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新坏笑着说：“想都不用想，走私、贩毒、军火呀。只怕是你没这本事做。”

　　兰翎说：“你又没正形了。我又不是跟你开玩笑。”

　　闻新说：“那好，我就跟你说说。香港人均生产总值超越西欧四个主要经济体

　　系，是全球第十一大经济贸易体，也是第六大外汇市场和第十二大银行中心。有超

　　过3000家国际企业选择在香港设立亚洲区总部或办事处，主要从事的业务包括批发

　　零售、进出口贸易、其他商用服务、银行和金融、制造业、运输及相关服务。那么香

　　港主要是靠什么赚钱的呢？金融服务算一个。可进入这个领域，恐怕你们也没这个实

　　力。赚不赚钱，关键得看你们能不能做。我现在做贸易转口。香港的经济是一个高度

　　依赖国际贸易的自由市场经济系统；因为香港缺乏自然资源，食品及原料均需从外输

　　入。事实上，进口及出口都超过国内生产总值。即使在1997年回归前，香港的贸易

　　和投资都与大陆有密切关系，大陆是香港最大贸易伙伴。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签一

　　个上亿元化工产品的生意。”

　　兰翎一听闻新后面这句话，立即说：“快帮帮我先生吧。”

　　闻新坏笑着说：“你的潜台词就是快帮帮你吧？”

　　兰翎脸红道：“帮帮我不对吗？你吃肉，让我们跟着喝口汤还不行吗？”

　　闻新说：“跟你开个玩笑你还急了。我跟你说实话吧，现在国外有一种新型涂料，

　　无毒无害，还可以直接用水清洗。如果，你家王先生有兴趣，我认识国外那家公司的

　　老板，可以给你们牵个线，让王先生做国内这个产品的总代理。这可是个大生意，国

　　内有不可估量的大市场。”

　　兰翎听得眉开眼笑：“说吧，让我们怎么谢你。”

　　闻新说：“谁让我们是老同学呢。你又是杜鹃的闺蜜。让你们谢，不是就远

　　了吗？”

　　兰翎说：“虽说是大恩不言谢。可不谢总是不近人情。”

　　闻新说：“那你就欠着吧。我喜欢总有人欠着我人情。”

　　杜鹃这时候才插上嘴说：“瞧瞧，这个人有多坏？总想让人欠着他，他就会在关

　　键的时刻让你还账。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兰翎说：“谁让人家有这个本事呢？咱们都没本事，让人家欠着咱们呀。”

　　兰翎说这话的时候，王富贵眉头一紧，他知道，他早就欠下闻新一个大人情了。

　　何时还？怎么还？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几个人边吃边聊，就又从赚钱说到了艺术。兰翎就说：“我看这个餐厅就蛮艺

　　术的。瞧这些精致的菜品，瞧这么美好的就餐环境，还有飘荡在这餐厅里的优美舞曲。”

　　真是呢。杜鹃说：“其实，这舞曲在咱们吃东西的时候，就一直在演奏，只是咱

　　们光顾着吃喝没注意。真是辜负了这美妙的乐曲，白白让它流逝了。”

