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翎说:“那倒是。我就是冲着这个,才嫁给他。我一直认为结婚就是要找一个爱
你,而你不一定也爱他的人。因为,你爱的那个人不一定能娶你。这种事情太多了。”
杜鹃说:“婚姻还是相亲相爱的好。要是不能相互吸引,也没意思。”
兰翎说:“你就是把婚姻理想化了。哪儿有那么好的事?中国百分之八十的家庭
都是打打闹闹的。”
杜鹃说:“与其打打闹闹的,还不如不结的好。”
兰翎压低了声音,换上一种体己的口气说:“你到现在不恋爱,还是在等闻新吗?”
杜鹃故作轻松说:“等他?你不提,我早就忘了闻新是谁了。”
兰翎单刀直入说:“骗谁?忘了,还一个人单着?”
杜鹃陷入了沉默。更准确说是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
大学的时候,闻新、杜鹃和兰翎,三个人是同学。闻新给她的记忆永远是那张
荡漾着坏笑的圆脸。他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显著的特长是全院恶作剧的高手。
恶作剧是以引人入胜的悬疑故事开场的。他更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寝室给同学
们讲什么《棋盘街大血案》《鬼岛的秘密》之类的传奇故事。讲得男生听了都屏心敛
气,提心吊胆,大惊小怪,尤其是讲到关键之处,他会用拉灭寝室的电灯辅助他吓唬
人的口气。那是久久的沉默之后,冒出一句话:“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明日此时此刻,
但不在此处分解。”那位问了:“不在此处在何处分解?”“就在学校的柏树林分解。
”
同学们奔走相告,男生就告诉了女生,本院的就告诉了外院的,大家都知道,那柏树
林曾是一片坟地,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石狮石马石人。但有胆大的男男女女就结伴搭
伙去坟地听闻新的故事,杜鹃和兰翎就是好事之徒,心提到嗓子眼儿也要去听闹鬼般
的故事。也算是平淡的学校生活中的一种小刺激。因为,紧要关节之处,闻新会突然
摁亮蒙着红布的手电,照在自己伸出的血红的舌头上。几声女生的惊叫之后,是闻新
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
有一次听了故事,杜鹃问闻新,你会讲那么多悬疑故事,为什么不写他几个悬
疑呢?
闻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写呢?”
杜鹃说:“能给我看看吗?”
闻新说:“都登在一些杂志上。比如《啄木鸟》。”
杜鹃去图书馆找《啄木鸟》,那上面真的登了两三篇。杜鹃没想到,本来就已经
很吸引人的悬疑故事,这小子竟能用那么优美的文字锦上添花。他那有点恶作剧的坏
相,在她心里彻底颠覆了。甚至可以说,幻化着,闪烁起点点光辉。
大三的时候,班里许多同学都谈起了恋爱。兰翎就跟杜鹃说:“我这儿有张电影
票,是《真实的谎言》。你能帮我给闻新送去吗?”杜鹃说:“你自己给他多好。”兰
翎说:“要是我送给他,他回绝了,多没面子。”杜鹃就把电影票给了闻新。
闻新说:“怎么就一张?”
杜鹃说:“挨着这张的在兰翎手里。”
闻新说:“要是在你手里,我会考虑的。”
杜鹃说:“可惜我手里没有呀。”
闻新说:“要是我手里有两张多伦多爱乐乐团北京音乐厅的票,你愿意去吗?”
杜鹃想都没想说:“愿意。”
闻新说:“你回答得太快了,让我感觉不像是真的。”
杜鹃说:“是真的。”
闻新说:“我的意思是,不只是去听音乐。”
杜鹃说:“那还去干什么?”
闻新竟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我的傻丫头呀,你就不能往深了想
一想。”
杜鹃像是想了一会儿,很坚定地说:“干什么,我都愿意去。”说着,从闻新手里
拿过那张电影票,“我去还给她。”
闻新坏笑着说:“傻丫头,还是我去。你去了说不清楚呢。”
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听罢了音乐会,回到校园,还恋恋不舍。闻新说,去学校
的丁香园里再待一会儿。杜鹃就随了他去。一进花园,闻新就把她搂在怀里,不管不
顾在她脸上、唇上印下他独有的印章,那是一个个令人心胆骤然狂跳的热吻。而她杜
鹃也不由自主地用她的舌尖儿不知疲倦地做着回报。打那儿以后,闻新就把他们初吻
的地方叫成了老地方。闻新一说去老地方,杜鹃就会去学校的丁香园。丁香园见证了
他们的爱,留下他们爱的印迹。
兰翎说:“是不是从那时起,你们就好上了。”
杜鹃说:“从哪时起呀?”
兰翎说:“你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我让你送电影票的那时起。我真是太
笨了,把大礼就白白送给了你。”
杜鹃说:“什么大礼?你送给我的是无尽的苦苦等待。”
的确,从大四下半年,闻新就从杜鹃的生活里消失了。那天,闻新接到了母亲
的电话。父亲病逝了,要他速归奔丧。这时杜鹃才知道,闻新的父母都在香港。只有
他一个人在北京读书。她这才想起,他们好了以后,闻新总是喜欢送她一些大陆不常
见的小礼物。什么法国香水,duck手包。原来是这样。难怪消息灵通的同学说,闻
新父亲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做得很大,全球都有他们家的产业。闻新走后,最初他们
还有联系。后来,杜鹃接到了闻新最后的一封信。信里说,不能再回到学校了,连毕
业式也不能参加了。因为他必须按母亲的意志接替父亲的生意。他感激她给过他的爱
和温暖,永远都会铭记他们相逢相知相爱的日子。但他回不去了,她也就没有必要等
待他了。她读过那封信,每个字都印在了心里。她就把它揉搓成一团,吞到嘴里,嚼
巴嚼巴就咽到了肚里,不如化成她的血她的肉,就真正融为一体了。
闻新从此就没了消息。有同学说,闻新接替他爸后,常在大陆和香港之间跑。
也有同学说,这小子靠不住,早就中了资产阶级大小姐的糖衣炮弹,把她给甩掉了。
但她,杜鹃不信。他,闻新,本来就是资产阶级大少爷,比那些大小姐还殷实,怎么
会中他们的糖衣炮弹?要中,也是她们中他的。可她相信,他就不会给她们什么糖衣
炮弹。要是给,早就给她杜鹃了。
兰翎不止一次跟她说:“这些年都过去了,香港都回归好几年了,他还是没有一
点消息。就真的是不爱你了。你也就别再瞎等瞎耗了。”但她,杜鹃说:“我不是等。
也不是要他回答爱不爱我。是他欠我一个解释。他应该也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就在这时,吴北上的电话打了过来。
吴北上在电话里说:“杜鹃记者,晚上能不能拨冗吃个便饭。”
杜鹃很客气说:“谈不上拨冗。可吃饭总要有个由头呀。”
吴北上用那厚实带有磁性的男中音说:“感谢杜记者妙笔生花的文章呀。”
兰翎听着他们根本就不背着她,在电话里一唱一和,醋劲儿大发,可她又不能
告诉杜鹃原委,就只能在肚子里把这酸劲自我消化,冷不丁就冒出了一句话:“男人
给女人大献殷勤的时候,一定有所企图。”
杜鹃立时就回了一嘴:“吴总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要不要,你跟我一块去?你
就知道吴总是什么样的人了。”
兰翎冷冷一笑,心里说:吴北上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杜鹃见兰翎没吭声,就又追了一句:“你到底去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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