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酒有不少人都喝了，此时药效渐渐发作，他们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战俘营的战俘很快就倒下了一大半。

　　还有几个能够站立的，跟在沈凝芷身边的人立刻拔剑冲过去捅死了他们。

　　沈凝芷有些不忍心的闭上了双眼，这些人中，有一些是曾随她上战场打过仗的袍泽兄弟。

　　她也希望岁月静好，但是她已不能回头，这浑身的罪恶，就让她来世再偿还吧！

　　“娘娘，人已经全部倒下了。”等到战俘营中两万多战俘再没有一个站得起来的时候，属下上前来报。

　　沈凝芷轻叹一声，说道：“挖个大坑全部埋了吧！”

　　夜深深，月沉沉，沈凝芷一人披头散发，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提着长剑。

　　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带着说不透的癫狂。

　　她舞剑，是曾经宫玦教给她的招式，她吟诗，是曾经父亲带着她读的《无衣》……

　　为什么就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呢？

　　伪装在身上披的久了，渐渐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也只有醉酒的时候，才能流露出些许真正的自己。

　　沈凝芷咧着嘴笑，但眼中却满是泪痕。

　　“沈凝芷！”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雷霆暴怒，紧接着门就被撞开了。

　　东方帅一身杀气的出现在了门口。

　　沈凝芷歪这头看了他一眼，一笑，坐到了椅子上。

　　“嘻嘻……你来了！”

　　东方帅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把揪住沈凝芷的领子将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为什么？他们已经投降，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东方帅额头上青筋爆裂，几乎要将沈凝芷撕碎，“你忘了？夜阑的战士也曾随你我征战，你我的仇人是云浩是司徒昊空，司徒昊空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沈凝芷轻笑一声，醉醺醺的说道：“那是过去了，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啊！”

　　东方帅真的很愤怒，但是他看着沈凝芷的样子，无论如何下不去手，最终也只是将沈凝芷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

　　他有些失望的看着沈凝芷，他能够理解她所经手过的痛苦，他理解她想报仇的心情，可是权力、复仇这些东西将她变成了一个恶魔。

　　他永远记得，在华国皇宫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苍白虚弱的像是一片随时会被封吹倒的树叶，那双眼睛里有痛苦有绝望但是没有血腥和残忍，他护送她到夜阑，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坚定，看着她的眼中绽放笑容。

　　东方帅痛心疾首的说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年我所追随的那个带我们冲锋陷阵的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残害手足兄弟的恶魔？”

　　沈凝芷抬眸看向东方帅，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恶魔？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恶魔啊！我早就是恶魔了啊！”

　　“不是……”东方帅缓缓摇头想要否认。

　　沈凝芷冷笑：“怎么不是？我能带人灭掉九玄城，杀掉自己的同窗故友，最起码那个时候你就应该发现我是恶魔了吧？怎么直到……呵呵……怎么直到我杀死夜阑人，你才发现我是恶魔呢？”

　　“不一样！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杀掉不想杀的人，舍弃掉不想舍弃的人，都让她痛苦，而又不得不狠心，这一样啊，在沈凝芷看来，这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不一样！”东方帅提高了音量，仿佛声音大就是真理，“九玄城的人抵抗，而他们没有，他们已经投降已经是顺从已经不会再阻碍你的路了，可你还是杀了他们，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你的良知呢？”

　　沈凝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问道：“良知？我的良知？哈哈……我的良知好像早就死掉了吧？死在哪里了呢？哪里呢？”

　　沈凝芷回想过去，可是回想起的全都是背叛、失去、痛苦和杀戮。

　　东方帅失望的摇头：“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凝芷了。”他慢慢后退，终于转身要离开。

　　发现他要走，沈凝芷立刻叫住他：“站住！”

　　东方帅并没有回头，直直的朝着门口走去。

　　沈凝芷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拦在了东方帅的面前。

　　她问道：“你去哪？”

　　东方帅漠然答道：“和你无关！”说着，准备绕开沈凝芷离开。

　　沈凝芷连忙挪了挪死死的挡在她的面前：“我不许你走！”

　　东方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样，连话都已经懒得说，他准备从她身侧溜出去。

　　“东方帅！”沈凝芷一手拽住了东方帅的手腕想要将他强留下来。

　　东方帅抓住她的手刚刚拽开，沈凝芷另一只手就有抓住了他的手臂，一番争执后，两人动起手来。

　　沈凝芷喝了不少的酒，手下全无力道，人也站不稳，很轻易的就被东方帅甩到了屋中，然后，他走了！头也不回！

　　沈凝芷看着东方帅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但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了地上。

　　沈凝芷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她锤了锤昏沉的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

　　在屋中伺候的丫鬟见她醒了连忙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隐约记得自己昨天心情不好喝醉了酒，然后东方帅似乎来过，她抓住丫鬟的手问道：“东方帅呢？”

　　这丫鬟也只是蕉城原来城主家的丫鬟懂得并不多，可能连东方帅是谁都不知道，她摇摇头。

　　正巧，这个时候军师过来看沈凝芷。

　　沈凝芷忙说道：“东方帅在哪？把他叫来。”

　　军师面露为难之色，他说道：“娘娘，东方将军和东方姑娘，不见了！”

　　恍若晴天霹雳，沈凝芷一下子怔住了，她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终于记起了东方帅离开的背影。

　　他走了，他丢下了她走了！

　　沈凝芷东倒西歪的从床上爬下来，站在床边，一俩死灰的看着军师。

　　军师问道：“要派人找吗？”

　　沈凝芷愣了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她摇摇头：“走吧！不找！让他走吧！走吧！”

　　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军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娘，送司徒昊空首级给夜阑皇的人已经回来了，要见他吗？”

　　“有回信？”

　　军师摇头：“没有。”

　　他记得沈凝芷下令将司徒昊空的人头给云浩送过去的时候说过，要知道云浩看到司徒昊空人头的反应，所以这才问了一句。

　　沈凝芷轻叹了一声：“那算了，不见。”

　　她忽然觉得好累，没有时间也没有经历去处理那些，她只想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

　　军师离开之后，沈凝芷又躺到了床上，她蜷缩着身体，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东方帅答应过她的啊，永远追随她，怎么就丢下她离开了呢？

　　为了复仇，为了得到更高的权力，她抛弃了曾经的自己，活生生变成了另一个人，那种她曾经最痛恨最讨厌的人！

　　她的确做了许多许多违心的事情，但她总觉得自己还是有心的，东方帅陪着她一路走来，给她温暖和关怀，没有恨，没有欺骗也没有伪装。

　　是东方帅的存在让她觉得她还是有心的，可是东方帅走了！抛下她离开了！

　　杀了那两万多战俘，过分吗？

　　过分！

　　可是后悔吗？

　　不后悔！

　　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全部杀掉！

　　沈凝芷就这样躺在屋里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她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始和手下的人制定攻打夜阑国都建安城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