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闻新看了王富贵一眼,王富贵避开了他的目光。闻新的眼前闪过他在香
港的家,坐落在大屿山海边的那个两层小楼。站在小楼的窗前,就能看到海鸟在翻着
浪花的蓝色海面上冲高或者低回,那时候,他就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他长大了,父
亲和母亲就常领他去听音乐。他不能理解,音乐对他们那么重要吗?他和他们一起听
了叶塞尼亚,听了《g弦上的咏叹调》,这是父母最喜爱的两支曲子。去多了,他便
渐渐接受了他们的嗜好,不仅是接受,还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这魅力能使人变得
高尚起来,从容起来。直到今天,他家里还珍藏着20世纪70年代《叶塞尼亚》的
拷贝。父亲去世以后,母亲还常常用家庭18厘米电影放映机,在客厅里放映这部片
子,虽然很多时候,观众就母亲一个人。尽管那片子的拷贝过于陈旧,在放映的时
候,有的地方已经斑驳模糊,甚至断片,但母亲仍会放任她的泪水肆意流淌。他不知
道母亲和父亲有怎样或缠绵悱恻或激动人心的爱情故事,但他知道母亲对父亲的爱,
知道父亲离世给母亲带来怎样的伤痛。
闻新回到现实的时候,那个钢琴师正发表着他的即席演说:“我感谢今天在这里
就餐的客人。你们都是懂音乐的人。刚才,你们的掌声,给了我久违的感动。我们
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演奏几支欢快的舞曲作为答谢。希望大家能度过一个愉快的
晚上。”
啤酒桶波尔卡奏响的时候,闻新伸出手来,很绅士地邀请杜鹃共舞一曲。杜鹃
牵过闻新的手,两个人步入舞池,片刻之间,便随着这支舞曲那富于动感的旋律,旋
转起来。于是,这支节奏欢快、活泼的舞曲和正在舞动着的两个人,很快就感染了其
他食客。人们纷纷加入了舞者的队伍。舞池里对对起舞,人人欢颜。好不艳羡的兰翎
把目光投向丈夫,但王富贵避开了她那渴望的目光。兰翎忽然想起丈夫不会跳舞,就
是唱歌都五音不全呀。她恨起来,又说不清恨谁,只好孤独地坐在原地。虽然身边有
丈夫陪着,但她仍然孤独,品尝着这种不应该有却直袭她心头的孤独。
杜鹃满脸都洋溢着按捺不住的欢乐,她的头靠着闻新的肩膀,那是一种特有的
踏实,是填满了幸福的感动。就是几天前,她都不会想到,丢失的甜蜜会这样突如其
来地包裹她。现在,她就是要把她的这种感动展示给每个人,让每个人都分享她的这
份感动。
闻新也在感受这种幸福,但在他感受的时候,瞥见了兰翎似锁的眉头,还有王
富贵那张无奈自艾的脸。于是,他对杜鹃说:“下支曲子,你去邀请王先生,别冷落
了人家。”
下支舞曲是《春之歌》,这是一支施特劳斯的华尔兹舞,热烈、奔放、意气风发
又朝气蓬勃。闻新夸张地弯下腰伸出手臂,说了声请,兰翎便欣喜不已地跟着闻新步
入了舞池。起舞前,兰翎回望了一眼,看到杜鹃正在邀请王富贵,不屑地对闻新说:
“我那口子根本就不会。”
闻新说:“不会可以学嘛。你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两个人边说边转起来,闻新说:“我可要转了,你行吗?”
兰翎不服气:“把你和吗去了。你别忘了,当年我可是学校的舞会皇后。男生排
着队请我,就你不给我面子。现在想补上?”
闻新的脸上泛起他特有的坏笑,突然加快舞步,兰翎有点猝不及防,但很快就
跟上闻新的节奏,默契地旋转起来。舞场上好多对都停下来,让他们更加充分地自
如驰骋。那一边厢,王富贵小心而笨拙地听着杜鹃的指挥,手指不安地轻捉着杜鹃的
手,一双大脚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脚步,局促而仓皇。惹得杜鹃笑起来:“你能娶到
兰翎真是天大的福分。知道吗?当年她可是校花,全校男生都是她的追求者。除了闻
新。知道为什么吗?”
王富贵有点儿直冒傻气:“不知道。”忽然,又恍然大悟说,“知道了。因为闻新
追求了你。”
杜鹃说:“兰翎说你傻乎乎的,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傻。就冲你这聪明劲,学跳舞应
该不算什么老大难。”说着,杜鹃又下起指令:“左脚,进步,右脚退步
——”“quick,slow”地叫起来。
王富贵在舞池踉踉跄跄地走来走去,从来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但杜鹃随意的几
句鼓励又让他觉得很暖和,很亲切。还有那个闻新,到底是个什么人?那晚那么冷酷
凶恶,今天又这么和颜悦色,善解人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临走时,杜鹃看到闻新拿出他的大钱包付给那个钢琴师
小费。两个人还相对着相互鞠躬致谢。这个闻新,礼数还真多。王富贵在旁边自言自
语:“这香港人,教养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在金帝假日大酒店门口分手的时候,兰翎非要让闻新和杜鹃都上王富贵的桑塔
纳2000。说送杜鹃回家,再送闻新回酒店。
杜鹃却坚持就此别过。
兰翎不高兴了,说:“要是再固执己见,就是不把我这个闺蜜当闺蜜。”
王富贵倒是看出了其中意思,只好说破:“人家是久别重逢,你能不能给人家留
点私密的空间。还一口一个闺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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