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厅里出现一个怀抱婴儿的年轻女人说:“谁呀?”
那人说:“兰翎的朋友。”又跟杜鹃介绍,“我爱人。”
年轻女人就说:“是兰翎的朋友,快进屋说吧。”
小武不大情愿让杜鹃进了他们这一室一厅的房间。小厅很小,就放了一张饭桌,
桌上还放着没有收拾的碗筷。小武就让杜鹃坐在桌旁的折叠椅上,自己也坐下,等着
杜鹃开口。
杜鹃说:“你是李行长的司机?”
小武点点头。这时,小武的爱人放下了孩子,出来收拾那些碗筷,和丈夫交换
了一下眼色,显然感觉有些意外。小武就说:“你回去看着孩子睡觉吧。”女人冲杜鹃
点点头,就进到里面,关上了房门。
小武说:“你是问李行长的事?”
杜鹃说:“兰翎说你是她的朋友,才介绍我来的……”
小武没等她说完,就打断说:“我看过你的报道,写的都是大事。但这个事,我帮不了你。”
杜鹃说:“上面不让讲?”
小武没有说话。杜鹃知道,这是默认了。
杜鹃说:“我只想做一个一般的了解,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不会做任何报道。你
既然看过我的报道,就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哗众取宠,满足读者猎奇心理的花边
记者。”
小武还是不说话。但杜鹃凭借她多年的采访经验,感觉到小武对她的防线已
经发生了动摇,就又跟了一句:“我不会让你为难,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会严
守秘密。当然,你要是不说,我也不会怪你。因为,大家都是朋友,我怎么会让你
难堪?”
小武沉思了片刻,说:“那好,我把知道的告诉你,你不能往外说。”
李建民失联有三天了。开始,支行的人都以为行长是开会或者出差去了。但小
武知道,行长一定出事了。因为三天前,李行长就告诉他,不用出车了。果然,警察
最先就是找他了解情况。他跟警察说,行长失联的那天晚上,他没有送行长回家。行
长说,晚上有个应酬,把车钥匙交给他,他自己开车就行。李行长平常也有自己开车
去应酬的情况。因为他说,小武的孩子太小,不能让他回去太晚,所以当时也没有太
在意。第二天一天没见行长,去车库,车也没回来。打电话,手机也关了。从那天
起,行长和他的车一起失踪了。直到昨天,警察才在一座立交桥下找到行长的车,让
他去辨认,正是行长的黑色奥迪a6。说到这儿小武不说了。杜鹃看着他,等着他说
下去。小武停顿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哽咽说:“车是空的。座套上有几滴血迹。是不
是行长的血,警察已经采样拿去做dna了。”
杜鹃说:“是不是遭到了绑架?”
小武说:“不知道啊,也没接到绑匪的电话。”
杜鹃说:“他的家人知道车找到了吗?”
小武说:“他爱人两年前就和他离婚了,带着女儿去了澳洲。那女人可不像李行
长,刁蛮得很,很难伺候的那种。”
杜鹃很同情小武,小武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其实,这两年,李行长挺孤独
的,但没人知道,也看不出来,因为,他平时很严厉,大家都怕他吧。我当兵复员就
给他开车。这些年,他没少接济我,我结婚,他还是我们的证婚人。”
杜鹃离开小武家时,头脑里就有了李建民比较清晰的形象:工作霸气十足,说
一不二;生活朴素简单,马马虎虎;却有人情味,关心身边的同事。但她知道,别看
她已经有了一个线索,但这个线索距离事情的真相还远着呢。
二公司办公楼里的人们早就下班了。吴北上的办公室却还亮着灯。他焦虑地坐
在那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两根指头夹着根大号红蓝铅笔敲打着写字台上的玻璃板,
眼睛却盯着桌上三部电话中的红色话机,间或还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快
7点了,集团公司的常委会还没开完,想必是凶多吉少。
电话铃突然就响起来了,吓得他差一点跳起来。是那个红色话机。他提心吊胆
地拿过听筒。电话的另一端是组织部郝部长的声音:“才散会。主要是对你的处理意
见。两种。互不相让。事故虽说没死人,但你一味追求工程进度,忽视安全,出了这
么大事故,你难辞其咎。好在最后董事长一锤定音:‘吴北上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
任。但我想问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一句,咱们谁敢在明知有二次塌方危险,还置
自己生命于不顾,率先跳到基坑里抢救他人?这才使得事故的损失降到了最少。我看
行政处分可以免了。但要取消他全年先进个人评选及全年奖金。’”
