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司徒朗来说,这一切如同一场噩梦。
今天之前,他觉得他是一个幸福的人。有一个心爱的人,她也爱着自己。虽然因为家庭原因两个人不能走在一起,不过他知道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他的父亲总有一天会松口的。司徒家就他一个后代,他爹总不会让司徒家绝后吧?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刚刚听到护院话语的一瞬间,统统都被打破了。其实午时在船上见到郭曜的事情,司徒朗心中是有些喜悦的:他害怕徐行说的第二种情况的出现,他害怕见到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爱人对立。
可笑的是,喜悦还没来得及持续多久,最大的打击就已经来了。殷铃死了,而幕后的主谋,似乎是自己的父亲。他们总归是走到了对立之上,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司徒朗浑身都在颤抖,他感到自己已经听不见看不到摸不着感觉不到天地间的任何了。他无比真切的希望这是场噩梦,现在的他应该马上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在司徒府里书房里偷懒睡觉。可该死的徐行,他的声音还是把司徒朗拉回了现实。
“你给我详细说下,司徒弘怎么杀郭思的?为什么杀郭思?”
那护院看是徐行发问,便有些迟疑。
“你给我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全说出来,要是有一句假话,司徒家的地牢你可是知道的!”司徒朗在一旁充满杀气地说道。
“是是……”那护院何曾见过这样生气的司徒朗,连连应诺道:“小人午时之前正准备出府搜寻少爷,忽然听到有人叫门。他大喊:‘我是郭思,我要见司徒弘’。门房不认识他,又觉得他疯疯癫癫的,当然不肯放他进去。不过没想到这人的境界有玄阶中位了,轻松打伤了门房闯了进来。因为一批护院出去寻找少爷了,小人就知道一边迎敌一边叫人报告老爷。这老爷来了以后,那郭思一看到他就说:‘司徒弘,你不讲信用,你说了水喝吃食的事情做好了你就给那东西让我走的!现在呢?’。老爷很生气,就说:‘我根本不认识你!’。然后那司徒弘就像发疯一样冲过去攻击老爷,被老爷立毙掌下。之后老爷还让人去了郭府,想问个清楚呢。”
此人说的绘声绘色,而且暗通马屁之道。讲到郭思说话时语气疯狂,而提到司徒弘的时候就语气十分的正经。好像真的是郭思疯了来找司徒弘,只是听在司徒朗耳里,就好像自己的父亲跟一个虚伪君子一般,跟郭曜毫不否认的恶相比,他反而更害怕这样虚伪的正经。
“问什么问,你可知道这郭思干了什么?”郭曜冷哼道,他当然听出来了那护院的马屁味道:“他之前杀了殷铃。”
“什……什么”那护院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拍在马腿上了。殷铃和司徒朗的事情司徒府上下谁人不知道?郭思要是杀了殷铃,那之前他来找司徒弘要钱,就说明很有可能是司徒弘让郭思动的手。司徒弘想杀殷铃这件事不是不可以,但这是家主父子间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这样的护院多事。现在他恨不得多打自己几个耳光……
他还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司徒朗却沉声道:“走,我们回司徒府。”言罢,他也不等众人,直接拉了一匹护院骑来的马,策马奔向了望江城。那些护院哪里敢怠慢,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都紧紧的追了上去。
等烟尘平静,原地只剩下沈徐二人和郭曜父女。那郭曜问徐行道:“不知道涂公子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太假。”徐行断言道,“郭思杀了人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望江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司徒弘疯狂的索要报酬。这不合情理,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杀完人,正常人都知道先躲一会,再出来要报酬。他如此的急不可耐,是没有道理的。何况以司徒弘的精明,他能通过收买郭思来杀殷铃,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让郭思在之后把他给暴露了?”
郭曜点点头表示同意:“涂公子说得对,这件事只有司徒朗那小子会上当。在郭某看来,这件事就是给司徒朗的圈套!杀了殷铃让他无比愤怒,然后通过郭思嫁祸给了司徒弘。这样他们父子必然会决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司徒弘父子决裂……”
“说起司徒弘,郭家主,我有些事想单独问你,可否借一步说话?”徐行说道。
“不必!”郭曜大手一挥,“我郭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做事从来都是为了郭家和我女儿,所以我从不遮掩。涂公子且问!”
