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满满脸不认同的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脸色卡白的二宝咧着嘴笑,声音也不如以前活泼,“我就是想来看看衙门朝那开,不能来一趟,回去了连牛都没得吹。”
胡小满的冷心肠被捏了一把,酸疼酸疼的。她揽住二宝的肩膀,领着他往茶棚里坐。
朱字修巴巴解释,说二宝死活要来,他拦不住。并且从广袖里掏出一张纸条。
那是李显传过来的,说了些预县试顺利的屁话。
胡小满问二宝:“没把你受伤的事儿跟他说吧?”
这样问就是不希望李显知道,二宝脑子没受伤,摇头说没有。
其实他这个大姐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挺容忍李显,实际上背地里听见他的名字就没好脸色,尤其是李显搀和自家事的时候。
有人说话,胡小满想用精神力一探究竟的躁动才按压住,她在遇到兄弟们的事平时引以为傲的定力全消。
等了两个多时辰,官衙的朱红大门‘吱呀’打开,被晒的蔫头蔫脑的众人激灵灵的全精神了。胡小满他们离的有点儿远,等跑到跟前时人已经围了一圈。
好不容易挤进去,就见以胡有财这个年龄最大的少年为首,一溜十来个人,个个败丧个脸出来了。
“咋样?”胡老爹手都哆嗦了,搂着脸色不好的大宝问:“考得咋样?”
作为亲儿子,被忽视的胡有财撇着嘴表示不爽,他倒是没有太多喘喘不安的样子,全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被问话的大宝抿着嘴,眼眶红了。
看这样子,胡小满就拉着胡老爹他们挤出人群。
靠山屯的其他人也跟着他们走回原来的茶棚,嗡嗡的瞎问起来。曹青没人陪着来,就跟在胡家人后面。
二宝伤手用绷带掉在脖子上,没往人群里挤,看见大宝了笑出一口白牙,“哥,你考得咋样?有答不上来的不?没有弟弟在你紧不紧张呀。”
他神情虚弱,笑起来更显苍白,大宝低下头,无所适从的立着,他脑子里乱的厉害,那些书本上学过的东西轮番的在脑海里倒腾,他想在考试的时候抓住某一个,却怎么也想不全乎,现在甚至想不起来都写了些什么。
二宝最会察言观色,看哥哥茫然的样子他也不问了,深深看了一眼洞开的朱红大门,他心说:等明年,我一定要从里面风风光光的走出来。
考试这种事情,有人欢喜有人忧,他们还要等结果,就都会到小院里忐忑不安的等。
刚进学短短四年时间的靠山屯学子们,大多数心如死灰,只有他们的家人,求神拜佛的求老天爷降临好运。
容貌稚嫩,神色中却带着丝丝神气的学子们聚在厅里对书本儿,觉的自己答的好的,暗自窃喜,那打的不好的还没学会怎么隐藏心情,全死人脸似的摆在面上。
胡小满没那个巧舌如簧的口才去安慰一帮子初初经历风雨摧残的幼苗,她只把功夫下在不怎么展露的厨艺上。
大大的灶房里倒能听见点儿笑声。
烹调煮炸,胡小满样样都会,朱子修这个‘君子远庖厨’的人也跟着凑热闹,一众几十人吃吃喝喝,欢庆似的热闹到半夜。
古代官员惯会享受,一二百人的答卷愣是看了六天,这可急煞了一众人等,大晌午,日头正浓的时候贴出告示。
胡小满作为代表,自带冷气的格调轻轻松松进去,有些发直的目光在墙壁上的大红纸上溜了一圈。
那纸上写这第壹名,第贰名,这样的格式,字体又大,贴了三张纸,又吵又嚷的声音自动被隔离,小满吸了口气,指着榜单上倒数第二的三个字轻轻念:胡冬至。
这是大宝的大名儿,现在写在倒数第二上,小满品了品心里的滋味,跟吃了一颗表皮萎缩,内在带头点儿甜的枣一样。
天知道她是怎么提着一颗心从头看到尾。
“小,小满,”曹青的表情活像见鬼,不顾众目睽睽,伸手想拉小满的胳膊。
胡小满躲开了,顺着曹青的目光看,光似的眼睛在看到大红底色,黑色柳体字的时候,幽深的目光快速闪过惊讶,又错着眼珠子看排名。
嗯,第壹百柒名。
二百人,他第一百七,这感觉真他|妈的不太爽。
这就是胡小满,自家不好,就嫉妒别人比他们好。
她装,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重重拍了乐的有点儿蠢的,曹青的肩膀几下。
那小肩膀有些单薄,被拍的直想躲,他疼好蛮。
记忆力超强的胡小满越过人群,把看到的情况说了,靠山屯十个孩子里有三个过了县试,分别是排名靠前的曹青,胡华,胡冬至。
胡华的爹当场就乐的把儿子踮起来转圈儿,话都说不利落了,“等,等回村,我请,请村里人都去吃酒,老三哥你一定要给弟弟面子。”
胡老爹的高兴就打折了,特别想提醒他过了县试还有府试,别高兴太早。
那没考上的,欻欻掉眼泪。
当天,没考上的就回去了。夜里是狂欢时间,不大不小的饭铺里,胡老爹一颗踹在怀里的心算是安定了,毕竟自家孩子过了县试,至于别得,现在管他们,他只管跟老朱还有几个认识的药材商碰杯。
胡小满是唯一一个女孩子,穿的又是比较中性的衣裳,她坐在男孩子堆里一点一点儿也不突兀。朱子修在他傍边,低声说这话。
而胡老爹他们那一桌,喝酒总犯错的胡有田一点儿不长记性,大口喝酒大嘴吃肉,被人一问就秃噜瓢似的吧要去府城开铺子的事儿说了,更是把李家,还有将军亲自到访的事儿拿出来吹。
胡老爹喝的晕乎乎的,根本没想着阻拦,另外一个药商就走到胡有田身边坐下,时不时的恭维这套话。
老朱直摇头,叫人吧朱子修喊过来,陪着。
好不容易散了,胡小满扶着偷喝了几杯酒的大宝,她知道大宝是个多努力的孩子,知道他心里苦,无比耐心的听着他唠唠叨叨的说醉话,马后炮似的背考试中要写的文章。
几个人在路上走的歪歪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