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帝后攻心 第二百二十章络绎,初见再见
作者:卿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接下来的几日,疏兰苑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宣绫靖不时也百无聊赖地前去看看情况,算作是打发时间了。

  而紧接着,不知又从何处传出风声,说是熙凰公主嫌这宫里防卫薄弱,已经征得君上同意,要准备在宫中加重防护。

  消息传出后,一众宫女尽是笑言这公主当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瞎胡闹了,一个女子哪里会懂得什么布军防护之事。

  无人心下当真,唯独……那认出了她身份的刺客!

  而这,也正是宣绫靖的目的所在。

  三日后的下午,阿九一众果真到了,而递入宫中的拜帖名目,却是北弥新君特遣使臣,商议两国和睦之事,尉迟晔领的头,阿九与素鸢、桑莫扮作了随行。

  聂君厝装模作样地接见了一番,便径直让人将北弥使臣领去了水月殿,声称政务繁忙,着公主代他接待使臣。

  宣绫靖早已从青鸾口中得知北弥使臣已到的消息,此刻见着阿九与素鸢正满是感慨与激动地站在殿门外,唯余尉迟晔与桑莫神色正常,不禁安抚地笑道,“衾香,快请几位使臣入内就坐。再去备些茶点来。”

  “是!”

  衾香自是知道宣绫靖有意支开她,恭敬地将人请入后,便乖顺地退出了殿内,离开宫殿前,倒是十分惊诧地瞧了一眼桑莫。

  见着外人一走,素鸢似不敢相信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惊疑难信,却又恨不得喜极而泣地道,“公主!您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宣绫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桑莫,才只仪态优雅地笑道,“本宫无事,这位是?”

  “在下桑莫,久仰长公主盛名。”桑莫起身拱了拱手,连忙见礼。

  宣绫靖对视他一眼,却被他那欲言又止的探查眼神愣了愣,那眼神,倒没让她感到什么危机与不适,反倒是有一种想与她有所交集的激动。

  难不成桑莫是来与她探讨阵法的?

  宣绫靖不禁如此猜测到,毕竟桑莫对阵法的炽热她是有所了解了!若是如此,看来东渊太后那一场利用,那血腥大阵没有对桑莫的阵法之心造成什么致命的影响。

  敛了敛有些游离的思绪,宣绫靖才又浅浅勾了勾唇角,气度端庄谦和地道,“原来是桑莫公子,你我虽是不识,但也算神交已久了。”她说的,自是那五年葵天兵阵的攻防交锋。

  桑莫愣了愣,有些窘迫地回道,“长公主不怪罪在下就好。”毕竟当初,他们算是敌对,北弥的灭亡,也有他的一部分破阵缘由在内。

  “阵非利刃,何谈罪之?就算没有桑莫公子,那阵,也不会维持长久,公子不必介怀,请坐。”

  桑莫神色一瞬怔住,口中喃喃默念着“阵非利刃”四字,神情颇有些恍惚而低沉。

  宣绫靖不着痕迹瞧了一眼,先前以为桑莫是顾及场合与初次相见,举止神情有些沉静内敛,此刻,她才发觉桑莫整个性子都沉敛了许多,浑身有一种沉默的气息缭绕,明显少了几分活力。

  那场险些因他的手而造成的血腥屠戮,果然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吗?不过,没让他彻底不碰阵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桑莫的情况,宣绫靖不由又是想起当时不曾得到回答的那个疑惑来。

  桑莫到底为何助太后呢?

  此刻,并不是能够细问的场合,她如今的身份,更不适合直接开口,只能寻个合适的时机了。

  宣绫靖敛了敛有些发散的思绪,才看向阿九,感激地道,“阿九,这段时日,多谢你保护弘璟了。”

  “师姐,你我之间何需此言。”阿九感慨地道,清冷英气的眼里都泛着少见的柔和,“你还活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宣绫靖领会地回以浅笑,这才又看向那风度翩翩温润少年,“尉迟。”

  但她的话尚未开口,尉迟却已抢着道,“长公主,复国之事,从不是长公主一人之事,皆是北弥人,心系北弥事,不言辛苦与否。”

  宣绫靖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一片感叹,可看着尉迟面色隐隐的虚弱与苍白,还是有些愧疚,“你的病,无法根治吗?”

  尉迟晔摇了摇头,“况兄也一直查不出病因,反正也没什么大碍,注意些不受凉便不碍事。”

  “回国后,当真要好好调养一番。”

  就在他们闲聊之时,衾香忽然又来通传道,“公主,君上请公主与北弥使臣一同前去允先殿。”

  宣绫靖有些奇怪,刚把北弥使臣领到她这儿来,怎么又请回去?

  不由随口追问了句,“君上有说何事吗?”

  “西殊太子到访。”衾香径直回道。

  宣绫靖微是一愣,阿越师兄竟也如此快赶到了?

  衾香的声音不大不小,整个殿内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素鸢与尉迟不知其中的纠葛,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情变化,阿九倒是拂过一丝柔和,而桑莫气息却是更为沉默。

  随着衾香走入允先殿内,聂君厝与闻人越正在殿内,还有数张空桌,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宣绫靖的视线一瞬落在闻人越那一头扎眼的白发上,瞳眸不由地怔住。

  闻人越回过头来,神情更是刹那复杂至极,极度的惊喜感慨瞬间浸满了那一双琥珀色瞳眸,可在惊喜中,却生生压抑着极度的懊悔与心有余悸的害怕!

