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生气地拔掉了通话器和作战系统盒子的连接线，将cpu盒子从高楼阳台上直接扔了下去，接着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对于她来说，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那个家伙给捏碎了。

　　十分钟，二十分钟。

　　娜塔莎的脑海都在嗡嗡作响，她真后悔接听了这通电话。但她其实也知道，麦克从未疑虑过，当他拨出卫星通话的那一刻，内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人们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反馈，用于佐证他对错误选项的判断，从而确定内心的决定。

　　而麦克一旦做出了决定，他的坚决是即使十台豹-2坦克的拉力也没法让他回头的。

　　地板蜡上的香味传入娜塔莎的嗅神经，柔软的沙发就在脚边。冰凉隔着睡衣传入后背，拖鞋被她一脚踢到了矮桌上。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啊。

　　娜塔莎忍不住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她越笑越抽搐，歇斯底里地面朝天花板，笑声甚至让地下停车场的特工们都能听见。

　　“疯了，都疯了。”娜塔莎自嘲地笑道

　　墙头上的通话机忽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娜塔莎光着脚爬起身来，刚吹干的头发胡乱得飘在脸前。

　　“喂，谁啊？”娜塔莎拿起听筒问

　　电话门外的特工打进来的，例行公事地询问了状况。

　　咣哐

　　娜塔莎凶巴巴地直接挂上听筒，由于力气过大，那一下塑料撞击声有些刺耳。

　　情绪不顺时，看到什么都想砸。她挂断电话，转身躺在了床上，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一生，和不成功便成仁的黑暗未来。

　　她越想越暴躁，越想越低落。拖鞋被她踢到了矮桌上，娜塔莎**着脚，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向了洗手间。

　　镜子边缘似乎还有之前洗澡留下的一些水珠，娜塔莎抬起头，和镜中的自己对视良久。那个女人因为常年的长时间带妆，皮肤已经显得有些干燥，脸颊上出现一些较暗的色斑。那层盔甲下是累积沉入灵魂的疲倦，和无法实现的梦想背后无尽的彷徨与失望。

　　再也没有泰迪熊和冰激凌，再也没有路易威登和卡地亚宝嘉丽。再也没有漫威漫画和蓝色玫瑰，再也没有皇家礼仪和普鲁士雄鹰。

　　无数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交杂，千万种可能却又归于绝望。人生已经无法做的更多，她甚至想到了自我毁灭。娜塔莎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负能量过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痛苦。

　　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眼泪只差最后一针血刺就要崩出。那是一股不知来历却又无法反抗的沉重，娜塔莎碎碎念着一些粗鲁的词语，她很咒骂这个世界，嘴里却只是呜呜呢喃着拼凑着一些毫无规律却又莫名的词语。

　　乌鸦飞进火车的浓烟。

　　小丑锯断狮子的视线。

　　池塘浮起腐绿的沉尸。

　　钢笔折断墓碑的黑血。

　　钢笔钢笔！

　　娜塔莎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发疯似的扑向仍在角落的那具揉的皱巴的绿色gsg制服，她毫无防备地踩在浴室光滑的地板上摔倒，胳膊和脑袋几乎同时撞在了地面的瓷砖上。

　　视线摔得有些模糊，脑海中嗡得一下让她晕眩。那制服就在不远处，娜塔莎眼神血红，浑身打颤着向前匍匐前进。

　　她废足了力气才爬到了浴室的角落旁，手忙脚乱地搜罗了那件制服里的每一个口袋。海水的咸腥味顺着还未干彻的制服传来，娜塔莎摸到了那个东西，忽然喜极望外。

　　那是一根录音笔，娜塔莎迫不及待的按下了播放键。

　　嘶嘶

　　原本音量就不算大的播放器似乎因为进了海水，影响了部分电路。尽管制造商曾经承诺，这款录音笔防水防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影响它的正常使用。

　　娜塔莎将录音笔放在耳边，那是一段她早已听了无数次的一段录音，此时却好像变得比千金万银还要珍贵。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透过电流无时不刻传递着沉稳，自信，以及胡渣里带着的温柔与玩味。

　　娜塔莎忍不住将那根录音笔环抱在胸前，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涌滴而出。

　　“沃克，我撑不下去了你在哪儿”娜塔莎啜泣着说道

　　录音笔依然放着断断续续的录音。

　　“一定要走下去”

