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袭人 第41章
作者:张亦峥,黄平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这些疑问,她都要有能说服自己的答案。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则1997年的

  报道和一张配文的照片。文字是大都酒店落成,开业迎宾的简讯。图片是市区领导为

  酒店剪彩,居中的是市区领导,挨着领导的是酒店总裁宇文关山,挨着宇文关山的正

  是建行支行长李建民。文字和图片的来源正是《每日早报》。

  杜鹃拿起电话,拨通了摄影部资料室,问能不能找到一张1997年大都酒店落成

  的新闻图片原件。资料员说因为是隔了几年,图片已经归档,找起来要有点时间。杜

  鹃说,找到后就告诉我。这时,杜鹃的手机响了一声,进来一条短信:靓女能否赏光

  咖啡?我在楼下。杜鹃看了,先关了电脑,再一溜小跑下楼去。

  报社对面是一家叫上岛的咖啡店。两年前在这里开业。开业的时候,兰翎还做

  过报道,因为是这家国际连锁咖啡店首次进驻北京,店里蓝山、摩卡、哥伦比亚等各

  种中性、软性和强性咖啡应有尽有,从咖啡豆的研磨、焙煎,到蒸煮全部现场完成。

  店里还经营牛扒、果汁和茶点。杜鹃用小匙轻轻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一脸喜悦地望着

  闻新:“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闻新直截了当:“想你了不行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如隔十年。古代

  的情侣是不是这么说的?”

  杜鹃的脸上飞来一抹红晕,笑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古人说的,别的都是

  你说的。”

  闻新问:“古人说得好,还是我说得好?”

  杜鹃想都没想说:“你。其实,我……只是这两天尽忙李建民的事了。没顾上。”

  闻新明知故问:“没顾上什么?”

  杜鹃说:“非要我说出来?”

  闻新说:“那就别说,含蓄点更好。说正事,你忙得怎么样了?”

  杜鹃把她知道的有关李建民的情况和自己的疑问,从头到尾说给闻新听,最后

  她强调了自己的结论:“看着李建民像是被绑票了,可是至今绑匪也没有要赎金,我

  觉着这案子不简单。”

  闻新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杜鹃犹豫了一下:“还没太想好。但我刚刚看过的一个报道,给了我一个新的思

  路。报道是兰翎写的,说的是大都酒店落成。问题不是出在报道上。是配合报道的一

  张照片。照片是市区领导为大都酒店落成剪彩。李建民也在上面,就挨着酒店董事长

  宇文关山。我忽然想,李建民是信贷员出身,后来又一直分管信贷,照片是1997年

  拍的,那时,他就应该和宇文关山相识了。不论是贷还是存,大都酒店都是李建民的

  大客户……”

  闻新注视着她的眼睛,接过她的话头说:“所以,你想去大都酒店找宇文关山了

  解李建民的情况?”杜鹃一边点头,一边也注视着闻新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目光里

  对此得到支持。但闻新却说:“我听兰翎说过,你曾准备报道这家酒店涉黄涉赌的事,

  被酒店软硬兼施最后摆平。”

  杜鹃不服说:“那是总编的事。酒店区区两百万的广告费,就让他下令停止了调

  查。我可从来也没死心过。别说他们也就是给我寄个恐吓信,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的威

  胁,就是在我面前用刀子顶着我,我也不怕。”

  闻新不以为然:“这不是怕不怕的事。你做事怎么就不过过脑子?你曾试图揭露

  人家,现在仅凭一张照片就怀疑人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什么也说明不了。很正常的一个开业典礼而已。你想想,要是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对

  待前来采访者?”

  杜鹃觉得闻新在阻止他前去酒店采访。但又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她不知道该

  怎么去反驳他。

  闻新又说:“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只够做个记者,可你却想做侦探的事,是不是就

  有点力不从心呀?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情商还是有些的。”

  杜鹃本想听听闻新的建议,闻新却拿她调侃,杜鹃反唇相讥:“就因为我傻乎乎

  去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才会出现的人,我就算是有些情商啦?有情商的

  人都会做这种无休无止的等待?”

