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公公像是被戳了心尖似得,顿了一下,随即又冷笑道:“皇上他日理万机,后宫细作这等事,本公公自然会给皇上拿出个结果。”
闻言,甯婍姮秀眉微蹙,邓公公没有上报给皇帝,而是打算自个逼供后,去皇帝那邀功。逼供弄死一个秀女事大,但弄死的是个细作,就不同了。邓公公邀功心切,屈打成招,她会坐实细作的罪名。
离开这里,回储秀宫。也就免招皮肉之苦,可纵观大局,这是下策。
忆起公子让人给她捎的话,皇帝对细作一事极为上心,担心如今停战,各国会派细作潜入,储秀宫早已被盯着。也便是说她被带走的事,很快就会传到皇帝那。邓公公低估了细作对皇帝的重要性,他以为是邀功,指不定就是犯了皇帝的忌讳。越权去处理细作,皇帝饶不了他,还会对他不上报的行为有所怀疑。
皇帝会来,或是会让人来,细作一事皇帝定有自己的打算,否则不会盯着储秀宫。这也是她一个机会,争取留下来的机会。
苦肉计!
她只能赌,赌自己的命硬,赌皇帝在她被用刑断气之前发现细作一事。
从入宫那一刻,她便是在赌命了。
往日所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若不是蛊王救了她,只怕她这身子还是布满伤疤。
“哐当”一声,将她的思绪断开。
她回神一看,双手双脚都被拷上,旁边站着一名身形壮硕的太监,他手里拿着鞭子,这银晃晃的鞭子上还抹着一层油,鞭有四指粗,可想而知一鞭子下去滋味如何。
邓公公也领着几名太监,走到甯婍姮面前,问道:“小主招还是不招,这不招,那只能用刑了。”
“婍姮不是细作,那帕子不是婍姮的。”甯婍姮淡淡回道。
“好你个细作,如此嘴硬,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真当这大秦后宫提司殿是摆设。”
邓公公退到一边,整了整衣袖,然后朝那用刑太监道:“这个细作硬得狠,给我狠狠打。”
用刑太监银鞭甩起,然后狠狠落在甯婍姮的背上。
这浸了油的鞭子,打在身上一下,皮不裂开,可却是入骨的疼。
活脱脱把骨头拆掉的疼让甯婍姮闭上眼睛,咬着唇,她赌命,她能做的只有撑下去。
“怎样?小主是招还是招?”
甯婍姮咬牙道:“无罪如何招?”
“继续打!”
“啪”又是重重一鞭,鞭子还是落在原来的鞭痕上,甯婍姮唇咬得渗出了血丝,额头上细汗密布,小脸惨白,羽扇睫毛颤抖着。
“啪!”
第三鞭,身子像是被开成两半,火辣辣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白。
“招不招?”邓公公又问道。
甯婍姮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将话来,“婍姮……不……是,细作。”
“打!给我狠狠的打!我看看是这骨头硬还是鞭子硬!”
“啪!”
第四鞭,像是甩在骨头上,似都能听见骨头碎裂开的声音,力气一点一点在流失,犹如喝了化骨水,钻心刺骨。
又一鞭子,再一鞭子。
甯婍姮只感胸腔闷着一口腥热,“啪”一声落下后,她咳出一口血,因为咳嗽,浑身都在颤抖着,痛楚让她差点失去意识。
她又紧咬着唇,也分不清唇上的血是咳出的,还是咬破的唇的血。
她一定要挺过去,她不能死!她的命是公子给的,她还没有帮公子拿下秦国江山,砍了百里奚的人头。
鞭子再次落在了背上,一道血痕飞溅而出,溅在了邓公公身上。
旁边的太监连忙递上帕子给邓公公,邓公公一边擦拭血迹,一边骂咧,“真是晦气!”
另一个小太监谄媚道:“公公,您先去洗洗,可别沾染了这细作的晦气,这细作就交给小的来处理。”
“成,给我往死里打!我就还不信一个小娘皮还一身硬骨头!”
