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拥有对应的魔力，完全不能称之为统领级的法师。”

　　卡洛琳一脸严肃地对索伦说。

　　这里，是奥杜尔城高级竞技场，日常仅对黑袍（即军团等级）以上法师以及对应等级的精英战士开放。当然，身为魔王，索伦拥有着随时使用场地的特权。同样一身黑袍的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军团级法师卡洛琳的讲解。

　　“所谓统领级，独自就可以战胜一只标准的战斗小队，”卡洛琳弯曲着手指，放出一条蜿蜒的魔力火蛇；后者在卡洛琳的控制下，如同真正的生物一般，围绕其妖娆的身周盘旋飞舞，明明感觉不到任何热量，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而要做到这一点，仅仅站在原地，施放你威力最大的法术，是绝对不行的——那会在第一时间，就被来自所有敌人的远程攻击集火击杀。“她又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随着声响，一个面目模糊的魔法假人，从她正前方的空气中浮现。

　　装备着“长剑”的假人，甫一出现，便像模像样地摆了个姿势，挺剑向卡洛琳刺去。

　　“你需要做的，是灵活地运用防御，”她的左手瞬间释放出一个冲击性的魔法盾牌，击退了假人的同时，自己的身躯顺势往后飘飞而起；

　　“控制；”起飞的瞬间，卡洛琳的右手施法，在假人即将落地之处准确地布下了一个能量陷阱。

　　“以及杀伤法术。”半空之中的卡洛琳双手向前一推，身周的火蛇迅疾地出击，声势大涨的同时，配合着爆发的陷阱，将魔法假人一举击毁。

　　“…通过合理的组合，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四散的火焰与能量化作炫目的光点，优雅落地的卡洛琳裙摆飘飞，傲然地说着，“这才是法师的真谛。”

　　“酷，”索伦吹了声口哨，又摊了摊手，“不过看上去很难”。

　　他十分清楚——如果是单纯的魔力增长也就罢了，至少有至尊之戒这个“外挂”可以帮助修炼；但想要拥有卡洛琳所展示的那种行云流水的战斗技巧，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你说得对，”卡洛琳狡黠地笑了，“所以，为了你学习的效果，我们要…直接从实战训练开始！”

　　“嗯哼，我猜到了，”索伦皱着眉头，“不过，我的对手呢？是你亲自来训练吗？”

　　继承了二皇子记忆的他，一些基本的魔法都已了解；对于他来说最缺乏的，确实是相关的实战经验。

　　索伦不得不吐槽之前的二皇子，沉迷典籍绝对到了一个走火入魔的地步—记忆之中的他，甚至没有经历过几场像样的战斗。

　　“不是我；”卡洛琳摇摇头，“短时间内，你要做的只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与另一名法师对战，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毕竟，在安全的施法距离上，我们绝对拥有足够的人手，来保证敌人的法术无法伤到我们的魔王一丝一毫…”她揶揄地笑了笑。

　　“所以，需要一名战士，来扮演刺客？”索伦反应过来。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特意拜托了来自罗德家族的柯尔克，”卡洛琳挥舞着手臂，轻巧地介绍着“你们先前已经见过了…他是货真价实的统领级战士，作为你目前的对手，再合适不过。”

　　而全副武装的后者，正微笑着走进竞技场，垂下手中的盾牌与短柄锤，向索伦鞠躬致意—竞技场上，鞠躬是唯一的礼节。

　　索伦记起了这个身材壮硕的战士，在前些日子的刺杀中，意外营救了自己的那几个年轻魔族的一员。

　　“我记得你，你们的小队自称‘黎明之翼’，”看着对手那粗壮的手臂与黑沉的锤子，索伦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名被捅碎了脖子的可怜刺客。“你还有个妹妹，叫…莱西雅，对吗？”

　　“是的，陛下，”相貌憨厚的年轻魔族不好意思地回答着，“很荣幸能为您的训练提供帮助——以您的天赋，相信您一定可以很快和拜恩统帅一样强大。”

　　“噢？你和拜恩共事过？你觉得…”索伦眼前一亮。

　　“废话少说，”卡洛琳突地打了个响指，打断了索伦试图套近乎的举动，“训练开始。”

　　“陛下，冒犯了。”柯尔克·罗德也很爽快直接地，带着为魔王一族效忠的荣誉感，充满兴奋地提着锤子冲了上来，带起一阵狂猛的旋风。

　　“喂喂！”索伦大喊了起来，“难道不先…”

　　…十分钟后。

　　“等…等等！能…不能，”脸颊淤青，浑身酸痛的索伦大口喘着气，“稍微…把训练…分阶段进行啊？”

　　一柄短锤无情地挥舞过来。

　　“怎么说…我…也是魔王啊！”索伦奋起不多的体力，狼狈地躲避。

　　坚固的盾牌迅猛地下压，封死了索伦所有的闪避空间。

　　“…还没完了是吧！”索伦大喊一声，甩出一记不成形状的魔法火焰，在半空中爆发出剧烈的冲击力，略略阻碍了一下魔战士柯克的进攻节奏，趁机拉开了几步距离——当然，更大程度上是柯克顺势给了索伦一点躲避的机会。

　　“不错，进攻性魔法如果使用得当，也可以作为拉开距离的手段，”卡洛琳满意地点评着，“你的进步很快。”