　　闻新没有说话，走到那个钢琴师跟前，跟他说了些什么，回来以后，又冲杜鹃

　　眨眨眼。眨得杜鹃莫名其妙。就在这时，一支令人荡气回肠的曲子突然奏响，是那钢

　　琴伴奏下的小提琴重奏叶塞尼亚主题曲。

　　这时候，餐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收起其他声响，收起了话语、笑声和咀嚼。于

　　是，飘扬着浓密卷曲如瀑布般的黑发，闪亮着清澈倔强眼神，舞动着明黄色长裙的

　　叶塞尼亚，从人们记忆深处走来，让人们立刻感受着南美风情，感受着爱情特有的野

　　性、热烈和执着。那些旧有的，温暖的，可以用你一生回忆，可以用你的记忆轻轻

　　唱响的那首歌，就算多少年以后，就算你记不住歌词，但那旋律依旧会回响在你的

　　心里。

　　墨西哥电影《叶塞尼亚》从20世纪70年代后期进入中国，感动了中国几代人。

　　90年代，杜鹃和兰翎是在大学的操场站着看完这个片子的。不仅是片子固有的巨大

　　魅力，磁石般吸引着她们，更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自由、爱情的执着追求给她们

　　的灵魂深处注入新鲜的血液。于是，不知道别人，反正杜鹃知道她的灵魂中，有一种

　　美好的温暖的至死不渝的情感觉醒了。于是，她的心里多了一个让她牵挂的人，这个

　　人牵她的手走一条未知的长路，这个人的双唇压住她的双唇……她感到，她就是这个

　　国度这个时代的叶塞尼亚，而闻新就是她的奥斯瓦尔多。

　　在杜鹃思念并且等待闻新的那些没有穷尽的日子里，她常常独自模仿着叶塞尼

　　亚和奥斯瓦尔多的经典对白：当兵的，你不等我了？你不守信用。

　　我已经等了三天了。你要是再来亲我的话，我就砸碎你的脑袋。

　　不，我只想看看你眼睛。

　　还疼吗？

　　你的手真重，可我心里的创伤比头上的伤还重。

　　奥斯瓦尔多，我们必须分手了……

　　不，我爱你！不论谁，不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也爱你。奥斯瓦尔多。

　　许多个孤独寂寞的夜晚，杜鹃就是靠着这些对白撑了过来。所以，这支曲子对

　　她有着特别的意义。没有人比闻新更懂她了。分别多年以后，他还能想到这支曲子，

　　让它在他们的记忆里，在他们的生命里再次唱响，她知道了，闻新对她的爱始终没有

　　放弃。虽然，他们多年没有互通消息，甚至连片言只字也没有。虽然，闻新给她的解

　　释有些牵强，难道这么发达的信息时代，他连写封信、打个电话的工夫也没有吗？一

　　定还有别的原因，闻新不说，一定有不说的道理。她相信，有一天，闻新一定会告诉

　　她。因为她爱他，而他也爱她，就像叶塞尼亚和奥斯瓦尔多一样。历尽磨难的爱情，

　　自然会闪烁着不可磨灭的光芒。

　　叶塞尼亚主题曲还在餐厅高远的穹顶缭绕，人们还沉浸在这个令人心痛又令人

　　向往的故事之中，餐厅里又响起《g弦上的咏叹调》。咏叹调原是歌剧中抒发内心情

　　感的独唱歌曲，而巴赫却将它运用到管弦乐作品中。小提琴悠远的抒情又把人们带

　　到舒缓、优雅的18世纪。那是一种伤感而缠绵悱恻的旋律。最初是隐忍着哀怨的诉

　　说，途中又倾诉着热烈的追求，然后回归饱蘸情感的低沉述说。歌德说：“《g弦上的

　　咏叹调》就如永恒的和谐自身的对话，就如同上帝创造世界之前，思想在心中的流

　　动。就好像没有了耳，更没有了眼，没有了其他感官，而且我不需要用它们，因为我

　　的内心有一股律动，源源而出。”

　　闻新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一曲终了，当其他食客还意犹未尽时，闻新用自

　　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感觉。他站起身，缓慢却响亮地鼓起掌来。于是，掌声响起来，

　　先是零星的，接着便是群体的节奏齐整的掌声。大概那几个演奏者，很少获得这样的

　　掌声，他们也都开始向面前的食客，准确说现在是听众鞠躬致谢。餐厅里的气氛热烈

　　起来，但兰翎还沉浸在这支乐曲之中，她幽幽地说：“这支曲子华丽，却又让人感觉

　　忧伤。”

　　闻新说：“你能从中听出忧伤？”

　　兰翎说：“你呢？”

　　闻新说：“我就像置身18世纪的古典庄园，众多的达官贵妇沿着大理石楼梯鱼贯

　　而下，他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那里有罪恶，也有善良，有背叛，也有忠贞。”

　　兰翎说：“你说的这句话，也可以用在这个新世纪，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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