邓公公说着,往外走去。
那些个狗腿的太监也跟着走去,只留下那名小太监和用刑太监。
小太监慢悠悠的走到甯婍姮面前,探了探气息,“呀,好像晕过去了。”
“那就泼醒,再打!”用刑太监道。
“我说你还打上瘾了是不?我告诉你,这人要是给打没了,怪罪下来,你担着?”小太监训斥道。
甯婍姮隐约听出这小太监是在帮她,她明明还没晕过去。
“可不打她不招供,邓公公说了,得狠狠打到招供。”
“你是不是蠢?脑门小时候被门夹了?邓公公让你打死没?咱们不能打,可以来别的。”
小太监话刚落音,一道喝声传来,“好你个小松子,又想给犯人整有得没得。还好邓公公不放心你,让我特意来看着你。”
语毕,另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瞪了小松子一眼,对用刑太监道:“邓公公说了,狠狠打。”
小松子双手兜着,无奈道:“我不就想玩点新鲜的。”他凑到甯婍姮面前瞅了瞅,“把这小脸弄花了多好。”
与此同时,甯婍姮听到了小松子一句话,“小主,对不住了,护不住您。”
声传声,这是……
甯婍姮眼睛微睁,看着眼前小松子,这是大内密探,公子的人。
“这是细作,不是能随便来的。”那名小太监一把把小松子扯到一边,“好好等着她招供便是。”
用刑太监一盆冷水往甯婍姮身上浇去,冷的甯婍姮一哆嗦,水泼在伤口上,头骨的寒,裂开的痛更为剧烈。
疼的她差点晕厥过去,她紧闭双眼,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与公子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那些时光并不多,但足以作为她撑下去的动力。
耳畔,他的话语那般清晰。
“小七,本宫只有你了。”
“小七,这帕子希望你喜欢。”
“小七,这是母后赠与我的玉笛,一琴一笛一双人。”
“小七……”那时她只是他的小七。
公子不论你对小七用情几分,小七这一生为你而活。小七的命是你的,谁都不能带走。
用刑太监再次扬起鞭子,鞭子落在甯婍姮背上,血溅开,小松子实在不忍去看。
无论鞭子落在她身上多么的蚀骨钻心,她都咬牙挺着,只要想到他,想到心中那人,他一颦一笑,他一言一行。似乎,一切都不那么痛了。
小松子站在一旁,看的却是提心吊胆,寻常女子若是撑过六鞭子,那便是命大了。这都打了十来鞭子,甯婍姮背早已血肉模糊,她也就撑着一口气。再打下去,只怕要死人。
小松子忙道:“不能再打了,先歇会。”
他身旁的小太监也看傻眼,一般挨了几鞭子就要招了,这可都多少鞭子。他也一下子没主意,万一死了,邓公公怪罪下来可怎办。
正当他踌躇不知该如何,邓公公跟一众狗腿来了。
看着血肉模糊的背,他捂了捂鼻子,“招了没有。”
“回公公,还没有。”小太监连忙回道。
“还不招?”邓公公走到甯婍姮面前,看着气若游丝的她,“再不招就上大刑。”
小松子闻言,劝阻道:“公公,三思。不如先等她缓过来,这要是把人给弄死了,皇上怪罪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邓公公反手给了小松子一巴掌,“本公公做事还需要你来教?”
小松子连忙跪下,“小松子不敢。”
邓公公鼻孔里冷哼出声,“不过你说的也对,弄死了没有问出点什么,也不行。把她关起来,等一会她缓过来,继续用刑。”
小松子正要上前甯婍姮,邓公公又喝道:“站住,也不能如此放了她,免得不长教训。”
他给用刑太监使了个眼色,用刑太监放下手中鞭子,掀开桶盖,里边是的盐。
小松子看到的盐,噎了噎口水,心都揪到了喉咙。
用刑太监抓了一把盐,走到甯婍姮面前,一手将盐捂到了她血淋淋的伤口上。
如同烙上去的痛楚让甯婍姮猛地一挣扎,痛苦地眼瞳放大,背上火辣辣的,让她恶心、眩晕,身上的力气流尽,她死咬着唇不吭一声,直到乌瞳渐渐失去了焦距,她意识陷入空白,晕厥了过去。
看着晕厥过去的甯婍姮,邓公公满意的说道:“小松子,把她扔到里边关着,一个时辰后继续审问。”
小松子甯婍姮的手铐脚铐,小心翼翼的拖着甯婍姮往牢房里去,他放她趴着,生怕动到了她的伤口。
邓公公不耐烦的瞪着他,“轻手轻脚跟个娘们似得,成了,你呆这守着。”
“小松子一定会看好她。”小松子狗腿的保证道。
瞅着邓公公一大帮子人走后,小松子把门带上,一脸焦心的跑回到牢房内,看着奄奄一息的甯婍姮,急的如锅上蚂蚁。如今宫中局势紧,他也不能求救。思来想去,只能先给甯小主保命才是。
他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这是公子交于他的雪莲丸,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他将药丸塞入甯婍姮的嘴里,但愿这药丸能护住甯小主的命。
养心殿。
正殿内,百里奚正与禁军统领凌宴商议京城布兵一事。
在养心殿外候着的如海瞧见一名宫女匆匆而来,时不时东张西望,认出宫女是储秀宫的人,他忙将宫女拉到一边,“皇上在里头议事,可别打扰了。”
宫女低声恭敬道:“如海公公,储秀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