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敲完鼓,便不见踪影,韦曼青懒得私底下去找凌恒,只耐心观察周边的一切人物。板车里躺着的荷花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尽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喘着粗气。
韦应恒很不心安,凑到韦曼青身旁,弯下身子,低声问:“曼青,要是京兆尹大人不审理此案,该怎么办?”
韦应恒此番很支持韦曼青的想法,她也乐于分析给她爹听。她轻声娓娓道来,“爹,这不用担心,大家伙这么多人,京兆尹要是不露面,不好收场。爹,咱们这是在京城,来往路过的人很多都是达官显贵。要是某位大人听说京兆尹不管此事,在朝堂上弹劾京兆尹,京兆尹岂不是有渎职之嫌?爹,你大可放心,咱们耐心等待,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韦曼青说得入情入理,韦应恒一听便放下心来。但他又担心荷花流产的责任要美纱苑布料行承担,那可是亏大了。“曼青,你主意多,你快想想办法,咱们店千万不能背负一条人命啊。”
“爹,孩子没生下来,算不得是一条人命。况且,谁知道荷花有没有怀孕?”韦曼青最后这句话一说,韦应恒愕然许久,韦应恒盯着荷花的肚子左看右看,直把荷花气的破口大骂他是色狼。
人群闹哄哄的,简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三分,等待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京兆尹升堂问审。
衙门粗壮的房柱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下联为: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黑漆三尺桌放在衙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放一把太师椅。
京兆尹年约四十多,蓄了一把胡须,穿官府戴乌纱帽,左右两侧的衙役齐呼威武。公堂庄严肃穆,人群霎时便安静下来,京兆尹惊堂木一拍,“带原告!”
韦应恒和韦曼青一齐上堂,父女俩齐刷刷的跪下叩首。
“草民拜见京兆尹大人。”
“民女拜见京兆尹大人。”
京兆尹尚未说话,堂下两人便如此有礼,京兆尹觉得永昌侯府世子爷说得没错,他们都是良民,哪里会惹是生非?
由于初见印象好,京兆尹语气不是特别严厉,“堂下何人?”
韦应恒微微抬头,说:“草民韦应恒,系江苏省苏州府吴江县韦家村人,旁边的姑娘是小女,名韦曼青。京兆尹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请您明鉴。草民携家人进京,开设了美纱苑布料行卖布料,那是诚信做生意来养家糊口,从无任何坑蒙拐骗的事情发生,青天大老爷,您可……”
京兆尹没听出事情的原委来,便有些不大耐烦,“别罗嗦,捡重点说。”
韦应恒想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这才说了几句话竟被京兆尹粗暴地打断,韦应恒何曾受过这种屈辱?韦应恒想开口再接着陈述,韦曼青低声说:“爹,你是男人,有些话不大方便说,不如让我来说。”
让韦曼青在公堂上发言?韦应恒深深地怀疑她有这个能力吗?这里是官府,一句话没说好,可能要挨板子。更何况,衙门外那么多人聚齐观看此番升堂,她能不受影响,像平时一样正常说话?
韦应恒尚在犹豫,韦曼青又说:“爹,你相信我,这家店凝聚了我多少心血,我绝不会胡乱说话的。”
也是,这家店是韦曼青一手打造起来的,选址、装修、进货、开业、正常营业至今,都是韦曼青亲力亲为,韦曼青年纪轻轻能当好一个女掌柜,韦应恒相信韦曼青能有那份胆识跟荷花对簿公堂。此外,韦应恒在这里,若是韦曼青话没说圆满,他大可以立即补充。
京兆尹再拍一下惊堂木,“原告,你可想好了怎么说?”
韦曼青答道:“京兆尹大人,民女来还原一下事件的始末。今天下午未时,大着肚子的荷花带着三十二位手持各式农具的村民进美纱苑布料行闹事。荷花说她五天前从民女家的店里买了一匹布料,经过荷花的婆婆裁剪、缝制成一件适合荷花穿的褙子,后洗了再晒干,又花了一天。等于是昨天荷花才把新褙子穿上身,按照荷花的说法,她穿上新褙子就拉肚子,脱下便没事了。荷花说她请了大夫看,那新褙子上有夹竹桃的毒。是以,荷花今日到美纱苑布料行讨说法。可她并不听民女家人说话,执意摔倒在地,导致流了很多似黄鳝血一般腥的血。京兆尹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民女……”
尚在人堆里的荷花,蹦跳起来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根本不是那样的!大人,民妇有话说!”
荷花扯着嗓子叫喊,尖锐又刺耳,京兆尹嫌弃的连拍几下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这等泼妇污言秽语?你且等着,本官有话问原告!”
荷花乖乖地闭嘴,韦曼青说:“京兆尹大人,您有话尽管问,民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京兆尹问:“本官问你,此案关键物证——新制褙子,你们可带来了?”
“带来了。”
“呈上来。”
衙役下去拿新褙子,韦应恒才预感不妙,荷花吵吵嚷嚷的,导致韦家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事先派人检查新褙子上是否有夹竹桃毒。现在京兆尹要过目,京兆尹一定会请人检查,要是查出褙子上有夹竹桃毒,那岂不是坐实了美纱苑布料行蓄意放毒谋害荷花之罪名?
韦应恒郁闷至极,“曼青,咱们完蛋了!那新褙子,都没检查过!”
“爹,要完的不是我们,而是荷花。”
不可能!
绝不可能!
韦应恒后悔来击鼓鸣冤,更后悔跪在公堂上陈述案情!要是私了的话,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韦曼青心里是另一番想法,因现在是公堂上,她不方便把案情全面分析给韦应恒听。韦应恒被新褙子一叶障目,已经不太理智。她只能继续轻声安慰道:“爹,你大可放心,这个案子,我们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