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微弱,像是完成自身的使命般很快席卷着黄沙宿命后离去,唯独满地残章,诉说着它的存在。
音萝尝试着缓缓起身,她像是经历沧海桑田般,眼角微微浮肿,一片阴霾。疼痛变得麻木不仁,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见证悲哀无助的起因。
“咔嚓,咔嚓”
然而一旁的刀疤脸,却在自顾自的执着磨尖刃,尖锐无比的声音划破长空,直袭入音萝的双耳。
一瞬间,音萝猛然醒悟起什么,她双眸熠熠生辉,紧紧凝视起眼前这个血迹满布,斑驳陆离的男子。
“你...是你救了我?”
刀疤脸怔怔地抬起了头,他的样子也让音萝心中猛然一惊,好一张惊鸿至极的脸颊。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夹杂着些许血丝,半附着在额头上一直至脸庞。
他的眼神颇为深邃,只是摄魂般地望了一眼音萝,随即却又垂落脑袋开始手中的动作,一切显得有些过于正常了。
直到残屑遍布硕石之顶,刀疤脸忽然抬起头,嘶哑着声音接着道,“你可以走了。”
音萝忍着疼痛缓缓靠近着刀疤脸,缓荡涟纹的身躯驻足停留,她眼眉低垂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和那些蛮人一样杀了我?”
“杀了你?”
“对”
刀疤脸突然冷笑一声,那脸也变得愈加狰狞奇怪,可他依旧不紧不慢道,“我,对你没有兴趣...”
音萝缓缓一笑,“没有兴趣,你却拦住众人。估计我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是吧。”
刀疤脸眼睛微微挑起,交相辉映之下忽然投射出一道悲哀的目光,自叹弗如,在深邃至极的眼帘下,竟闪过一丝晶莹透亮。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敏锐至极的音萝捕捉到。
“你...你怎么了?”
刀疤脸丢掉了手中的尖刀,忽然垂下头,止不住的哀嚎,幽魂般的声响遍野。就像是大海被狂风卷起的雪浪,蜿蜒起伏,一望无际。
音萝愣足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她有些难以承受,如此熊扩般的人竟会如此难过。
“你...你到底怎么了?”音萝微弱着声音接着上前询问,孰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来话长……”
片刻后,刀疤脸停止哀嚎,他缓缓站立起身,伸出双手用力拍打着血迹斑驳点缀的布料,大片黄沙荒土飞舞着坠落在毫无声息的土地之上,难以描续起最后的宿命。
音萝向前望去,残阳挂布在天际,彤云翻滚,天边如同血海般殷红,出幽入明,千变万化。前面不知是何处,沧海桑田,自己现在却沦落在此,差点安插着灵魂永眠。
想到这,音萝自嘲一番,她一瘸一拐地向前缓缓行去,丝毫未注意脚底下突愕的枯木。
步未住。
“啊!”
防不胜防,音萝被绊倒向前狠狠摔去,原本附和的伤口在一瞬间又重新崩开来,火辣辣的疼痛重新满布开来。
脑海忽然重现一般,音萝还未挣扎而起,突然下意识地往脖颈处触摸而去。
没有,熟悉的粗糙感再也没有出现了。
“没有...没有了......”
回眸一空,音萝冷冷地趴在地,泥喃着道。片刻后,不知是何来的力量,音萝猛然间从地上一立而起。她一转身,摄魂般的双眼投射出难以描述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刀疤脸。
平静,幽闭,气氛似乎再无波澜。
音萝猛地伸出双手,开始紧紧拽住刀疤脸的布袋,她忍住伤痛,没有松手。刀疤脸被音萝突如其来地动作本能地朝后退,他夹杂着血丝的发束在后颤动着。
“你干什么!”
“我...我灵印!”
刀疤脸的眉目在一瞬间紧紧皱起,他紧咬住双唇,忽然一使劲,就连右手中的刀,似乎要在下一秒直直落下,呼啸着风声刺破长空。
“没有!”
音萝被强大的力量朝后退去,踉跄着,却朱唇紧抿。然而片刻后,她原本受伤的双腿还是颤抖着瘫坐在地,怔怔喃语道,
“没有了...我找不到姐姐了....”