　　“等等！”索伦喘息着举手示意，“奥斯卡！你来说说！”他大声地呼叫着一直在旁观战的大贤者，“法师都是这样训练的吗？”

　　不远处，灰白头发的大贤者听到索伦的问话，露出了些微的疑惑。

　　“陛下…我不太清楚，”他说，“您指的，是哪方面的问题？”

　　问题大了！索伦在内心哀嚎着，为什么在真实的世界里，法师也要训练近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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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陛下，这是经过魔卫整理的，人类使团所有的对话记录，”魔王宫殿的书房内，贝蒂·伊芙琳恭敬地呈上一叠记录，“并已经照您的要求，按时间和对话人进行分类了。”

　　“喔？有目标人物了吗？”书桌后，索伦停下了书写，颇感兴趣地问到。

　　“是的，陛下，”贝蒂协助打开了一份记录。“根据魔卫的分析，这个人类是目前最合适的突破对象。”

　　“很好，”索伦快速浏览了一番，赞许地说，“那么，按计划布置下去吧；同时，对其他人类也要加强监控。相关的记录再细化一下，嗯…”他停了一停。

　　“在会谈开始之前，我还需要掌握所有人的饮食爱好、行为习惯以及互相之间的关系，必要的时候，给我连他们几点上厕所都弄得清清楚楚！”索伦“恶狠狠”地说，“去吧。”

　　“是的，陛下。”贝蒂·伊芙琳施了一礼，站起身来却欲言又止。

　　“什么事？”索伦耐心地再次停下手中的工作。

　　“陛下，恕我冒犯，我只是奇怪…”贝蒂·伊芙琳小心翼翼地说，“既然陛下早已宣布魔族绝不求和，为什么还要对人类的这个使团这么仔细呢？”

　　“嗯…”索伦古怪地看着她，“那照你的想法，你会怎么处理呢？”

　　“是，”贝蒂·伊芙琳脚跟一并，肃容说到，“属下认为，人类的贵族普遍懦弱而且缺乏意志力，只需要一点拷打，就能问出他们所了解的所有人族机密；对于普通的人族，愿意效忠魔族的，可以发展为我们的暗线，放回人族内为我们传递情报；不愿意效忠的，直接转化为低级黑武士即可。”说完，她又容光焕发地请示，“陛下觉得如何？”

　　索伦啪得一声，把手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无语凝噎。

　　“等等…我慢慢和你整理一下思路，”他费劲地想着措辞，“贝蒂，听着，我同意你的方案足够简洁有效；甚至，除开你之外的任何一人提出这个想法，我说不定都会嘉奖他们的忠心。不过，那不应该是你的想法。”他语重心长地说。

　　“我很看好你，甚至特意把你从卡洛琳手下要过来，成为我的书记官，是因为你有着一个独特的、别的魔族无法代替的特质，你知道是什么吗？”

　　“嗯…因为我…之前拒绝了陛下的要求？”贝蒂·伊芙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她又想起了那天拒绝放粮时，自己有些傲慢的态度…说起来，魔王陛下，还真是温柔呢！

　　“不，是因为你不像别的人那样出身贵族，”没有理会贝蒂那莫名其妙的害羞，索伦谆谆教导着，“你能从普通的魔族，一步步成为‘魔女之手’的高级负责人，想必也经过刻苦努力的学习；学习贵族的行事习惯，学习贵族的爱好，学习…”他顿了顿，“…魔族的贵族们铭刻于心的骄傲。”

　　“我看重的，是你的学习、融入与转变的能力，”索伦强调着这一点，“而魔族之于人类，最缺乏的，便是这一点。”

　　“我们骄傲得太久了，这是个优点，让我们成为了一个团结而高尚的种族，”他叹息到，“但这也是个缺点，太过于固守传统，会束缚我们的成长与进步。”

　　“贝蒂，我需要你做到的是，放弃太多的骄傲，用心地去学习人类的一切优秀之处；而想要学习，首先要做的就是，与某些人类交上‘朋友’，”索伦微笑着说，“正如你一开始与魔族的贵族往来，并逐渐成长的过程一样。”

　　“我明白了，陛下，”贝蒂·伊芙琳心悦诚服地再次施礼，“所以你会要求，我们在人类使团中寻找潜在的合作伙伴…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了解敌人。”

　　“懂了就好。”索伦无力地挥了挥手。

　　算上白天时，卡洛琳所为他特别定制的“魔法训练”……魔族啊，什么都好！就是在行事作风上，普遍有些简单粗暴了！

　　针对今后可能发生的，与人族的全面大战，索伦必须提早开始布署一些暗手。贝蒂·伊芙琳，属于被索伦看好的，未来魔族情报组织的负责人之一；如果有可能，索伦将着重培养她对人类方面的渗透与间谍能力。

　　由于人类与魔族在外貌形体上的差异，一个稳定而可靠的情报来源，无论是对于索伦，还是魔族整体而言，此刻都是稀缺事物。

　　目送着他的书记官离去，索伦重新拿起了笔，打开了面前的书卷。

　　洁白的纸张上，一行行的文字，整齐而又密集。

　　而就在索伦所翻过的首页，端正地写着几个大字。

　　——“：《羊脂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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