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婢女已经和老妇人生活过一段时日，因而对老妇人来说，很是熟悉不过。www

　　对于她熟络之人，和自己平日里亲近之人，她还是分得出来，听话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沈芸笑着坐在了老妇人旁边的椅子上，纤纤素手，灵巧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那妇人的腕间。

　　或许是她的指尖太凉，触到老妇人的腕间时，让老妇人浑身轻轻一阵颤栗。

　　紧接着，老妇人抬起眼来，第一次打量起这个进屋的面生的来客。

　　当然，在此之前，她已经见过沈芸，只不过，她的疯症之病，让她已经记不清这些。

　　沈芸生得眉目清秀，五官也是那种小巧灵动的美，第一眼或许不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官，但是，绝对属于耐看型的佳人。

　　“婆婆，我没有什么恶意，您不要紧张，可以适当的放宽心，让自己轻松一点。”沈芸柔声开口。

　　她一开口说话，那阿婆眉目就舒展开来，因为这嗓音，的确是柔柔又软软的，很是动听。

　　只不过，阿婆有些混沌的老眼，目光渐渐上移，却注意到了沈芸插在发丝间的一支金步摇。

　　那只金步摇，是个很简单的款式的金步摇，甚至那款式在当下那些名媛淑女的眼中，已经有些过时，显得老旧。但这却是沈芸最珍爱的首饰，没有之一。

　　嫁入王府之后，她日常最喜欢的头饰，就是这支金步摇。

　　身为昊王的正王妃，只要她开口，大把的金银首饰，那还是有的，这就是身为王妃的好，吃穿用度，自然是不比平常的百姓，但她不偏好这些。

　　甚至昊王曾经送给她的一只精美的头钗，她也极少用。

　　那只金步摇，晃啊晃的，晃得这妇人头晕，可她的双目，还是睁得的。

　　“妇人，您喜欢王妃头上的这种样式的金步摇吗？”婢女候在一边，眼见这位妇人的双目，始终不曾离开过这位王妃娘娘，婢女也是刚刚不久才知道这位王妃的真正身份。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大人物，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新奇和探究，比小心翼翼更多。

　　“金步摇……”那妇人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沈芸凝神静气，专心致志的替这位妇人把脉。

　　谁知这时，妇人却开始乱动起来，伸出了空着的那只手臂，居然伸手过去就要抓沈芸头上的金步摇，这金步摇，是沈芸的珍贵之物，自然沈芸也怕毁损，赶紧摇头避开。

　　哪知一抓没有成功，这妇人还不死心，又继续晃动着身躯，再去抓。

　　“妇人！您先别乱动，先坐着让王妃娘娘帮您把脉，等把完这脉，回头让张叔也给夫人您买一只金步摇回来，好吗？”外面的首饰铺子里，有样式更新颖，更好看的金步摇呢。www

　　婢女耐心地哄劝，但这位妇人显然听不进去。

　　“金步摇……我的……金步摇”嘴里开始一直喃喃念叨。

　　沈芸哭笑不得，这只金步摇，什么时候成了这位妇人的物品呢？明明是她的，是她的娘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还是自己当初出嫁之时，她那个爹偷偷背着姨娘，交到她手上的。

　　这么多年来，这个亲爹，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这件事。

　　“阿婆，您别乱动行吗？等把完脉，我把我头上的这只金步摇，摘下来给你把玩，好不好？”虽然视为自己的珍贵之物，但是沈芸难得看见这位妇人居然也很喜欢这只金步摇，不由欣喜。

　　连玲珑私下里都曾嫌弃过这只金步摇的款式老旧，曾多次向她建议，可以拿着这个去首饰铺子里，再请铺子里的工匠重新打造一个样式更为新颖好看的金步摇，但是她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在她眼里，她的娘亲留下来的东西，永远都是她的念想，不是最好的，但绝对是对她来说最为珍贵的。

　　“金步摇……我要金步摇！”妇人神情不复之前的清明，开始又有些痴痴傻傻。

　　沈芸收回手，她心下纳闷，只不过把个脉，而且自己头上的这只金步摇，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会引起这位老妇人的情绪过激？

　　“来，妇人，我把我头上的金步摇摘下来给您看看，好吗？”沈芸示意一边的玲珑过来帮自己摘下。

　　那只金步摇被玲珑取了下来，然后拿给目光还紧盯着这只金步摇的妇人。

　　妇人双手颤抖地接过这只金步摇，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的掌心里细细地观赏。

　　张老头不安地搓着双手，好几次欲言又止。

　　只见那妇人拿着那只金步摇，开始翻来覆去的观赏，只是突然目光暗沉，人也跟着再次开始喃喃自语。

　　“这是……我的……我的……”

　　沈芸此时已经退回到另外一边，因而一时没有听清。

　　“阿婆刚刚说什么？”她只能问向站在阿婆身旁的那名婢女。

　　婢女挠头，其实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夫人的情况时好时坏，情况好的时候，看她就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是，这一旦犯病，看上去就有些呆呆傻傻，有时候还胡言乱语，婢女也不知道夫人刚才说了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在这名婢女看来，一个发疯的病人的话，可以直接无视。

　　不然的话，这服侍的活，可真不是什么好的差事。

　　“是我的……没错……我的”

　　沈芸细心倾听，也是听得有些迷糊。

　　张老头神色不自在，居然主动走到那妇人面前，开始耐心地哄劝，“这是王妃娘娘的金步摇，看完了得还给王妃娘娘呢，你要是喜欢的话，下回我给你买一个回来，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张老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他不敢明说出来。

　　“不……我就要……这个……我的”那妇人却一点也不配合，嘴里更是不停念叨。

　　沈芸在乎那只金步摇，有心想要收回来，但是眼下，这阿婆却是不放手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别闹，这是人家王妃娘娘的东西，要归还给王妃娘娘的！”张老头有些窘迫。

　　这其中他已经猜测出来的原由，却是说不出口的。

　　“不给……我不给”

　　那妇人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只金步摇，没有半点要归还的意思，相反握在自己的手里紧紧的。

　　玲珑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向张老头解释，“这是我们王妃娘娘最珍贵的首饰，虽然样式是旧了些，但是，王妃娘娘却唯独只偏爱这一只，所以，这只就不能赠送，如果是别的首饰的话，我们王妃娘娘也不是衰老吝啬的主！”

　　玲珑的言外之意，就是这只金步摇，对王妃娘娘来说很重要，是断然不可以送人的，也就是要务必拿回来的意思。

　　这个有疯症的疯婆子，她没有辩别和判断的能力，但是，张老头却是有的，张老头不是个糊涂的人。现在玲珑就是在无形之中向张老头施压，要回这只金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