　　“要坚强相信”

　　听起来像是辞藻的混乱排序，可娜塔莎记得那番话原本的样子。她放声大哭，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男人又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奋不顾身的一扑却只是抓到空气，然后又摔得咚的一响。

　　“嗨，娜塔莎。”

　　趴在地板上的狼狈女孩听见有人在叫她，连忙抬起头无助地望向声音的方向。

　　沃克身着绿色的gsg作战服，握着一把握柄处涂着红色油漆的步枪在冲她笑。

　　娜塔莎捂住了嘴，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真实。可她不敢伸手去触摸，生怕自己一眨眼，沃克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你对我来说，就如同沙漠中的绿洲，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抛弃你。”沃克笑着摸了摸娜塔莎的头，说道

　　“沃克！”娜塔莎大呼一声，从地板上惊醒

　　那根录音笔还被她裹在怀里，短暂的梦境几乎是立刻消失，娜塔莎伸出手掌触摸着刚刚沃克出现的位置，内心里只记住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捂住脸颊，十分伤神的站起身来。

　　再次面对那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除了皮肤差地可怕，胳膊上还多出几道红印，头发杂乱得和眼眶的里的泪渍沾在一块，狼狈就如同被炸成两半的f221舰一般。

　　娜塔莎拧开水龙头，捧起一窝冷水拍在自己的脸上，接着使劲左右甩干，取下一条毛巾擦拭了脸上的水渍。

　　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忽然转身而出跑回客厅，在一滩被她倒出的信封物件里乱翻。

　　鼓起勇气，直面过去。卧薪尝胆，绝迹重生。

　　明明自己早就下定决心要勇往直前，为何还在勇敢的道路上驻足流连？

　　大不了和佐克血战到底，就算是注定失败，她也要和人类共同沉沦。

　　娜塔莎想通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到浑身释然，长吐了一口许久没有过的轻松气息。她找到了那个安全加固过的手机，和比尔留下的联系卡片，连忙拨出了号码。

　　嘟嘟

　　娜塔莎将手机贴在耳旁，一把拉开厚实的巨大窗帘。面朝着爱丁堡远处海平线上正在落下的余晖，闭上眼尽情地呼吸。

　　天边时不时仍有拖着亮眼尾迹的导弹飞过，脚下的马路上也亮着一些微弱的路灯。她咬紧嘴唇，内心有一些忐忑，有一些紧张。尽管因为刚才的啜泣让鼻腔还有一些不通畅，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喂，是比尔上尉吗？“

　　电话那一头传来电流弱化过的声音，“怎么了娜塔莎总理？”

　　“帮我联系仍在工作的媒体，电视电台都可以。”

　　“什么时候？”

　　“立刻，马上，现在就要！”

　　队长离开会议室之后，径直坐上了通往六层武器库的电梯。他在所有人离开后又耽搁了半个小时，电梯内电子屏幕上显示时间为下午6:22，其他人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他打算一会儿再吃。

　　电梯门噔的一下打开，队长抬起陆战靴走了出去，却发现r3也在那里。

　　“队长！”r3放下手头的活儿敬礼道

　　四周的武器挂在墙壁上，这里的装修有些简陋不如会议室那般精致干净，但四处散发的枪油味，以及满目淋漓的各式武器才是让一个战士真正流连忘返的地方。

　　队长冲r3点了点头，视线却注意到了一旁频频亮起的子弹爆炸亮光。

　　那是隔壁的打靶室，四周都布置了高吸音材料的隔音板，和武器库隔着一面吸音玻璃。

　　“我和r4都是第一次来012据点，感觉这里就像一个迷你基地，而我们已经很久没回基地了。”r3说道，他正在将一桌子的762mm子弹压入m249机枪的弹夹。

　　“我去看看他。”队长说

　　砰！砰！砰！

　　打开隔音门的一瞬间，巨大的爆响声便隔着吸音材料来回传递。r4戴着防护眼镜和耳塞，端着m4a1瞄准远处的一个人形靶纸不断扣动扳机。

　　子弹不断穿过中心的区域，甚至有连续两发子弹从同一个位置穿透，没有刮烂弹孔周围的靶纸材料。r4全神贯注地开枪射击，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走进打靶间的队长。