音萝只觉得眼角干涩,一旁的血痕令其更加难以闭起双眸,连泪滴,也再未浮现。她握住双手—肤色暗淡的双手,有些干枯消瘦,像是几近枯萎的枝干令人心生不忍。
刀疤脸忽然望向音萝,鬼魅的笑容渐渐浮现在伤痕满布的脸颊,紧接着道,“你知道难受?”
“那是阿义哥哥的生命换来的,我...我答应过他要好好保管...现在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刀疤脸长叹一声道,“你还有寄托着哀思,而我,才是真正的什么也没有了...”
音萝心中猛然一惊,出乎其意料的话语逐渐传入神经,触动着她脆弱的内心,一切都的熙攘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你...你怎么了?”又是一笑,只是看起来如此这般苦涩,生死与共。
“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这...”音萝缓缓垂下眼帘,红尘中,悲伤事,已太多。
“也算是有缘,我,我叫刘柱。”刀疤脸忽然介绍起自己,像是决定复苏着什么,突然颤抖着双手拿起残木葫芦,狠狠朝着嘴内大口灌去。混沌暗黄的水流沾染着点滴血迹垂直而下。
“这里如此残缺不全,活得苟延残喘,人魔鬼样。”
刘柱又是长叹,他的眼角下闪过一丝阴霾,浮垂肿暗的眼帘道,“是啊,一切都没了……”刘柱忽然顿了顿道,
“呵,我曾经也有一个长得可爱的女儿,只可惜,葬身在这荒土之地了……”
“什么?”音萝全身为之颤抖了一番。
“只可惜,我竭尽全力,还是救不了我可爱的女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残忍地杀死,可我无能为力!血,那么多的血!海浪汹涌般喷薄而出,她看着我,那惊恐,难以描述的眼神,狠狠刺入我的内心啊!”
刘柱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越来越激进,他止不住地强烈颤抖,大口喘着气。他甚至伸出双手,手握闪烁骇人光束的尖刃比划着。
“我多次想要自杀跟随我的女儿,可我一想到她那恐魅喘息声,我再也忍不住想要报仇,把当初残害他的人通通杀死!”
一种激进无比强烈感觉感染而来,音萝紧紧皱起眉目,她俯下身子拾起半掌泥沙,默默地望着,它们在手中缝隙内滑落,飞舞坠落。
刘柱停止叫呐,忽然起身朝远处行去,残破斑驳的布料至后颤动着。
“你去哪?”
“找吃的。”
回答干脆利落,没有闪过过多的波澜。
“不然,饿死在这?”
直到这时,音萝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肚子已经饿到麻木不仁,可经历生死患难的这一切,已经再无多一份心。音萝缓缓站立起身,可她的左脚,却再也不允许她挪动一步。
“嘶....”
音萝嘴角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伸出双手,却只是感受到微弱残余的内气乱涌着。
刘柱停下脚步,他很快转过头凝视着音萝,也在下一秒很快发现了她那肿起血丝满布的腿部。
“受伤了还这么勉强?”
音萝垂下眼帘,沉默着应对。气氛突然平静下来,然而片刻后,刘柱的一句话却令音萝为之一阵。
“我背你吧……”
“什么?”
刘柱有重新嘶哑着嗓子复述道,“我可以背你。”
“这...”音萝有些犹豫,望着眼前同样受了伤的刘柱,她不经有些木讷。
刘柱却很快大踏步而来,一把抬起音萝附与背部,动作熟悉而又快速。音萝在一瞬间,望见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如此这般显得狂野不拘。她的双手自然下垂至刘柱肩下。
“你也受伤了,还是我...”
“不,我来....”刘柱的语气变得有些梗塞,他突然缓缓道,“我只是想寻忆起水儿罢了,以往,她总缠着我背她...呵呵。”
又是苦涩心寒的话语,音萝颠簸在刘柱坚实的背上,静静凝视着两旁的荒景。
荒土如海般一望无际,到处是残颜断木,只是在朝晖的映射下附着着黄红相伴的颜色,时不时传来秃鹫刺耳的呼叫声。围绕在阴森骇人的白骨堆中,分不清纠结是何骨。
长长的影子,总逃不过寂寞的挣扎。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令音萝沉沉浮浮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她突然缓缓开口道,
“这,原来就是爹爹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