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心中一凛，大概已经猜到麦克在想些什么了。杰西卡果然亮了底牌，虽然娜塔莎私下曾经告知过杰西卡，那个方案是下下策，强冲僵尸军团的大本营成功率极低。

　　“你怀疑杰西卡说的是假的？”娜塔莎说道

　　“这种事情，我自然是宁可信其无，不信其有的，如果未来人类真的已经有能力进行时光旅行，他们早该到达现在并且做点什么了，”队长直截了当地说，“娜塔莎上校，我很想知道的是，杰西卡真的很早之前就和您说过这些了吗？”

　　娜塔莎嗯了一声，有些惆怅，“是我我也不会相信，但如果我说，杰西卡早在八个月前就已经抵达了这个时空，并且预言成功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包括rex的生化泄露事件呢。

　　“什么？”队长不可置信

　　“负责特鲁斯计划的曼哈利博士曾经有过时空理论的相关学术报告，时空法则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杰西卡挑选了一些不会影响历史的预言告诉我，对于可能触发时空干扰的信息她也对我进行过暗示，直到她亲口说出我的人生信条之前，我和你一样都是持怀疑态度。”

　　“可是，您为什么一直不做点什么呢？”

　　“我当然做了啊，你们约旦河任务失败，就是我帮你们收的尾。rex事件本来是t阵营的赏金任务，但是我收到了情报并暗中策动了rex行动，这本是破坏道义的行为，但我不惜伤害对抗的平衡也要想办法弄清地底发生的事，就是不想让预言成真。”娜塔莎说

　　队长的表情有些不悦，虽然他早就明白ct阵营和t阵营之间那隐约纠缠互相依托的关系，但没想到rex行动竟然在原本就复杂的背景下又加上了一层。

　　“可预言还是成真了。”队长说

　　“这不重要，”娜塔莎说道，“杰西卡说当我已经知道一件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时，就证明那件事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她说就当她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如果我们真的要想打赢这场战役，就必须相信我们自己的力量。”

　　队长十指交错放在嘴边，望着大屏幕上的加密波形沉思片刻。

　　“所以，杰西卡的未来人类身份，是基本无疑的对吗？”

　　“对。”娜塔莎说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队长已经开始思考那个作战计划的细节和疏漏了，娜塔莎则突然回忆起了杰西卡最初降落时带给她的那些反思。

　　“麦克。”

　　“娜塔莎上校。”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呃”

　　“嗯？”

　　“我决定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急着做决定”

　　两人又是几乎同时开口。

　　但这一次娜塔莎决定抢在前头把话说完，“虽然杰西卡是来自未来，但我绝对不同意她的作战方案！rex研究所是佐克的巢穴，那里暗藏着杀机。如果r小组贸然前往，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相比之下，叶莱尔体内的特鲁斯细胞正在进一步纯化，他的血清同样可以作为研制解毒剂的样本。”

　　“娜塔莎上校，我已经想好了，”队长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了笑，那张看起来似乎永远板着的脸笑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怪，“谨慎救不了全人类，等待只会错过良机。r小组的职业生涯太过平稳了，之前被队里叫战败小组时我都忍了，但这一次我不会选择无动于衷了。”

　　“不行！麦克，你会送命的！”娜塔莎大声喝道

　　“科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只要是我能力的范围之内，我就会坚决地执行到底，”队长慢条斯理地说，“我当兵十二年了，和我同时期进入gsg-9的，不是退役了就是牺牲了。我想，这场浩劫可能是第九大队历史上的最艰险的战役，我们有幸碰到了这样的时机，去实现我们从来没有办法实现的伟大意义。”

　　“我们这代人，大多没有经见识过真实的战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境，自然也没有做过几件可以称之为有意义的事情。”，队长收起干巴巴的笑，眼神里透出苦涩的神情，“我知道我们可能会死，但gsg-9一旦踏出了这一步，就不知道什么是回头。如果在我们之后有人能继承gsg-9的传统，能让这支部队后继有人，他们一定会以我们为骄傲的。”

　　“麦克，你听我说，”娜塔莎努力思忖着话语，“你们已经是最后一个gsg小组了，如果你们失败，所有的荣誉和传承都会断裂，不可能再有下一代第九大队了！”

　　“gsg-9习惯了高压下作战，请放心，r小组一定会将rex地底的特鲁斯病毒的基因数据取回，完成我们最后的使命！”

