云无恙见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家之中，没了母亲的皇子向来都是抢手货，尤其是萧灵越，还顶着一个皇太子的头衔，谁能抚养他便等于捡了个大宝，一旦日后他继承皇位，养母便是母后皇太后，这辈子也算没被煎熬了。

　　柳眠琴刚要开口，赫连柔忽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太后娘娘，襄笛以为，皇太子由我来抚养最为公允，免得好好一个孩子，成为别人争斗的筹码。”

　　“臣妾也觉得，襄笛公主所言有理。”云无恙若无其事地品着茶，悠然说道。

　　“你……你们……姑母，哪有让敌国公主抚养皇子的道理！襄笛公主迟早是要嫁人的，难道她还要带着皇太子嫁人不成？”柳眠琴赶紧抢白道。

　　“呵，我是个质子，你怕什么，本公主就算是嫁人，也不会出宫的，你以为皇上会放我出宫吗？”

　　“那，那也不行，灵越应当由我来抚养！”柳眠琴强硬地说道。

　　“都别争了，哀家以为，应当让灵越来选。”柳太后说着，对紫菱点了点头，紫菱便出去通传了一声，不一刻，萧灵越便走了进来，站在了众人中间的空地上。

　　云无恙打量着这个孩子，虽然穿着皇太子的服饰，却没有皇太子的精气神，反而唯唯诺诺地，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的眼神躲躲闪闪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女人们，最后像是木偶一般跪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灵越给皇祖母请安。”

　　不过两岁的孩子，尚未学会玩耍，便先学会了这些拘谨的繁文缛节，说话还说不利索，跪也跪不稳，却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太子。

　　云无恙心中慨叹，说道：“灵越，我是你的嫡母，过来，让我看看。”

　　当初还是她亲手剖开了玉藕的肚子，让萧灵越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算他的母亲再怎么十恶不赦，稚子毕竟无辜，他毕竟是萧玄冽的孩子，若是他愿意，她也定然会对他视如己出。

　　萧灵越怯怯地望着云无恙，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云无恙蹙眉，问道：“怎么了，你怕我？”

　　“你，你是魔鬼，你是凶手……”萧灵越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云无恙望向柳太后，对方却不愿与她对视，可她已经知道了，这些话，都是柳太后灌输给萧灵越的，或许，从他刚刚有意识开始，她便让他学会了恨这个“杀母凶手”。

　　云无恙伸出的手垂了下去，眼神一暗，不再说话。

　　“灵越，你看看，你最喜欢哪个娘娘？你选了谁，谁以后便是你的母亲，日日与你在一块。”柳太后语气虽然慈祥和蔼，可眼神却一直很犀利苛刻，还是不是地瞥向柳眠琴。

　　萧灵越几乎是毫不停顿地走到了柳眠琴的身边，吞吞吐吐地说道：“灵越选琴妃娘娘做母亲。”

　　“哈哈，如此甚好，看来，他们真的很有母子缘分呢。”柳太后得意地看了一眼云无恙，像是一个胜利者般。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场选母仪式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选择，只是一场排练过许多次的戏。

　　云无恙本不想争夺萧灵越，可又不想眼看着他被禁锢在这样残酷的牢笼中，便说道：“琴妃真的能对灵越视如己出吗，即便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能做到吗？”

　　柳眠琴面色一慌，赶紧说道：“当然，只要是皇上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

　　赫连柔却看不惯她，挖苦道：“真不知道你整日或是被捆在床上，或是被打发到西暖阁听猫叫，几时才能怀上皇嗣，呵呵，你说会视如己出我不信，但你确实不能失去灵越这枚棋子。”

　　“你……”柳眠琴气得浑身颤抖，一把将萧灵越揽入怀中，强硬地说道：“反正他已经是我的孩儿了，不像你，什么都没有，连个位份都没有。”

　　“本公主不稀罕！”

　　两人正争辩的急头白脸，一声悠长的通传声乍然响起。

　　“皇上驾到！”

　　众嫔妃都赶紧整理起仪容仪表来，均是一副久旱逢甘露的模样。

　　萧玄冽走进来，目光没看任何人，只望着云无恙一人，还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

　　“母后，儿臣下了早朝想着过来看看您，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您不会介意儿臣来凑这个热闹吧？”

　　“当然不介意，紫菱，给皇上搬椅子来。”

　　“不必了，儿臣还有许多奏章要批阅，不会在这里逗留多久，只是想说一件事，请母后准许。”

　　“何事？”

　　知子莫若母，柳太后已经从萧玄冽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言语之中尽是警惕。

　　“灵越先天不足，皇太子之位关系到国本社稷，恐怕会让他难承其重，不如，就让他专心养好身体，做一个自在的富贵闲人，过了成年便到封地去。”

　　“什么？你，你的意思是……”

　　“儿臣的意思是，改立云墨为太子。”

　　萧玄冽说完，得意地望向云无恙，就像是一个等待奖赏的宠物。

　　可他触到的目光却是冰冷和不情愿的——难道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做皇太子？

　　“此事干系重大，哀家不同意！”柳太后好不容易将柳眠琴的地位提了提，没想到萧玄冽转眼就要改立太子。

　　“的确，我也不同意。”云无恙冷然开口，萧玄冽的眉头不由地一蹙。

　　“为何？”

　　他疑惑地看着她，今日的早朝，他可是用极为强硬的态度敲定这件事的，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到了永祥宫，当众宣布了这件事，却没想到云无恙一点喜色都没有。

　　“云墨是朕的嫡子，为何不能做太子？”萧玄冽心中有些气恼，继续逼问云无恙。

　　“灵越并未犯错，就算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好好教导，也可以继承大统的，皇上若是因为嫡庶之分就改立储君，岂不是太过儿戏？”

　　云无恙说完，起身向柳太后告了辞，说道：“云墨许久没见到娘亲，或许又要闹了，臣妾先行告退。”

　　言毕，她便快步离开了永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