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毅笙一愣,俊脸破天荒的红了起来,赶紧别过了头。
见状,顾清颜像是现什么不得了的奇闻,大声嚷道,“不会真是你自己洗的吧?”
他脸朝窗外,磨了磨牙,考虑要不要大发一顿脾气,但心里却平静得不得了,除了尴尬外,竟觉得…
有点儿意思…
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顾清颜又拧干一件衣服,然后神情古怪的绕到他面前,湿手摸着下巴,细细打量他一遍后,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你不可能会自己洗!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一次买个几十打,穿一条扔一条,扔完了再去买!”
她摇摇头,“啧啧…新也要洗了才能穿啊,不然多脏?想想那被摆出来卖之前被多少双手摸过…”
而此刻已走到门边的陆毅笙蓦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他又羞又恼,却无言以对,若这时跟她费力辩解,不明摆着自己承认了?
勉强站稳后,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般,扯了扯袖子,背后又传来一阵让他牙痒的狂笑声
顾清颜笑的肚子疼,嘴里仍不停的让陆毅笙恨不得剐了她的话!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是不?天呐,陆总还真是不讲卫生,哈哈哈…太好笑了,难怪你叫我洗不干净就扔了,原来是你早就扔习惯了!”
被冲动驱使,陆毅笙干了这辈子最幼稚却又最爽快的事,就是用沾满泡沫的手抹了顾清颜的脸,然后立刻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扔下满头满脸全是白泡泡的她,得意的扬长而去…
“你这白痴!”转身之际,他还不忘脱口骂了句极不符合他尊贵身份的话。
顾清颜抹开脸上的泡沫,望着那个嚣张的背影,低声咕哝,“你才是浪费钱的白痴!我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穿!”
呵,她还真是恶毒!
咒完后,顾清颜极有自知之明的开始在心里惭悔,然后转身走到水龙头前,继续清洗某人的。
陆毅笙走到三楼的客房,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除去了衣物,冲到浴室‘哗哗’的搓洗全身,心里还直想着:脏!真脏!
洗了三遍后他才从浴室里出来,瞪着地板上的,那是他昨天新买的,紧接着便想到顾清颜的话…
被多少双手摸过?
他不禁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忽然有个不详的预感,在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里,穿都会有心理障碍!
没洗的新是不能穿了,那怎么办?
而且他一向讨厌别人帮他清洗,而顾清颜是第一个清洗他的人…
如果她哪天离开了,难不成他要自己动手洗?
想着,陆毅笙一坐到,紧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来,一阵吞云吐雾后,他身体上的不适减轻了些,想到还在卫生间里给他洗贴身衣物的顾清颜,他不禁有些黯然,纵使自己万贯家财,富足半生,但他却从不愿让别人洗他的贴身衣物,就连江潋也未曾让她洗过,目前只有顾清颜一个!
这一刻,陆毅笙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顾清颜洗完所有的衣服后提了桶到天台上逐一晾起来。
此刻远处的海面衔着半轮红日,风吹过棕榈树林,层层绿浪笑笑起伏,铁栏杆前是她种的香草植物,柠檬香蜂草的浓香随风四溢,她抱起几个小小的花盆,耗费心神养活这些植物,该放进卧室去,日夜闻香才不负了心血。
弄完后她下了楼,站在拐角处的陆毅笙才从拐角处走出来,空旷的小天台上,晾在竹竿上的衬衫如白幡飘扬,那竹竿是她去后山的竹林里亲手砍下来的,记得当时她还跟他抱怨:这栋豪华别墅里什么都有,却找不到一根可以晾床单晒被子的竹竿!
手抚过光滑的竹竿表面,滑过一个又一个竹节,他看向栏杆前一排没有抽芽的小花盆,里面装的是她半夜去花园里偷偷撬来的土,如果她哪天离开了,那么花盆里装的永远是干土,长不出薰衣草,也长不出薄荷跟迷迭香。
她曾对他说过:你平时太忙,需要缓解压力,我种这些植物都有这功效。
从未要求她做这些事,但她却细心的为他做了。
他曾想,是她自己愿意的,但如果她离开了,还有谁愿意为他做这些事?
