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妮雪亮而锐利的双眼，犹如双刀直直地劈进了申玉挺的眼睛里：“政委先生……”

　　嘘！

　　申玉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自己先莫名其妙地开口，现在又不让她说话。他旋即转头，看着礼台上继续热血陈词的盛天承。

　　罢了，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再私聊好了。

　　盛天承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掌声雷动。然后，转身去了幕后。

　　申玉挺在这个空档，开了口：“凌小姐，跟我来。”

　　凌二妮眼睛微眯，跟着申玉挺起了身。跟在他身后，凌二妮才清清楚楚地看到，申玉挺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一高一矮，有些颠簸。

　　申玉挺已经快五十岁了，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皱纹。整个人非常瘦削，又黑又瘦就更显老了。

　　他的脊背也有些微微弓着，没有其他军人的笔挺。

　　凌二妮心里咯噔一下，盛天承的警告在她耳边雷鸣：“遇到一个又跛又丑的怪大叔，千万不要单独和他相处，最好连话都不要说一句。”

　　难道说的是申玉挺？

　　假设真是申玉挺害死了凌大妮，他会内疚吗？会理所当然吗？现在凌二妮找上门来，他会忏悔吗？会杀人灭口吗？

　　凌二妮不知道答案，她跟着申玉挺已经出了大礼堂，朝着小树林里走去，这里非常的僻静，没人任何人往来。

　　正是一个寻衅作案的好时机。

　　他身上会不会有枪？

　　近身肉搏的话，哪怕对方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凌二妮也不会害怕。但是如果对方手里有枪，而且一言不合就开枪，那就根本无力还击了。

　　冲天的香樟树偶尔飘落几片血红色的叶子。树林里的灯光，影影绰绰。

　　凌二妮扫了一下四周，她所处的位置，正好适合躲避。她停下了脚步：“政委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申玉挺也停下脚步，以极慢的速度转身：“凌小姐，应该是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就直接问。小臻跟我打过招呼。”

　　言臻怎么跟申玉挺说的？为什么申玉挺这么配合？

　　凌二妮直视他鹰隼的眼瞳：“二把刀得罪过你？”

　　申玉挺瞳孔一缩，凶光毕现，转瞬又流星般消逝，归于沉寂、死寂：“他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凌二妮眼眸一掀。所以，申玉挺为了报复二把刀，就是派人撞死了凌大妮？

　　申玉挺的目光越过凌二妮的肩膀，看到了背着光飞速跑近的人影：“不过，似乎没有机会继续跟你讲了。他来了。”

　　他？他是谁？

　　凌二妮没有回头，但是她也听到了奔跑的脚步声和被拉得老长的影子。碎裂的影子里，隐约可以看到他抬手扶着眼镜。

　　没错，他来了。哪怕故意选择了盛天承去后台换衣服的时间，他仍然以最快的、变态快的速度赶来了。

　　凌二妮面色不变，继续看着申玉挺：“即便他来了，也不影响你告诉我内情。”

　　“不，他一定会阻止我告诉你。”

　　申玉挺的话音刚落，盛天承就赶来了，一把拉过凌二妮护在身后，歪着头连声发问：“你没事吧？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这个老怪物说话么？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凌二妮眼皮一跳，她跟申玉挺说话了又怎样？盛天承莫名其妙地发什么神经？

　　“我们走。”盛天承伸手去牵凌二妮的手，她却退开一步避开了。

　　“要走你走。我还有话要谈。”凌二妮语气淡淡地拒绝了他要带走她这茬事。真相就在眼前，怎么可能现在走？

　　申玉挺最重要的人是谁？二把刀怎么会害了那人？申玉挺是不是想要报复二把刀，所以害死了凌大妮？

　　呼之欲出。

　　“他不是好人。不要跟他交流。”盛天承挡在两人中间，他一改平时的漫不经心和嬉皮笑脸。脸色特别黑，眼神特别深。

　　“不用你管。”凌二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反感盛天承的胡搅蛮缠。

　　“我偏要管！”盛天承一个俯冲，直接扛起了凌二妮，抱着她大步离开。凌二妮用力地捶打，怒声地斥责，他全都当成耳旁风。

　　他发疯？

　　他是不是有病？

　　凌二妮直接被盛天承扛到了停车场，放在了他的车旁。她一张俏丽的脸，刮着寒风，飘着霜雪：“盛天承，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是一个骗子。他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信。”

　　凌二妮的双目，犹如出鞘的剑：“他有没有说谎，我自有决断。不需要你来参谋。”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根本就不要理他！”

　　凌二妮冷冷一哼：“跟他比起来，这么激动的你，更像一个神经病。难道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他说出来？”

　　“你！你怎么就听不进人话？”

　　凌二妮转身就走：“原话奉还。我比你更想知道，你为什么听不懂人话。”

　　“你去做什么？”

　　凌二妮的手臂被盛天承拉住，他的身影覆压下来，就像是一座山挡在了眼前，挡住了她的路。必须搬开这座碍手碍脚的山。她眉头紧蹙，目如尖刀：“让开。”

　　“我送你回家。”

　　凌二妮声音冰冷，目如冰棱：“滚开！”

　　“你先冷静一下，思考一下。我慢慢跟你解释。”

　　凌二妮深知多说无益，一个手刀劈过去，盛天承吃痛松手。她旋即一个过肩摔，盛天承就滚到了地上。

　　嘭。

　　“哎呀！痛死了！”盛天承躺在地上打滚，一张俊脸皱到一起。

　　她要回去找申玉挺，不能让她回去找申玉挺。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站在了对立面。而且誓不相让。

　　“我变成瞎了了！”等盛天承摸索到了眼镜，站起来时，凌二妮已经跑开了老远。

　　一个跑，一个追。

　　“别冲动。冲动是魔鬼。”盛天承紧随其后，如果非要面对，非要撕开所有伤口，那他也要陪着她。

　　凌二妮刚出停车场，就看到申玉挺站在那里，在等着她。看来，他也有话要跟她说？

　　申玉挺掠过凌二妮的脸，目光直直地看着盛天承：“小盛，带她去看看倾颜。”

　　倾颜？柳倾颜？盛天承曾经在噩梦里叫过的名字？他曾经许诺过，她醒来，他就会娶她。

　　柳倾颜不是一个植物人么？

　　申玉挺为什么突然盛天承带凌二妮去见柳倾颜？

　　盛天承冷冷道：“神经病。”

　　申玉挺却不顾盛天承的讽刺，转眸看着凌二妮：“凌小姐，见到倾颜，你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