  闻新做了个鬼脸:“世界上只有你会做这种几乎无望的等待。”

  杜鹃觉得这是闻新给她的最为肯定最为诚挚的评价,便笑了:“你还算是有良心。

  咱们不说这个烦心事。你跑来找我,不就是来喝杯咖啡吧?”

  闻新说:“当然不是。喝咖啡不过是形式,内容是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杜鹃说:“两个?什么消息?”

  闻新说:“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先听哪个?”

  杜鹃说:“坏的。我不信比我等你这些年,还能坏到哪儿去。”

  闻新说:“过几天我就回香港了。这单生意款子太大,价格又一直没谈拢,回去

  要跟董事会汇报,重新做个方案,再来。”

  杜鹃说:“什么时候回来?”

  闻新说:“应该很快。大家都知道,拖不起的。”

  杜鹃说:“这个消息没坏到哪儿去。说好的吧。”

  闻新说:“上次答应帮助王先生联系总代理有了眉目。”

  杜鹃说:“真的?”虽说这好的消息还真不关她杜鹃什么事,但她还是由衷为兰

  翎两口子高兴。

  闻新说:“我会说假的吗?我想请你今晚约一下他们,吃个饭,说说情况。”

  杜鹃拍拍手说:“我现在就给兰翎打电话。”

  这是位于南三环外的一个建材市场。其实就是周围用东西南北各几排简易房圈

  起来的空场,足有三四个足球场大。蓝白相间的简易房上挂着各个公司的招牌。各种

  型号的钢材、铝合金、板材、石材堆积在分割成不大规则的小场地里。装满建材的大

  型载重汽车,喘着粗气,卷着尘土,呼呼驶过;几个龙门吊忙不迭地把一捆捆钢条和

  一捆捆木方吊到半空,哨音、喊叫、马达和种种噪音搅拌在一起,让人在这里待上

  5分钟,就变得焦躁不安。

  建材产品体积大,货场上堆得那点东西够卖几家?如果你要钢材,那么这些钢

  材运到以后,会把你的货场塞得满满当当。如果你到王富贵的库房参观,就会发现他

  的库房有篮球场一样大,盘钢和螺纹钢堆得像小山一样。如果你有固定的客户,你根

  本就不用操心这些货物会积压。也许堆积得密不透风的库房,一夜之间就会腾空。他

  所担心的是实质货款何时能全部回笼。新闻中常有报道,说一些建筑公司拖欠供货商

  货款。这是国内大卖场常有的事情,他们用商家货款开发新盘或者弥补经营亏损。好

  多商家会因为拖欠货款而离开,甚至倒闭。王富贵所担心的正在于此。

  现在,他正在他的货场上问一个销售人员:“盘条和螺纹钢还有多少库存?”

  销售人员说:“盘条还有100吨多一点儿,螺纹钢不到70吨。”

  王富贵又问:“吴总的二公司,上个季度的款子到账没有?”

  销售人员说:“催过两次了。现在,钢材是一天一个价,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二公司的钱拿不回来,没钱补货。现在好多公司都是拎着现金来进货。一大袋子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富贵也不顾落在他脸上的灰和汗珠搅在一起越擦越脏:“二公司的货不要发了。

  什么时候回款,什么时候再说。”

  销售人员说:“您不怕得罪了二公司?”

  王富贵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甩到地上说:“逼他一下,就按我说的办。”

  两个人离开货场,回到东边的那排简易房。王富贵在建材市场的办公室就设在

  那儿。别看外面尘土飞扬,里面却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外间的几个人见到他进来,

  都站起来,等着他发话。有一个人小声提醒他,吴小北在里面。王富贵没说话,径直

  就走到里间去。室内墙上挂着一大张图表。这是公司的销售进度表。上面的每样货

  物,每日卖出多少,剩余多少,清清楚楚。王富贵这个人外表粗糙,其实粗外细中,

  公司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

  靠墙的沙发上,吴小北四仰八叉着说不上是躺着还是靠着。嘴里叼着烟卷,一

  条腿翘得老高,明知王富贵进来了,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王富贵同样也是没看见他

  一样,直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端起桌上的杯子,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后,才看了吴小北一眼说:“终于肯来公司了?财务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为什么

  不接?”

  吴小北看也不看他说:“不就是我在公司挂资,那7万块业务费的事吗?多大个事呀?”

