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见王富贵说中了她的心思，干脆笑着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明白啦？”

　　兰翎忙怨自己真是打麻将都要和牌了还看不出“停”，说：“那就给你们留点儿时

　　间，好好亲热吧。”闻新和杜鹃看着桑塔纳2000飞驰而去，闻新说：“你还有事？”

　　杜鹃说：“我想看场夜场的电影。”

　　闻新说：“好啊，我送你去。哪家电影院？”

　　杜鹃说：“说你坏，你是真坏呀！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闻新冲着她坏坏地笑，然后，很绅士地把他的胳臂伸给杜鹃。杜鹃就挽起闻新

　　的胳臂，两个人走在北京五光十色的夜色里。

　　和闻新、杜鹃分手，兰翎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梳妆台前卸妆。这几

　　乎已经成为她每日必做的功课。因为她知道，皮肤的上妆时间不宜超过8小时，上妆

　　太久会堵塞毛孔。她的皮肤本来就有点干燥，所以，卸妆前她总是先用喷瓶装上清水

　　喷一下脸部，湿润一下一天的妆容。化妆品本身对皮肤就是负担。但不化妆吧，她又

　　觉得不让她那张俊俏的脸蛋锦上添花，实在对不起那些给她添加回头率的男人。所以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卸妆，并做好皮肤保湿工作。这些护理常识，她明白得很。她拉

　　开梳妆台的小抽屉，拿出卡姿兰保湿卸妆乳和卡姿兰卸妆水，按三七比例混合，摇匀

　　后，用化妆棉蘸满，轻轻在脸上擦拭半分钟，再换一片，但这回擦拭了一分钟。洗掉

　　后，又用卸妆水把整张脸轻擦一遍。有时她还做个面膜，她通常用免洗面膜，这样，

　　早上起来，就不必再用洁面液洗脸了，直接用冷水洗脸，可以防止水分油分被洗掉，

　　然后涂上兰蔻日霜。

　　她从不偷工减料，做得十分耐心，因为她知道，她对得起这张脸，这张脸才会

　　对得起她。漂亮脸蛋对女人来说是什么？就是吃饭赚钱的家伙。长一张漂亮脸蛋的女

　　人本来就不多，老天眷顾她，把这个指标给她，她可不能，也不敢漫不经心随随便便

　　就让这张脸蛋泛黄了，起皱了，变老了。她还要指望它给她带来财富、地位、欢乐和

　　****呢。而后者，无论正当的也好，不正当的也好，她都需要。

　　她用化妆棉蘸上那种混合液，一边在脸上擦拭，一边跟丈夫炫耀：“我同学怎么

　　样？够派，够帅吧？瞧人家那气质那教养那风度，没事别老喝酒、打麻将，内敛点。

　　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咬人的狗不叫唤。”

　　王富贵没说话。兰翎怎么把自己和狗放在一起做比较？太不把他当丈夫了。可

　　他实在品不出闻新到底是什么人。

　　兰翎见王富贵不吭声，又说：“跟你说话呢。你啥感觉呀？”

　　王富贵这才凭感觉淡淡说：“不是一路人。”

　　兰翎对这个回答显然非常不满，一句话里没有一点褒奖，甚至是有点否定意味

　　的评价，不仅是轻视闻新，更是没把她兰翎当户主，兰翎不能不让他说清楚：“什么

　　叫不是一路人？”

　　王富贵知道自己这句话惹恼了兰翎，连忙解释说：“我是说你这个同学和我见过

　　的所有老板、总裁、董事长什么的都不一样。所以我说不是一路人。”

　　兰翎仔细一想，王富贵这话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恶意，也就放缓了口气说：“这就

　　是档次，这就是品位，这就是人家同你们的区别。现在，不管什么行业，不是都好说

　　要上个台阶吗？我看你跟闻新混好了，就上台阶了，就上档次了，就新形象了。这个

　　很重要呢，别我说什么，你都不当回事。”

　　王富贵说：“怎么会？你说什么我都当事啊。”

　　兰翎在镜子里望着坐在床沿上的王富贵，得胜般嗲声说：“这还差不多。”

　　王富贵赶紧又补上了一句话，因为他知道这话兰翎一定爱听，而且这话也是他

　　的心里话：“说实话，今晚聚会，要不是闻新叫杜鹃来教我跳舞，你知道，我有多

　　尴尬？”果然，兰翎笑笑，说：“你知道就好。闻新会帮咱们的，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王富贵点着头，但他的思维和兰翎心里想的显然没在一个点上，从而就没能交

　　集重合，或者说，不是一个节奏。因为，他的语气里浸泡着自卑和忧伤：“是我配不

　　上你啊。”

　　兰翎转过身看他，有点儿意外：“你这是怎么啦？”

　　王富贵避开她询问的目光，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嫁给我，是委屈了自己，

　　我不配有你这样的太太。”

　　兰翎从梳妆凳上站起来，坐到丈夫的身边。丈夫垂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等着家

　　长处罚的孩子。兰翎双手捧着他的脸，以她少有的方式在上面轻柔抚弄，又轻声说了

　　一遍：“今天，你这是怎么啦？”

　　王富贵抬起头，眼里面泡着泪水。他是克制着自己，才没让泪水夺眶而出。兰

　　翎还没见过，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会孩子般的委屈无助，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的目光

　　里不知不觉就充满了怜惜，声音也变得更为温柔：“不委屈，我不委屈，因为我知道

　　你爱我，有这一点就够了，还会委屈什么呢？”

　　兰翎这话让王富贵哭出了声。他站起来，扔下坐在床上的兰翎，跑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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