又有谁跟他说这样的话:最让人舒心的就是有个依山傍水的家,工作累了,有这样一个地方,不是很好?
陆毅笙缓缓蹲,忽然想起海边的那栋别墅,其实当初就是为了江潋,他才买下的。
他随手抓了把褐色的土在手里,捏成粉末。
片刻,他站起身,拍干净手上的尘土,几步跨下楼梯,在浴室里找到正在给花草浇水的顾清颜,有如一个冲动莽撞的少年,用力抓紧了她的双肩,脱口唤道,“顾清颜!”
而喉咙像是突然卡了根鱼刺,痛得不出声音,他咽了咽口水,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慌张的脸。
他在慌张什么?
自己要跟她说什么呢?
“什么?”她轻轻地应了声。
他缓缓松开手,面容镇定,仿佛这个空间里原来是三个人,而那个急切莽撞的少年已经离开。
“那个…茶叶你放在哪里的?”他问。
她蹲继续给草浇水,“你怎么又忘了?就在一楼储藏室靠墙的那个柜子里,从下往上数,第三排左手边的抽屉。”
语毕她偏头看了他一眼,又道,“你现在想喝茶?等会吧,等我浇完水后去摘几片薄荷叶给你泡茶,你看你嘴唇都裂开了,要败败火才行。”
语毕她继续埋头喷水,灰蒙蒙的水雾喷到绿叶上,凝成了一粒粒晶亮的水珠,陆毅笙心里一揪,胸口热乎乎的,转瞬又凉了下来,湿湿的凉爽,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动,感动得心落了泪,像叶子上的水珠,晶莹透亮。
他哑声,“清颜…”
“嗯?”
他没说话,她好一会没听到回应才抬起头,问,“什么事?”
“没…没事了!”他结巴了一下,撇过脸。
“没事?没事你一直杵在这干嘛?”
“我…我就想站在这,不行吗?”他语气僵硬,脸色很不自然。
什么叫就想站在这儿?
这算什么回答?
这厮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行行,没人管你,这个家本来就是你们陆家的,你爱呆在哪就呆在哪,我想管也管不着。”
你真想管也不是管不着!
他在心里暗暗腹诽,但没说出来,随即转了个身走到窗边,望着初亮的路灯,和远处黑霭霭的大海,‘沙啦沙啦’的树叶声,在黑夜的掩护下,颤颤笑笑地低哼着。
隔天
早晨
陆毅笙又一次提出要顾清颜把现在的工作辞了,然后进陆氏工作。
起初顾清颜死不肯答应,并拿陆定海和徐清婉做挡箭牌,陆毅笙拿她没办法,然后丢下一句,“我会有办法让你向我举白旗的。”
过了几日,当顾清颜把这件事彻底遗忘的时候,她意外接到了经理刘俊的召唤!
疑惑的进了经理室后刘俊开门见山,“小顾,最近工作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
“恩,那就好,不过…”刘俊面色为难的瞥她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刘经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刘俊深吸一口气,假装很无奈道,“最近公司的业绩不是很好,上面命令可能要裁人,所以…”
“你想把我裁了?”
“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行了,我知道了,是我老公动的手脚对不对?”
刘俊惊诧又尴尬的眯眼,“你都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裁人的理由这么烂,我想不知道也难!”
公司业绩好不好她比谁都清楚,她在公司的贡献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不到倒闭的那一天,绝不可能裁到她头上!
既然清楚这一点,那么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陆毅笙,只有他有这个能耐,把她从这家公司给赶出去!
“上次我给你的离职申请还在吗?我用不用重写一份?”
“你…你还是重写吧,那个我早撕了。”刘俊无奈的连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商场本就如此,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是牺牲一名员工,尽管这个员工的能力和贡献都相对优越了一点。
傍晚下班前,顾清颜写了一份简单的离职申请表,送到了经理办公室。
刘俊接过去看了看,在离职原因的那一栏,她只简单的写了句,“这里不是可以令我发光的地方!”
他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签上了名字。
“好了,那我就此道别了,祝刘经理韬光养晦,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坐上更高层的位置!”语毕,顾清颜优雅的笑笑,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是贬还是褒。
在她推门前,刘俊由衷的说,“小顾,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谢谢。”她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踏出了这家她付出了三年青春时光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