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天,美纱苑布料行都没什么生意。韦曼青算了算,刨除开三月初七开业那天赚的钱之外,从三月初八到三月十四,只成了三单生意,加起来还不到十两银子。如果情况没有好转,这家店很快便会撑不下去。
三月十五日天尚未亮,在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韦曼青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如果曹景行殿试金榜题名,她排除万难也要将美纱苑布料行经营下去;假如曹景行没考上,那她将布料甩卖,卖来的钱交租赁金,再想办法混进庆国公府,当丫鬟也好,当厨娘也罢。总之,她要好好陪伴在曹景行身边,伴他度过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韦曼青太过紧张,卯时便爬起来,将翠花叫醒,两人一同去最近的寺庙上香,她祈求佛祖和菩萨保佑曹景行能蟾宫折桂,也诚心祈求纳兰逸尘能高中。
然则,世上总有一些人与韦曼青的希冀背道而驰,甚至希望曹景行落榜。
三月十五日寅时,曹景行便起床了,上官氏命人做了清淡的早餐送到曹景行的书房,上官氏叫下人退下后,才说:“景儿,自打三月以来,你夜夜睡在书房,甚是劳累吧?今日廷试,莫要分心,一心答卷,争取考个好成绩。”
“多谢母亲教诲。”
上官氏提前起来一个时辰,给曹景行张罗早饭,她一脸自豪地说:“你看看,这碗小米粥,熬制了两个小时,是不是很香?因你们考一整天,中午不能出来吃饭,你也不能光吃那么清淡。这些肉食,像手抓羊肉、四喜丸子、萝卜羊肉汤,你都多吃些,补充能量又御寒。你不喜欢吃馍馍,不然可以多带几个馍馍在路上吃。”
曹景行不愿多听上官氏絮絮不休,便道:“母亲,我答完便交卷,用不着吃那么多。人在吃得过分饱的情况下,脑子会迟钝,甚至想昏昏欲睡,保持一点饥饿感有利于保持清醒。”
曹景行看到上官氏上眼皮肿胀,眼底有淤青,一看就没睡好,“母亲,你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看你多憔悴。”
“有吗?很憔悴?”上官氏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我老了,稍微起早一点,脸色便不佳。景儿,你自个儿多注意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考。”
曹景行正要把上官氏送出书房,一个仆人跌跌撞撞的跑来,上官氏怒斥道:“你这不长眼的奴才,府里的规矩你不懂是不是?”
“夫人请息怒,夫人,景少爷,奴才并非有意冲撞,而是大门外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非说自己是鲁斌,是老爷请来的,他要跟景少爷面谈,交代一些殿试注意事项。”
鲁斌?
鲁斌这么快就出现,想要登堂入室?
鲁斌选的时机可真好,特意赶在曹景行出发去参加殿试之前强闯庆国公府。一旦曹景行为此事伤脑筋,参加殿试时分心,无心答卷,那曹景行落榜岂不是意料之中的事?
鲁斌,真有心机,绝对难缠!
上官氏愕然,鲁斌竟敢未经同意便想闯入庆国公府!庆国公曹方旭同意,还没问过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意见!
上官氏道:“景儿,你在这里用早餐,待会儿从后门出发去文华殿,宜早不宜迟啊。”
此事有上官氏出面处理,曹景行很放心,便应承下来,安心吃早饭。上官氏在外面交代下人们各种事情后,才离去。
曹景行心情平和的用完早饭,下人们见他吃得不多,将剩余的食物装进食盒,护送曹景行去后门。曹景行的书房离后门较近,没走多远路,便来到了后门。
出乎意表,后门外站着一个人。
他身高八尺,穿浆洗过度颜色不太正的石青色绣兰花图案直裰,腰间玉带上系有一个成色不佳的玉佩,脚上的黑靴子沾满了泥土,用网巾包住的头发有些油腻,看起来像是几天不曾洗过头。
这就是鲁斌?
难道曹方旭给的银两还不够鲁斌买一身好衣裳?
曹景行打量完鲁斌,鲁斌也趁机打量曹景行,曹景行穿浅紫色暗纹番西花的缂丝袍子,外披一件灰紫色水貂披风,皂靴绫袜,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簇新的衣裳,簇新的靴子。曹景行这身打扮,愈加显得钟灵毓秀,丰神俊朗,秀润天成。
鲁斌先开口说:“曹公子,幸会幸会。”
曹景行道:“莫非你就是鲁斌?”
“是啊,曹公子,怎么,您听说过鄙人的名字?”
“听下人说的。”
鲁斌脸色讪讪的,说:“曹公子,您要去参加殿试,国公爷特派鄙人来叮嘱几句殿试注意事项,望曹公子能听进去。”
曹景行佯装不知,问:“本朝国公爷甚多,敢问是哪位国公爷?”
鲁斌忙道:“曹公子,您说笑了不是?当然是庆国公曹大人派鄙人来的。曹公子,殿试是鲤鱼跃龙门的最后一道坎,迈过去了便能官场,迈不过去,顶多等待三年后重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曹公子,您说是不是?”
曹景行耐着性子听鲁斌说完这番话,鲁斌是特意来打击他,扰乱他的心情吧?可惜,鲁斌段位太低,曹景行岂会因为这么一个人嘴巴一张一合说的几句话便弄的分寸大乱?
“鲁斌,敢问你参加了哪一年的殿试?”
鲁斌面露惊讶之色,说:“还不曾参加过殿试。”
“你没参加过殿试,也就是说你连举人都没考中,恕在下狂妄,你根本没有资格跟在下说什么注意事项。在下急着去文华殿,告辞!”
曹景行从鲁斌的身旁经过,鲁斌忙让到一边。
曹景行大阔步的走,走到马车边,正要踏上上马车,鲁斌一把拉住曹景行的衣袖,道:“曹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鄙人没吃过肉还没看过跑吗?鄙人有朋友考中三甲,鄙人特意找朋友取过经才来跟曹公子说的,并非满嘴胡言。曹公子听不下去,那鄙人只能跟曹大人如实禀报。”
把曹方旭搬出来,难道曹景行就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