  他的视线更是时而热切,时而又躲闪,那一股极致的矛盾,直让宣绫靖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同身受。

  阿越师兄他……杀了阿玦后,又认出了她吗?

  宣绫靖一瞬为他眼里的矛盾寻到了缘由……

  两人就这般视线交织地同时怔住,聂君厝看在眼中,不由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皇妹,北弥使臣,快请入座。”

  闻人越视线匆忙地收回,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地一直垂头瞧着面前的酒樽,心神却再难汇敛。

  宣绫靖脑海里更是一瞬翻涌起之前强行压下的所有疑虑,坐在位上,亦是心不在焉。

  阿九与素鸢更是不善应付这样的场合,暗暗惊讶了一番南乔君上对长公主的称呼后,便全全沉默少言了起来,于是,整个殿内就只剩下尉迟晔时不时与聂君厝对上几句。

  而桑莫自从一看见闻人越,神情就越发沉默下来,唯余眸底少有地几丝冷意不时的游走。

  一场接待使臣的晚宴,就在这般异样的沉默氛围之下走到了尾声。

  晚宴结束时,聂君厝有意安排了两国使臣在宫内暂住,让他们能够有充足的场合与机会重逢。

  聂君厝先行一步后,当即便有宫女前来安排各国使臣各自的住所,宣绫靖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到尉迟他们均被宫女引走,而她刚好与闻人越一同走至了殿门口。

  二人走到一处之时,闻人越剔透的瞳眸隐隐有些颤动,薄唇轻微动了动,话到嘴边,却无法成音,只剩浓浓的矛盾交织成团,一点一点压在他的心口,痛楚难言。

  宣绫靖先开了口,“太子殿下是独自一人前来?”

  闻人越怔了怔,下意识地接话道,“来得急,随行人马后几天才至。”

  宣绫靖眼前似乎看见了阿越师兄收到她醒来的消失时,什么也不顾,疾驰驾马而来的身影。

  敛了敛思绪,宣绫靖才又道,“原来如此,如今天色尚早,太子殿下一人在宫里,怕是乏味得很,本宫带你四处瞧瞧,解解乏如何?”

  闻人越哪里不知宣绫靖这是要寻机会与他独处了,心口矛盾的情绪顿时更是一涌,而后才情绪难明地应道,“那多谢公主了。”

  听他应了,宣绫靖才挥退了一旁的所有宫女,引着闻人越随意向着一个方向走着。

  被灯笼烛光拉长的身影投在脚下的青石路上,二人之间,久久一片沉默,无人再先出声。

  良久,闻人越才忽然开口道,“师妹,对不起,对不起,还好你醒了,还好!”嗓音间,丝毫寻不到他寻常的随和从容,满满都是惊骇难抑的懊悔与余悸。

  宣绫靖刚到唇边的问题,忽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僵了片刻,才化为叹息地道,“是我该早些和师兄相认。”

  如果她不那般在意师兄的那一抹寒冽杀意,如果她能够更为信任师兄一些,也许,就不会将师兄置于以为自己亲手杀了她的如此懊恨无助,惊骇恐惧的地步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信任不足,仅仅因为那一丝如鲠在喉的杀机,便心存了疑虑。

  说到底,师兄也是为了救她!

  见着师兄这般矛盾的情绪,她又如何还能生出责怪之意,阿玦,早在竹林就死了……

  杀死阿玦的人,并不是师兄,而是,那布置竹林阵法的人!九伶楼查了许久,都毫无线索的人!

  “师兄,是……师父让你杀我的吗?”宣绫靖敛了敛心绪,一句话,极其艰涩地溢出唇畔。

  从发生的事情,听到那些奇怪的对话里,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些推断。

  闻人越霎那一愣,本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里霎那闪过沉沉的痛楚与不解,“是。当初竹林阵中,我发现你的……尸身之后,不愿相信你会死了,便用了卜卦的禁术,强行测算死人的命数……而我,看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朦胧画面与声音,而那画面对白里,夕玦姑娘……她好像在东渊暗中推动夺嫡战乱,还与东渊似乎关系密切……很凌乱的一些画面,但却有我们一同布下的逆势锁龙阵发动的五道阵光的场景,我感觉,这似乎是未来的画面……”

  闻人越深深的皱了皱眉,更有浓浓的悔恨,“可我不解为何我测算的是你的命数,看见的却是和你无关,反而是和夕玦姑娘有关的事情,想加强测算的力度,看清画面里的人影时,却因功力不足,被生生反噬了生机,只在最后,好像是一处悬崖,他们反目为仇的情景里,只看清了夕玦姑娘和慕亦弦手中各自戴着的一枚相似的手镯,竟和你手腕的一模一样!”

  “我实在不懂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寻了个机会回无蜺山去找了师父,师父测卦之后,告诉我如果我能将两枚手镯都套在你的手腕上,并且杀了夕玦姑娘,你就会……活过来……所以,我才会……才会……如果,如果我没有去找师父,你也不会再死一次了……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宣绫靖听见他这些话,却不由地生生惊住!

  为何她感觉,师兄所说的这些画面,不像是这一世,反倒像是上一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