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鼎力,雾兮迷茫。阿义瘫坐在地。他没有感觉到过多的波动,自己已经奄为废人,只是自己心意尚未揭开。
如今唯独手里紧握着的物品,也许已经包揽了后世的一切。
......
十多年前的我,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家境清寒,我每天临近夕阳所做的,只是坐在爹爹所造的木门槛上,怔怔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
哥哥帮助娘亲在家干农活,而爹爹出去贩卖。我呢,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爹爹后面,同爹爹一起扯开嗓子吼,“卖食啦!卖食啦!”。喊累了,就一路跑回家,一屁股躺在地上,任凭娘亲如何拿着扫帚追赶我。
就是这么一个生活,虽然处于贫寒家境,可爹爹娘亲的努力,还是让我和哥哥吃得饱穿的暖。
时光飞逝,我渐渐长大,懂得帮助爹爹娘亲分忧,哥哥则是努力考状元,一天投入进一首首令我感到无聊至极的古诗中。
“小义啊,你的脑袋,真是木瓜!”
哥哥常常取笑我,但他还是会教我读诗,直到如今,我依旧记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句诗,但其余的,我却忘的一干二净。
“小义,哥哥要努力读书,考入秀才当上官,咋们家,就不会被人取笑是农民了。”
“那哥哥去读书,会不会忘了小义啊。”
每当这时,哥哥总是有意地点点头,然后大笑着离去,留下我嘟着嘴,在风中凌乱。
哥哥就这么踏入书堂,好几日才回来一次。但爹爹娘亲依旧各行各行,时间也踏入隆冬。
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本是人人避雪之日,哥哥却传来另家人欢喜,振奋至极的消息。
哥哥以全市第六名的成绩考入榜单了!
那时的我固然懂得哥哥含辛茹苦地付出,也终于换来了回报。望着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的哥哥。娘亲也亲自下刀,就连极捡的爹爹,也第一次开酒入肚。
“诶,恭喜恭喜啊!考上秀才了!”
邻居一下子全拥而来,个个眉开眼笑,送礼的送礼,言语的言语。爹爹娘亲忙的是不亦乐乎,杀鸡宰羊,酒肉上桌,在原本就不热闹的小县中,多了一道别样的风采。
我被夹在中间,似乎有些轻飘,好言乱语充斥着空气。哥哥周围则是拥满了人,一张张陌生的脸,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那一夜,爹爹喝醉了,醉倒不省人事,天花地乱。而在那之后,一切突然发生变化,一切似乎重新跌倒过来。
那么突然……
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开整个雪堆,把它卷入空中,寒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无定,几乎就要掀翻屋子,好像尖石子似的刮着过路人的脸。
农作物受灾,奄奄一息被淹在雪水里。
饥荒,毫无征兆的饥荒,就如同隐形杀手般无声的蔓延开来。
家里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娘亲只得日夜乞讨着上天赐予好运,这几日,娘亲似乎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
“娘亲,爹爹和哥哥去哪了?”
“他们去市上看提名榜了,小义,你哥哥不容易,你长大了,也要好好读书啊。”
我瞪大着孩子气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娘亲,“娘亲,我不喜欢念书。”
天真烂漫的话语,不经意地流出。
“啪嗒”
家中小院的木门被旁人推开,积攒了岁月的沉淀发出异常低沉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雪地中穿梭。
“娘!娘!”
哥哥急促慌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娘亲一把拽开门,只见满头雪花坠落,脸颊通红,喘着气的哥哥。
“怎么了?”
如此的场景让娘亲也出乎意料,她一把拉过冻得浑身颤抖的哥哥,硬是想把他拽进屋里。
“娘,入榜之事,爹爹跟人吵起来啦!来者还是一个府中的爷呢。”
二话没说的娘亲安顿好了我,头也不回地直冲而去,哥哥望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如此不堪,苦笑着,离去。
接下来的事,我一无所知,只记得那日,我的独自饿的厉害,整整快一天,他们还是没有回来。夕阳西下,我蜷缩在角落,只希望木门被推开,发出令我心安的响声。
“啪嗒,啪嗒”
我猛然惊起,不顾一切地冲向大门,却见到折了腿的爹爹,和眼角浮肿的娘亲,她们的神情,是如此沧桑。
折了腿的爹爹,如同断了翅膀的雄鹰,任凭努力拍打巨翅,却再也不能翱翔,可家里,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鹰!
