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走进酒店宴会厅时，宴会的**还在延续。到处是脸红脖子粗，高声喧哗

　　的男人和面色绯红掩嘴娇羞的女人。隔着一个人就听不清张着嘴的那个人在说什么，

　　光能看见嘴在动。好在，兰翎给杜鹃占了个位，两个人挨着坐了，杜鹃才能听见兰翎

　　的抱怨：“你怎么才来？刚刚理万机还问到你。这老头儿平时挺宠你的，可别为一点

　　儿公家的事，就记人家的恶，不记人家的好。”

　　杜鹃冷傲地看着兰翎：“还总编呢？我看他就是一个商人。把新闻也当成生意做。

　　不就是大都买了报社200万的广告吗？”

　　兰翎和杜鹃既是同学、同事，更是闺蜜。兰翎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记住的

　　女人。成熟、丰润，浑身都洋溢着那种很多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杜鹃却还是学生

　　时代的清纯、正派、理想和敢做敢为。

　　兰翎没有像往常那样去附和她：“商人有什么不好？没有大都的广告，谁给你开

　　支，谁给你奖金？你能坐在这里只象征性花点钱，就能敞开了又吃又喝吗？”

　　杜鹃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因为这里藏污纳垢，怕你曝光，才象征性收你一点钱，

　　让你敞开了大吃大喝。你没瞧瞧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就刚刚，在酒店门

　　口，一个门童好心好意要帮一个客人搬个旅行箱，却让那客人没来由骂一顿，看着一

　　个个衣冠楚楚，人五人六，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两个人正说着，理万机已经敬了一圈酒，回头看到了杜鹃，就又端着酒杯踱过

　　来。大家都争相站起来，只有杜鹃懒散地磨蹭，倒是身边的兰翎拉了她一把，她不得

　　不站起来，脸上还挂着不情愿的相。

　　理万机涨着通红的脸，高声说：“还是你们记者贡献大。是吧？杜鹃。怎么看起

　　来，你兴致不高啊？拿出你做专栏的劲儿，喝酒。酒壮英雄胆嘛。酒喝透了，你的反

　　贪腐、反渎职、反家暴的稿子才能写得更有力度啊！是不是？对不对？喝了这杯酒。”

　　“什么英雄胆，只是尽记者的本分，揭示真相罢了。”杜鹃并不买理万机的账。

　　气氛有点尴尬，但理万机却毫不在意：“真相？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比

　　如你杯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是酒，其实是水，只是你不想扫大家的兴罢了。怎么样？

　　换上酒吧。”说着亲自给杜鹃换上酒，“我是老江湖了，酒和水还是分得出来的，来，

　　大家都有，起杯。为我们的美女记者干杯！”

　　全桌又热烈起来，尴尬立时让理万机化解了。他小声跟杜鹃说：“撤你一篇稿子，

　　换一个两百万的广告，划算。别皱着眉头啦，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喜兴点儿。”说

　　完，又恢复了他的高声大嗓，“让欢乐来得更猛烈吧！一会儿各个部门，都要出人比

　　赛唱歌。办公室主任呢？快去叫人把那个卡拉ok给摆弄好。谁唱得好，有奖！”

　　有人就问：“奖什么？多少？交不交税？”

　　理万机满脸都是笑：“奖你们一箱红星二锅头，我出钱。”

　　早有人急不可耐地跑到那个小舞台上唱起来。一个摄影记者跑过来冲兰翎和杜

　　鹃说：“我先给二位美女敬杯酒，一会儿再给二位唱一支黄莺莺的《哭砂》。”

　　杜鹃很无奈，饮了杯中酒，算是打发了那个摄影记者。兰翎说：“这歌是唱给

　　你的。”

　　杜鹃懒懒说：“没感觉。”

　　兰翎说：“就你没感觉。那么多人追求你，就没一个让你动心？”

　　杜鹃想都不想说：“没有。”

　　兰翎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人？”

　　杜鹃说：“你烦不烦？”

　　兰翎说：“你烦，我也要说。你不想想，眼瞅着你就奔三去了，就算你不急，你也得

　　替你爸妈想想，他们急得跟什么似的。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也许早就娶妻生子了呢。”

　　这时，《哭砂》已经唱完，杜鹃突然站起来大声叫：“安静，安静！下面由我们美

　　丽的兰翎小姐为大家献上邓丽君的《夜来香》。”

　　兰翎没想到杜鹃会来这一手，只能怔怔地看着杜鹃的一脸坏笑。

　　杜鹃推她一把：“还不快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兰翎没好气地说：“看你一脸坏笑，我就想起了那个人，你们俩真像。怪不得你

　　死等他。”说罢无可奈何走上台去。

　　兰翎唱起那支《夜来香》，就要进入状态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杜鹃正在接电

　　话。很快，杜鹃揣好电话，抄起椅子上的外套就要走。兰翎停止了歌唱，冲着台下

　　说：“下面的歌词我忘了，谁来接我？”说着把话筒插在架子上，也不管有人接没人

　　接，就跑下了台。这时，杜鹃已到了酒店大堂。兰翎追上她：“你干吗去？”

　　杜鹃说：“接了个电话。警察叫我过去。”

　　兰翎说：“什么事？”

　　杜鹃说：“一个老人出了车祸，兜里却揣着我的名片，怪不怪？我得去趟医院。”

　　兰翎跟着她往外走：“我开车送你去。”

　　杜鹃拦住她：“别，你喝酒了。你不怕警察，我还怕你翻车伤了我呢。再说了，

　　别扫了大家的兴。”

　　兰翎说：“你还知道怕扫了大家的兴？”

　　杜鹃撇了撇嘴说：“我是怕理万机再问起来，你没法交代。”

　　兰翎把杜鹃送到酒店的旋转门，宽慰她说：“咱们采访过的人都有咱们的名片。”

　　杜鹃说：“谁知道呢，但愿别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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