　　娜塔莎感觉头皮发麻，她已经劝不动眼前这个脑子里一股倔劲的职业军人了。

　　“第九大队改编协定的第一条，gsg-9直属于最高统帅部，关键时刻可由领导人直接调遣。现在我以德意志总理的身份拒绝你们的作战请求！gsg-9全体人员原地待命，不得离开012据点！”

　　“科长，这已经不是旧世界了，我即使抗命，也不会再有人来处理我了。”队长说

　　“可我了解你，麦克。你骨子流的那股忠诚的血液，是即使世界崩塌也不会让你违抗命令的信念钢印。”娜塔莎说

　　队长腮帮使了使劲，将咀嚼肌的线条勾勒在脸颊两侧。

　　“根据gsg-9条例第十五条，当作战建制被完全打散，战区编队丧失整体战斗力式，作战小组有权临时决定作战方案，”队长说道，“科长，没有人能动摇r小组的决心。”

　　娜塔莎红着眼，右手握住通话器耳机，左手将头发抓得糙乱。

　　“好，你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们了，”娜塔莎气道，“你要rex，随便你。我只提出最后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给我r2留下，他不准去！”娜塔莎严厉地说

　　队长摇了摇头，“科长，我想你有所不知。这个计划最初被杰西卡提出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反对的。只有r2一个人站了出来，他眼里的信念，是比我现在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娜塔莎已经快疯了，她刚打算歇斯底里，队长却一言而上。

　　“科长，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但有的时候，我们只有不给自己留退路，才能激发出最强的潜能，”队长说道，“您刚才也说了，想要改变世界，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只有直面内心的恐惧，正视过去的失败，gsg-9才能重新崛起，人类才有办法在废土中重生。”

　　队长说罢，突然发现卫星通讯另一头已经下线了。

　　娜塔莎直接拔掉了通话器和作战系统盒子的连接线，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对于她来说，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那个家伙给捏碎了。

　　队长看着屏幕上断开连接的字样笑了笑，他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作战会议室，朝着上层的武器库走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

　　娜塔莎的脑海都在嗡嗡作响，她真后悔接听了这通电话。但她其实也知道，当麦克拨出卫星通话的那一刻，其实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人们大多数时候的难以抉择只是希望有人来告诉他们错的是哪一个，来佐证他们自己正确的选择。

　　地板蜡上的香味传入娜塔莎的嗅神经，柔软的沙发就在脚边。冰凉隔着睡衣传入后背，拖鞋被她一脚踢到了矮桌上。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啊。

　　娜塔莎忍不住闭着眼睛笑得抽搐起来，她歇斯底里地面朝天花板狂笑，甚至让地下停车场的特工们都能听见。

　　“疯了，都疯了。”娜塔莎自嘲地笑道

　　墙头上的通话机忽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娜塔莎光着脚爬起身来，刚吹干的头发胡乱得飘在脸前。

　　“喂，谁啊？”娜塔莎拿起听筒问

　　电话门外的特工打进来的，例行公事地询问了状况。

　　咣哐

　　娜塔莎凶巴巴地直接挂上听筒，由于力气过大，那一下塑料撞击声有些刺耳。

　　她挂断电话，转个身躺上了沙发。

　　一些想法在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她百无赖聊地用脚趾勾起甩到矮桌上的拖鞋，走向了空荡套房另一端的洗手间。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因为常年的长时间带妆，皮肤已经显得有些干燥，脸颊上出现一些较暗的色斑。

　　娜塔莎和镜中的自己对视良久，忽然转身而出跑回客厅，在被他倒出的信封物件里一通乱翻。

　　终于，她找到了那个安全加固过的手机，和比尔留下的联系卡片。

　　嘟嘟

　　娜塔莎拨出号码，一下子拉开窗帘站到足以将整个爱丁堡收入眼底的巨大无框阳台边。

　　天边时不时仍有拖着亮眼尾迹的导弹飞过，脚下的马路上也亮着一些微弱的路灯。她咬紧嘴唇，内心有一些忐忑，有一些紧张。

　　“喂，是比尔上尉吗？“

　　电话那一头传来电流弱化过的声音，“怎么了娜塔莎总理？”

　　“帮我联系仍在工作的媒体，电视电台都可以。”

　　“什么时候？”

　　“嗯，是的，马上，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