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杜鹃走进大董烤鸭店时,就有一位小姐迎上来,问她是不是已经订了座
位。她说一位吴先生订的吧。那小姐说:“是吴总吧,请跟我来。”走过二楼幽暗深长
的走廊,小姐在最里面的一间雅室门口站定。轻轻叩门,里面是那个杜鹃已经熟悉了
的声音:“请进。”
小姐推开屋门,微笑着冲杜鹃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杜鹃进去。小姐无声地关上
了房门。
吴北上从沙发里站起身迎上来,老远就伸出手,可杜鹃近身的时候,那手又缩
了回去。脸上倒是笑容灿烂。杜鹃能感到,那是一种真诚,散发着融融暖意,哪怕一
丝让她不能接受的感觉也没有。
吴北上说:“我得好好谢谢你呀。”说着把那双大手放在她的两个肩头,摇了摇,
力度不大也不小。此前,没有人这样做过。但杜鹃却没有一丝反感,接受了这个动
作。因为这同样是真诚里流淌出来的亲切,亲切得把父辈的感激、鼓励、希望都糅和
在一起,看似随意,其实是郑重地落在她的肩头。她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
她喜欢。这种感觉真实、温暖,让她愉悦,身心放松。
杜鹃环顾四周,就吴北上一人,便说:“吴总,您就是好好谢,也用不着摆这么
大的排场。为我一个人。”
吴北上的脸上还是笑容灿烂:“本来是想也请你父母一起聚聚的。我也是很长时
间没见过他们了。给你父亲打电话,他说,这些天挺忙的,以后有空再说吧。这样就
请你一个人。捧场也是要的。”
说着把杜鹃引到里间。里间当地有一个硕大的圆桌,桌上铺着白色底绣桌布。
桌面的正中是一个直径有一米五,用百合、芍药、鹤顶红和香草搭成的花丛。色彩缤
纷却恰到好处,香而不腻,艳而不俗,真正赏心悦目。吴北上见杜鹃的目光一直停留
在那花丛中,便说:“你是文化人,文化人讲什么?当然是文化。吃也要讲文化。为
什么要在这里请你,就是要让你感觉一下,菜的味道怎么诱导你的感官,你的感官怎
么影响思绪,你的思绪又会让你展开怎样的想象,而这种想象又怎样生出无限的遐
想,从而上升到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意境。美味和意境的结合,才是吃的最高境界,
至尊享受。”
杜鹃说:“我算什么文化人。吴总才是文化人。吃顿饭,我可说不出吴总这么多
道理。吴总要是在我们圈里做,我都没饭吃了呢。”
吴北上还是笑:“所以我才做企业,让你有饭吃。”说着,拍拍手。
一个服务员进来问:“先生,可以走菜吗?”
吴总说:“上菜。”又冲杜鹃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点了一点。你可
以再点些你喜欢的。”
他们正说着,服务员开始布菜。布一道,报一道:芥末鸭掌、卤水鸭舌、宫保
虾球、糖醋小萝卜……先上来几道凉菜,吴北上就请杜鹃先尝尝。吴北上给杜鹃斟上
一杯长城干红,也给自己满上一杯,说:“咱们干杯,算是我正式向你道谢了。”
杜鹃说笑起来:“吴总你道起谢来没完没了。电话里道谢,进来就道谢,现在又
道谢,再道下去,就让人感觉有点假了。”
吴北上说:“就是。我也觉着没必要了。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说着,龙井鲍片、董氏烧海参、兰花宝石西芹、雪菜蒸鳕鱼几道热菜就陆
续上来,上一道,服务员报回菜名。
杜鹃说:“太多了,就我们两个人吃不下的。”
吴北上说:“重头戏还没开场呢,怎么就吃不下了?”
杜鹃说:“什么重头戏。”
吴北上说:“大董酥不腻烤鸭呀。你来这不吃烤鸭不是白来吗?”
杜鹃说:“谁没吃过烤鸭?”
吴北上说:“哪儿的?便宜坊还是全聚德的?”
杜鹃说:“是那个大鸭梨的。”
吴北上笑,说:“我说的是烤鸭哩,可不是鸭梨。”
杜鹃说:“我说的就是烤鸭。大鸭梨烤鸭店的烤鸭。”
吴北上愣了一下,好像是没听说过。“这么跟你说吧,这里的烤鸭精选北京白
鸭,果木炉烤,四十分钟出炉,色泽枣红。香气四溢,外焦里嫩,尤其是鸭皮真正的
酥而不腻,而不是传统烤鸭的又酥又脆,没有别家油汁丰腴的感觉,脂肪含量少了
很多。”
两人正说着,厨师推着小车进来了。车上就是那只肥硕的枣红色的大董烤鸭。
厨师问:“单片皮?”吴北上说:“还是都带皮吧。”
原来,这片鸭也有讲究,单片皮就是趁热先把鸭皮片下,先尝尝这鸭皮的酥脆
香美,再片鸭肉吃。都带皮是片片都有皮有肉,薄而不碎,一只鸭子能片出
100多片,片片丁香叶大小,酥香鲜嫩。
看来杜鹃更在意厨师的刀工,上下轻甩,左右翻飞,还没看够,那一盘晶亮的
鸭片就摆在了她的面前。杜鹃不由叹道:“真是艺术。”
吴北上说:“没看够?再要一只,让他片给你看。”
杜鹃说:“您也是在农村土里刨过食的人。就为给我看片鸭肉,是不是太奢侈啦。
你可是忘本了呀!”
吴北上说:“说谁忘本,也说不着我忘本。你不是写过我的文章吗?忘本,会一
直惦记乡亲们吗?”
杜鹃笑笑说:“就是跟您开个玩笑,您还当真了。您没忘本。成了吧?”
吴北上说:“就是。我怎么能忘本呢?”说着,话头顺便一转,“你姥爷还好吧?”
杜鹃便变了脸色:“我姥爷不在了。”
吴北上露出有些过头的惊愕:“什么时候?得的是什么病”
杜鹃说:“年底。不是病。是车祸。”杜鹃把事情的始末跟吴北上说了一回。
吴北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关心问:“都过去几个月了,肇事者找到了吗?”
杜鹃说:“没呀。一点进展都没有。”
吴北上说:“也不知道警察都忙些啥?人命关天的,就这么拖。那你姥爷死前留
下点什么话没?”
杜鹃说:“好像是说了个词。回家。”
吴北上说:“回家?回什么家?你姥爷在你家住?”
杜鹃说:“说来有点怪怪的,我父母对我姥爷好像挺冷淡的。他来北京很少住在
我们家。这回来北京,啥时候来的,来干啥,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直到去老家给他安
葬才知道,您一直帮他,帮着乡亲们。”
吴北上说:“他来过好几次,找我,让我帮着给村里找工程做。我一直以为他住
在你们家。可他不住你家,住哪儿呢?”
杜鹃说:“他在北京也没有别的亲人。我猜,他也就是和老家的黑娃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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