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妩儿一直无法正视自己现在这张被毁的面容，想当年，她青春正茂，容貌秀丽，在皇城的名媛淑女当中，也算是属一属二的绝色佳人。

　　她年轻气盛，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身的天赋，以及才学惊人，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拥有更为出色的容貌，皇城不少的青年才俊，都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那时的她，一身的傲骨傲气，谁也相不中，一众的青年才俊，在她的眼中，不过都是一群庸才，碌碌无为的庸才。

　　她想要找一个不一样的终身伴侣，想找一个知她疼她的良人。

　　可千挑万选，终还是挑花了眼，居然找了沈天豪这样的一个出身贫寒的穷小子。

　　她认识沈天豪的时候，沈天豪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家里简直穷得家徒四壁，什么值钱的家当也没有。

　　她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是偏偏却选中了这样的一个穷小子，此举立即就遭到了柳家所有长辈们的反对，当她第一次领着一身穷酸气的沈天豪进门时，柳家所有的长辈，都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眼色。

　　可哪怕这样，她仍然还是坚持，坚持相信，沈天豪就是她此生的良人。

　　现在细想当初自己的年少轻狂，还当真是草率与无知。

　　察觉到这位亲娘神色有异，沈芸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中说错了话，不得不立即改口，“娘，对不起，刚才芸儿心直口快，不管娘变成什么样，娘在芸儿的心中，都是芸儿的亲娘，都是最慈爱的人！”

　　养儿不嫌母丑，她这个亲生的闺女，不管这位娘亲变成了何等丑陋的样子，她这个闺女，永远都不会嫌弃，也不能嫌弃。

　　因为这一切，不是自己娘亲的错。

　　要错的话，就是这该死的命运的错。

　　柳妩儿伸手轻抚自己被毁的脸，这一张老脸，不仅过早地现出了老态来，甚至还被毁了容，一度令她自己都不能直视。

　　“要不是你张叔这十几年如一日，对娘不离不弃，娘恐怕早就没有了生存的念头，娘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当真是生不如死！”张齐生对她的守护，对她不离不弃，才是最让她动容的，也同时让她真正明白，这样的男子，才是值得她真正一生去相守相护的人。

　　至于沈天豪，在她‘死’后不久，就已经另结新欢，又与新欢生下女儿，这样忘情负义的男人，实在是不值得她当初倾尽所有只为追随他。

　　“我这张被毁的脸，的确是服用了那枚仙丹之后，慢慢出现的症状之一，可上一代的帝皇，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承认失败，又重新令柳家的炼丹师，继续拿我这个大活人当药人，继续试验改时先前的配方和丹药，因而我这个倒霉蛋，就不得不继续在宫中秘室里，当一个活的药人，我也没有落到什么好的下场，我的这张脸，不仅被毁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还有，数次服用改进之后的仙丹，也使我开始疯疯巅巅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段灰暗的岁月，对于柳妩儿来说，简直就是让她生不如死。当药人的试验一开始，就不是她随意可以停止，就能停止下来，没有上一代帝君的圣令，就是到死，她都得继续当她的药人。

　　是药，便有三分毒，不停地服用这些仙丹妙药，自然会对身体产生一定的恶劣的影响。

　　“可是，张叔说他是在路边发现娘亲的，当时的娘亲昏迷不醒，这又是怎么回事？”沈芸惊惧，都说一入深宫深似海，果然，不管什么人，只要跟皇权跟深宫扯上关系，那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说起来，这一切的安排，都还是你的祖父想出来的主意，你的祖父，实在是不忍心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服用炼制出来的仙丹妙药，也不忍心再让我继续留在宫中当一个行尸走肉的药人，费尽心思，做了一场精心的安排，在一场大火里，用一具烧焦了的面目全毁的死尸，这才偷梁换柱，将我换出了宫外。”

　　回想到当年的这一幕，柳妩儿浑身颤抖不止。

　　“可当时的柳家，是不敢回的，至于沈家，娘在生下你，‘难’产之后，也是安排了替死鬼，娘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沈家，跟着你们的祖父进了宫，所以，沈家，娘也是没脸再回去的。一来二去，天下之大，却没有娘可以容身之所。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护送娘出去的暗卫，为了转移跟踪出来的人的视线，应该是迫不得已才将娘直接扔在了路边。只要不被饿死冻死，或许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要是被宫里的禁卫抓到的话，那就再无活命的机会。”

　　当年的这些如身处地狱般的经历，如噩梦缠身，在她疯疯巅巅的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被惊醒，都会梦到深宫里那些罪恶。

　　“张叔能及时发现娘，那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要不是张叔，娘恐怕早已经饿死冻死。”

　　张齐生对她的恩情，柳妩儿从来都没有忘过，她疯疯巅巅的时候，想不到这些，但是，自从她清醒过来之后，她不敢相忘。

　　她会用她的余生，来逐一报答他的恩情，与他守护在一起。

　　“所以一开始，娘听说了无辜的百姓离奇失踪案之后，娘就在担心，担心失踪案，会不会与炼丹有关？娘真是不希望看见当年的那些罪恶，再重新上演，更加不希望，柳家再被牵扯进来，可是，娘再担心，该来的，还是会来。果然，皇室对柳家的医经，还是念念不忘，对起死回生术与长生不老术，都还在惦记。”

　　这世上真能炼制出来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那么首先，他们这些炼丹师就可以为自己炼制一枚出来，以供自己不老不死。可生老病死，是轮回之道，不老不死的老东西算什么呢，老怪物么？

　　“也就是说上一代的帝皇秘密在深宫之中进行的这一切，应该也是传到了先皇的口中，以至于先皇也开始惦记，甚至不惜动用神机营的力量，妄图在得到柳家祖传的医经之后，再为自己炼制仙丹妙药。只是，他一直没有等到，柳家的医经，还没有得手，他便已经经不起衰败，已经驾崩。只是在临死之前，他应该是不甘心，才留下了秘令，要求神机营的死士，在他死后，继续寻找柳家医经，然后再为他炼制起死回生的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