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珣安坐在雍和宫的内殿,静静的喝着茶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旁的香炉里缓缓的冒着白色的烟雾,一缕沁人心脾的香气蜿蜒而出。正是皇帝御用的龙涎香。
随着太子回京,禁军统领臧敬宇也随后返京面圣。此刻,正跪在大殿中央。一脸风尘之色,看来,回京后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前来禀报。
“江湖之事,不过鸡飞狗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朕最为关心的是那几个官员。太子的处置可否妥当?”
“回禀陛下,那三名畏罪自杀的官员……”臧敬宇有些欲言又止。
“怎样?快说!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慕容珣抬了抬眼,目光中隐含着了然的怒意。
臧敬宇怎会不知?可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陛下。那三名畏罪自杀的官员应该与此案无甚关联!”
“啪!”的一声,慕容珣面前的一双御龙镇纸已经被他扔出去,打在一旁的金雕石柱之上。随后,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臧敬宇盯着粉碎的镇纸,心下也不由一颤。所谓伴君如伴虎。真话,定会惹得龙颜大怒,可欺骗皇上的后果,他也承担不起!
他只好实话实说!
“看来,刑部尚书党迎安也是太子一党!”慕容珣攥紧了手中的淡青色碧玺茶杯。
“这个微臣不知,只是这三名无辜的官员确实是在刑部的手上畏罪自杀的!”
“畏罪自杀?哼哼!”慕容珣当然不会相信,“那么说,江南一带,剩下的官员已都被太子收入掌中了?”
“……恐怕是的!”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慕容珣的眼里露出决绝之色,仿佛下定了决心。
这时,大太监王喜轻声走了进来。好像有事禀报。他不露声色的先看了看臧敬宇。
慕容珣便向臧敬宇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臧敬宇恭谨的应了声“是。”心里松了一口气,退下了。
王喜这才轻声说道:“圣上,沧州那边的暗卫飞鸽传书到了。”
言罢,从宽大的云袖中拿出一小卷信纸,呈了上来。
慕容珣亲自打开,将空白的信纸在旁边燃着的香炉上晃了两晃,这才显出字迹来。
纸条上写着:沧州太守不知去向。
嗯?马竞元失踪了?
慕容珣不由愣住了。他怎么会平白失踪了呢?
想起那个倔强耿直、却又才华横溢的前科状元,慕容珣的心中有些不平静。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手中的小小信纸扔到了香炉里,一股青烟过后,信纸立即化为灰烬。
……
淑妃虽已年近不惑,却保养得当,肌肤依然娇嫩得犹如出水芙蓉。她的一颦一笑向来端庄优容,沉稳得当。
与其他妃子不同,淑妃的亲哥哥是当朝兵部尚书赵忠全。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这淑妃的底气自然要比其他妃子要足得多。而淑妃本人又极是聪慧伶俐,善于谋划。
可此刻,就连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蹙着秀丽的柳叶眉,迈着深沉的小碎步,在愫玉宫中来回的走着。
“错了!枫儿啊!你实在不该将这马竞元带回京中!应该就地斩杀才是!”
慕容霖枫闻言,有些不解,连忙问道:“母亲为何这样说?他可是前科状元,当年的三品大员!我若直接杀了他,恐怕会惹火烧身啊!”
“孩儿啊!如若你在卞城就杀了他,再随便给他扣个罪名,回京后就凭为娘三寸不烂之舌,自会想办法将他的罪名落个实打实。即便你父皇再是爱才,人已经死了,必不会过于追究。”
她双手挽在一起,手心已有些潮湿:“可现如今,沧州太守失踪,势必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就是再说什么,皇上也不会信了!”
“一时三刻,父皇应该不会知道的这么快吧?”慕容霖枫犹疑道。
“枫儿你有所不知。你父皇的暗卫遍布天下,怕是你尚未回京,他就知晓了!即便你做的再仔细,他暂时不知是你绑了马竞元,可时间一长也难免会查到你的身上来!”
“这可如何是好?”慕容霖枫从未见母亲如此焦急,当下也失了主意。
站在一旁一直默默不作声的赵忠全,暗暗摇头。
慕容霖枫性情粗莽,杀人不眨眼,可又有勇无谋,敢做不敢当!
无奈却是亲妹妹所生。自己就算不想扶持他,其他的皇子也不会相信。只有一心辅佐他,才有赵家的未来!
淑妃焦急的来回走着,自言自语道:“不过,无论怎样,这马竞元都不能再留了!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抬起秀气柔美的眼睛看了看赵忠全。赵忠全会意的点点头,不错,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慕容霖枫不明所以,急急的问道:“母亲说的法子……”
淑妃慈爱的看着慕容霖枫,轻轻为他理了理鬓间的碎发,柔声解释道:
“枫儿,太子督办江南连环杀人案一事,本就是皇上用来考验他的。可惜他参不透,只顾着笼络人心,殊不知,即便是朝堂上所有的人心,也抵不上皇上的一点信任!所以,他一定会有把柄落在皇上手中的!”
慕容霖枫仍然不知道这法子到底是什么,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母妃。
淑妃扬了扬眉,继续说道:“太子不是已经了结此案了吗?而沧州距离江南一带,原本就是很近的……”
淑妃微微一笑,看向赵忠全:“劳烦哥哥再将这马竞元送回沧州,就地抛尸荒野,模仿连环杀人案的手法,再造一案。也让太子再忙上一忙!”
赵忠全再次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坚定。
慕容霖枫总算听懂,恍然大悟道:“母亲果然好计谋!这样一来,马竞元的失踪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还顺带着证明太子的案件没有完结,竟有余孽流落民间再造杀戮。太子便也难辞其咎!真是好计谋!”
淑妃淡然一笑:“也不尽然。这个法子也是无奈之举。太子很快便会查明,此事根本与那个案件没有关联。那么皇上知晓就是迟早的事!就看到时,谁在皇上的心里更重要了……”
枫儿即便鲁莽,却没有太子那般急功近利,结党营私。这便是宁芙染那个贱人娘家没有强大势力的结果!
淑妃的秀目望着殿外飘落的黄叶。秋天将至,却不知今年的寒冬是否更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