  王富贵说:“你说二公司财务处王处长要搬新房子,装修手头紧,向你借了这7

  万块。可我让财务买了礼物去祝贺他乔迁,人家王处长说住得好好的,乔什么迁?哪

  儿有的事?”

  吴小北说:“那是他改主意又不搬了。”

  王富贵说:“不搬了,为什么不把钱还回来?”

  吴小北说:“都用在其他业务上了,拿什么还?”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沓发票扔在

  王富贵的办公桌上。

  王富贵看也不看,说:“这样的发票,我能成本地开给你。你除了每个月领工资,

  给公司开展过什么业务?到现在上个季度应回款,你一分钱也没给收回来。报业务费

  骗钱,你倒一点也没手软。”

  吴小北把嘴里的大半截烟卷吐到地上,坐起来:“怎么着?不想用我啦?你炒我

  鱿鱼呀,你以为告诉我爸,我在大都耍钱,他就会感谢你吗?实话告诉你,就你一个

  月给我那万八千的钱算个屁!找我去给戳着的公司多了去,要不是我爸看在你媳妇的

  面子上,你想成为我爸公司的供货商,做梦去吧,门儿都没有。”

  王富贵听吴小北这么说,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地变,突然一拳就砸在办公桌的玻

  璃板上。那钢化玻璃立时就爆出无数的细小裂纹,像盛开了一片透亮的菊花。

  吴小北在一旁看着暴怒的王富贵,嘴角不屑地撇着:“瞧把你厉害的,跟一个破

  桌子置什么气?”

  王富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两步就跨到吴小北面前,薅住吴小北的后脖领

  子,像拎只鸡一样把吴小北拎起来,吴小北的两条腿乱蹬乱踹,嘴上却还充硬:“来

  呀,打我,借你个胆儿,敢吗?”

  话音刚落,王富贵的拳头已让他的脸开了一朵灿烂的大红花。

  使馆区附近有一个叫蓝月亮的酒吧。门口的霓虹灯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光,招徕

  着想喝点酒,还能顺便吃点牛扒、汉堡什么的人;吸引着想来点乡村音乐,还能伴随

  着音乐跳上几步的人。

  闻新和杜鹃就请王富贵夫妇到这儿说事儿。他们坐在二楼的卡座里。闻新给他

  们每人叫了一份牛扒。给自己叫了两块三明治。还有几听蓝带啤酒。四个人边吃喝边

  说话。闻新把一本图册交给兰翎说:“这是立干漆的资料。我已经和他们亚洲区的总

  裁联系上了。他们也希望来中国内地发展。他们希望你们先做一个市场营销的企划方

  案,给他们看。如果他们满意,就会派人来与你们洽谈。”

  兰翎兴奋地说:“我知道,能让我们进入他们的遴选就已经不错了。我们真得好

  好谢谢你的推荐呢。做方案没问题。凭我这几年跑财经的积累,做这样的方案,满分

  应该没问题。再说,还有你这层关系。”

  闻新说:“我随时听命兰大记者调遣。”闻新注意到他的消息让兰翎兴奋不已,王

  富贵却心不在焉。他在王富贵脸上探寻,却猜不出缘由之所在。只有王富贵自己知

  道,他那一拳,砸花了吴小北的脸,同时也算是砸碎自己和吴北上的生意。他不知道

  该怎么和兰翎说出这件事的原委。

  酒吧的一楼有个小乐队在演奏乡村音乐。酒吧的中间是一个小型的舞池。他们

  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男女的身影,随着音乐的旋律晃动。舞池上方的彩灯不断

  切换着不同色彩的光影,真是如梦如幻。虽然也有嘈杂的声音,但同这条街上的其他

  酒吧相比,这里就算是静吧了。有段时间杜鹃和兰翎喜欢常来这里坐坐,不仅是因为

  有乡村音乐,还因为这里的装饰着一些美国二三十年代的电影海报,还有梦露、嘉宝

  那样的明星画像,总让人生出一点怀旧的亲切和惆怅,思念的沉默和感动。正事说完

  了,酒吧的音乐便强烈撩动起兰翎的表现**:“大家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尽兴呢?

  别人能跳,我们为什么不跳呢?那不白白浪费了这如泣如诉的旋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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