吴北上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他谢过郝部长,又给他
的司机挂了个电话:“车开到办公楼,送我回家。”
吴北上的那辆黑色帕萨特开进他住的小区。保安并没有因为是夜晚就省略礼仪,
还是有模有样地给这辆坐骑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吴北上破例让司机按了声喇叭,以
示还礼。吴北上回头看了一眼,笑了。车子都开过去了,那保安的手还举着呢。
还没到他住的那幢楼,他就让司机停车。打发了司机,他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
两边都是草坪,在夜色中吐着青草的芳香,前面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喷水池,是模仿
圆明园的大水法。不光从池里往上喷水,十二只兽首的嘴里也往外喷水,池畔五颜六
色的激光一扫,便升起一道道朦胧的彩虹,真他妈妈的人间天上。他走得很慢,他美
好的心情才能在这美好的夜晚得到美好的释放。化险为夷。这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比
他更能体会这个词的内涵了。
他进了家门。妻子周慧正将饭菜往餐桌上端。桌上两样家常菜:猪肝兰片和西
红柿炒鸡蛋。实在太普通,和他常吃的鱼翅、鲍鱼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但他还是夸
张地把鼻孔伸向这两盘菜,闻了这盘,又闻那盘,嘴里也夸张地发出啧啧声:“好得
很哇!”
周慧看了一眼面带喜色的丈夫,淡淡说:“你那事大事化小啦?”
吴北上夹了一筷子猪肝放在碗里:“没有任何处分。只是取消评先进和年终奖。”
周慧不无讥讽说:“这不是在你意料之中吗?”
吴北上却显得有几分得意说:“那不一样,这可是大老板最后拍的板。那些在一
旁偷着看笑话的,那几个跳出来说怪话的,一下就哑火。”
周慧调侃说:“这么一来,集团副总的位子非你莫属啦?”
吴北上咽下了口里的饭菜,看着妻子,周慧却专心致志吃饭。吴北上见妻子不
和他分享他的喜悦,很不开心:“我真的要去集团了。你不高兴?”
周慧还是看也不看他,夹了一块西红柿放到碗里:“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是盼着
夫贵妻荣,人前显富的人。”
吴北上放下筷子,身子前倾,恳求说:“你就那么记仇?冷战你还想打多久?”
周慧抬起头直视着吴北上的眼睛说:“我记仇?什么仇?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说
完,把饭碗在蹾桌上,就起身进了卧室。
吴北上推开面前还没有吃完的饭碗,他清楚了,周慧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告
密了。但他并不后悔那么做,那个男人曾暗恋过周慧。暗恋也不成,就得为自己的
暗恋付出代价。周慧是他的女人,他和周慧都有了孩子,可那个男人还单着,什么意
思?还等着有朝一日娶周慧?况且两个人整天一起工作,耳鬓厮磨,早晚还不出事?
现在要是不上点手段,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只有让那个男人远离自己的妻子,他才安
心,才能一劳永逸。
但吴北上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种卑劣的手腕,酝酿了他们日后旷日持久的家
庭冷战。而且这种冷战时至今日也没有终止的迹象。除非水面上秤砣浮,半夜三更出
日头。他刚才的那种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看看腕表,起身,穿上外套,出了家门。
卧室里的周慧,听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泪水就溢出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却模糊不了她当年的记忆。
反击战已经接近尾声。在边境线上我方的战地医院里,终于有了难得的安静。
伤病员该转移后方大医院的转移了,已经痊愈的出院了,战事接近尾声,新入院的就
少了许多。中午时分,周慧终于可以在她们的帐篷里坐下来,跟和她一样年轻的小护
士细嚼慢咽吃一顿饭了。吃饭的时候,还可以说上几句女孩子在一起常说的悄悄话,
看上两眼插在空罐头里的一束紫色的野花。就在这时,外科医生荀子规端着两杯速溶
咖啡走进来。这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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