　　门半敞开没有关闭，正在装子弹的r3听见了从里边传来的枪声，瞟了一眼打靶间的两名队友，继续低头干活。

　　很快，一匣子弹发射完毕。电子报靶系统打印出一张微型中靶记录，中心被打成一团黑，结果显示为287环。

　　“不错，过gsg-9平均水平了啊。”队长夸赞道

　　r4连忙取下耳罩，这才发现原来旁边还有个人。

　　“队长”r4开口道

　　“把你的枪给我。”队长说

　　r4点点头，递上了自己手中的m4步枪和一个新的满装弹匣。

　　队长接过枪，没有戴防护眼镜和耳罩，手法迅疾地调整快慢机，撬掉空弹匣，重新装弹上膛，立刻摆出战斗姿势对准远处的靶子一顿连射。

　　砰砰砰！！

　　砰砰砰砰！！

　　队长一会儿打长点射，一会儿扣住扳机打着连射，不到半分钟便打完了全部子弹。

　　报靶机打印了中靶记录，上面写着的成绩为292环。

　　r4眯着眼站在一旁鼓掌，队长望着远处那个靶纸，将m4a1步枪横着一甩扔到r4怀里。

　　“小儿科的东西，多少年都不练了，真正战场上没人会给你站着不动心平气和无风向无干扰的打上一梭子弹。”队长说道

　　“队长说的是。”r4努起一个笑说道

　　队长本想趁机拿以前在基地拒训的事情训诫r4一番，但看着r4诚恳的态度，还是没好气的收起了想说的话。

　　“今天怎么有雅兴玩这个啊，觉得枪法生疏了？”队长问

　　“倒也不是。”r4有些纠结，眼神向下瞟了瞟犹豫着要不要说

　　“有些想法都说，这个据点归gsg-9，就当是在基地里了。”队长说道

　　r4咽了口唾沫，望着远处的那个人形靶纸愣了愣神，许久才开口道。

　　“明早就开会决定了”r4吞吞吐吐的说

　　“嗯？”

　　“我跟r3想的一样，万一您不同意杰西卡的作战计划，我们就得返回后方了。”

　　“后方怎么了？”

　　“如果我们真去了雷克雅未克，僵尸军团也没办法踏进北极圈，那样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参加战斗，刚才的打靶很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摸枪了。”r4说

　　队长哼了一声鼻息笑道，“不打仗不好吗，跟僵尸军团没日没夜的打了三四个月，你们还没腻歪吗？”

　　“不好！队长！”r4突然急道，眉宇间显得有些激动

　　队长耷下眼皮，今天的他表情比以往格外的多。

　　“哪里不好了？”队长问

　　“一开始我和r3也都觉得可以解甲归田，享受平静了。可是r2明天就要和杰西卡上前线了，当初我们一队精英人马都险些葬身的rex研究所，他们两个人单枪匹马就要往里闯。刚才我翻了翻gsg资料库的记录，我们和r2当了几年的兄弟，大大小小的任务一共执行了67次。我和r3光棍还有您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什么都不操心，可是r2他现在有艾琳娜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参加战斗。之前在直升机上我就看了出来，他是故意让艾琳娜不高兴的。明天一大早他和杰西卡就要去m市了，可作为队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我真的很难受。”r4说道

　　队长注视着玻璃外的r3，侧身听着r4讲完了一大段话。看得出来这些话是他憋了很久才说的，以至于情绪激动到语速快得收不住车。

　　“关于杰西卡的作战计划，你是怎么想的？”队长拍着r4的肩说道

　　“就算她说的都是假的，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回到后方，过着一辈子摸不到枪的生活直至老死。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和r2一起前往rex，哪怕战死也值得。”r4说

　　“r3也是这么想的吗？”队长问

　　“嗯。”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视死如归，”队长感叹，“谁还没点牵挂呢，就算没有妻子，也有父母。r2都能为了战斗付出一切，我们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队长！”r4的表情忽然变了天气，“您已经决定好啦？”

　　“当初在柏林我们没办法一起作战。这一次，我要让你们的gsg生涯上，留下光辉的一页。”队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