“好,郭家主爽快!”徐行盯着他问道:“不知道郭家主之前有没有联合司徒弘,杀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让他坐上了家主之位?”
“哈哈哈没想到涂公子也在怀疑这件事。”郭曜大笑道,“不过这是谣传。当年司徒家那代人死的确实是很奇怪,郭某也调查过,但没有什么结果。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些复杂,只是过去了太久,想知道真相也无从下手了。”
“那为何郭家主要将郭大小姐嫁给司徒朗?恕在下直言,郭家主和郭大小姐都不太看得起司徒公子吧?”
郭问蕊冷哼了下,说道:“你以为我爹想么?这件事是王家撮合的。因为司徒家到了司徒弘这辈其实就算已经是没落了,但好歹也是王家的左膀右臂,王家希望我们郭家能帮一把。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把郭家最好的女儿嫁给司徒家唯一的儿子。两家成了姻亲,自然是能守望相助了。”
“这……郭家主不是为了司徒家的书页才想和司徒家联姻的么?”郭问蕊的话几乎否认了徐行之前所有的分析,这让他非常的困惑。
“郭某那时候还不知道司徒家有书页的事情,这事情是我近来才知道的。”郭曜回道:“其实之前郭某是想让问蕊去三清殿或者天魔宫得到他们那里的天阶功法的。”
徐行和沈清宵面面相觑,郭曜和郭问蕊的话基本证明了他们没有联合司徒弘这个事实。那么,当年是谁帮了司徒弘?现在又是谁嫁祸给了他?
且不说这几人,这司徒朗已经到了家门。看着自己家的大门,他却不敢踏进去一步。
在回来的路上,他想过无数种质问他父亲的办法,可都被现在站在门前他否定了。质问了能怎么样?他肯定不承认;就算他承认了,自己能拿他有办法么?他是自己的父亲,本领更是比自己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他沮丧的想到,别说为殷铃报仇了,只是让司徒弘给殷铃道歉,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他虽然只是站在门口,可早有门房进去报告给了司徒弘。司徒弘对自家儿子出走了如此长的时间感到生气,却也担心他是否有出什么问题。得到消息后,就急匆匆地从书房里出来了。才走到门前,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司徒朗站着那里,怒道:“你这逆子,还晓得回来!”
司徒朗被他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刚刚想说些什么。但是接下去他脑中浮现却是在洞穴中,冰冷的,已经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的殷铃。他只觉得有一种不知名从心中冲了上来,他沉声问道:“爹,你为什么要杀了郭思?”
“你在瞎问什么?那人发了疯要杀我,我不还手么?”司徒弘觉得自己的儿子很奇怪,一点也不像平时任性妄为的样子。他虽然不喜欢自己儿子的性格,可这样诡异的沉着冷静,他还觉得不如任性妄为呢。
“那他说的什么水,吃食的事情,爹也一概不知了对吧?”司徒朗继续问道,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自然不知。为父还想问你,你到底去——”
“殷铃死了。”司徒朗怒吼着打断了司徒弘。
“你说什么?”司徒弘皱着眉头问道。对于殷铃,他的态度是不认可但也不动手。留着殷铃以后还可能逼司徒朗去练功,只是没想到她却先死了。
他下意识问道:“谁干的?”
“您不知道么?”司徒朗冷笑道,“我还以为爹神通广大,连郭家的护院都能收买,原来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徒弘面色也难看了起来,司徒朗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知道我现在奈何不了您。”司徒朗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地后退,突然“蹭”地一下拔出一把剑横在自己的脖颈前,“但是从今天起,我要脱离司徒家,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要是想留我,只能留下我的尸体!”
司徒弘被司徒朗的动作弄的措手不及,司徒朗平时喜欢胡闹,但从来也没说过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不由得问道:“到底怎么了!”
司徒朗却不回答,只是架着剑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他看着司徒弘,眼中只有恨意。只听见他最后大声说道:“司徒弘,今日之后。我必将会回来找你,我要让你在殷铃墓前给他磕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