那一次后,噩梦如同幽灵般缠绕着我们,哥哥的榜单之位被府中的木爷出高价钱所买去,任凭娘如何亲苦苦哀求,哥哥打拼了上半生,却一无所获,还是任人宰割,摆布的底层贫民罢了。
娘亲,也在一夜之间换上严重的眼疾,不知是否是日夜哭诉的缘故,他们终于明白了。
如何努力拼搏,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他们的一生,似乎已经无法翻身了……
饥荒,缴纳劳物,官府的巨大压力沉重覆盖着我们。爹爹倒下,哥哥支撑,他烧毁了所有书籍,任凭它变成一堆堆黯黑的灰烬,在空中盘旋。
似乎他的心,已经如同灰烬般,无依无靠。
“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点东西”
那一张张肥硕满光的脸,狰狞不堪,他们撤高气昂地抢过哥哥手中,我们仅存的一丁点粮食,尖厉不满的声音很快传来。
“今年闹饥荒,只有这么多,还请各位大爷,通融一下。”
“通融,我呸!没交够就是违反木爷的命令,你,跟我走!”
一双双恶魔般粗壮的大手,伸向弱不禁风的哥哥,哥哥无力挣扎,只得任凭他们如何硬拽拖拉。
从那以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回来,木门也再也没有被他推开。
娘亲的眼疾加重了,爹爹的腿已经下不了床,而那一年,我才不到14岁。
日子已经陷入迷茫,前方似乎看不到希望的曙光,我只得拿着残破的泥碗,上街各户的乞讨。直到,我感觉闯了大祸。
一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一把揪起我,我如同鸡仔般被提到空中,他对我不屑地冷笑后,便是重重一甩。
“啊!”
巨大的疼痛蔓延全身,我倒地不起,却能望向铁门后,一个个来往的身影。我努力爬行着,乞求着,直到那个女孩身影的出现。
“这么可怜,阿块,把他带进来吧。”
为了生存,我已经脸面全无,从那天开始,我似乎已经沦为奴隶,拼命干活养活自己和父母。
孩子气的我,很快在王府中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身高不够,体力不足,但我还是咬着牙坚持,而我,也终究还是得到应有的回报。
我的上人叫珑儿,她长得如此亭亭玉立,如同一朵鲜花,绽放着独有的姿态。她告诉我,爹爹娘亲已经有足够的食物维持着生命,不用再苦苦心念了。
那一句话,让我眼前,重新亮起曙光,我更加努力干活,只得换去珑儿对我一丝丝的鼓励。
光阴也许不可复追,我渐渐长大,脱胎换骨般来到花样的年纪,只是常年的体力劳动,还是让我略显沧桑。
珑儿公主把我调到自己的身边,我也终于有机会,望着她练剑,如此英姿飒爽般的身影,让我有时都痴迷沉醉。
她和我,都是花一样的年龄,只是一个上,一个下罢了……
不知从何时起,望着珑儿公主,我总是不自主地感到脸红,就如同,被太阳晒足了脸颊所呈现出的那个样子。我也享受着靠近她,带给我心安的感觉。
也许,这是一种喜欢,也是一种爱慕吧。
不过,她还是提亲了,让我的心不禁感到有些难过,如此爱慕一场,也换回我心中早有的准备,只是心中多了一份苦楚。
但我注定如此,又何必去在乎,并未空耗青春,也拼搏一场过了。
不久后,珑儿公主的娘死于非命,她如同跌入谷底般,亲眼目睹却无能为力,望着日夜泪流的她,我的心也如同滴血般痛苦,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而后发生的一系列之事,不约而同的把珑儿推向深渊,男子的抛弃,爹爹的勃然大怒,却无能为力。我多么想帮她分担一些,承受更多的痛苦,而我只是一个下人,用毕生的精力服侍罢了。
这一切,终究是我的懦弱,还是这个残世所释放的无奈?
阿义,本是无私正义,可此义,已经被囚禁在永生永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