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一愣,“昨儿个不是才报没事?”他望了望里头,这皇上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储秀宫霜雪姑姑午膳之前带了个秀女往提司殿去,说是找着了细作。”
“细作?”
“奴婢本以为提司殿会报上来,可不见提司殿有行动,奴婢担心这其中有问题。”
如海道:“你先回去,莫叫储秀宫的人生了怀疑,一会老奴我再跟皇上禀报这事。”
“那奴婢这就回了。”
宫女说完,看了一眼左右,埋头快步离去。
如海琢磨着,这储秀宫到底闹出甚幺蛾子?权衡之下,他还是对着殿门里头说道:“皇上,有急报。”
百里奚与凌宴商讨着如何安插人手,听见如海的话,眉一皱,如海素来知轻重,不是着急的事,断然不会惊动他。
他与凌宴道:“先搁着。”
凌宴规矩的退到一边。
“进来说话。”
如海入殿内,“皇上,储秀宫那出事了。”
“储秀宫?”
凌宴听着,也知晓事情非同小可。
“说是储秀宫的霜雪姑姑带了个细作往提司殿了,提司殿不见来报。”
百里奚指尖轻敲在桌面,一下一下慢慢地,“凌宴,你如何看?”
“皇上,这提司殿邓公公是出名的酷吏,当年武妃之乱,他见缝插针,与交好,这才保住了小命。他手段残忍,好大喜功,倒也不见得他会包庇细作。”
“他是个聪明人,可就是聪明过头了!自做聪明。”百里奚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面容冷冽几分,眸色锐利,透着杀机,“阳奉阴违,区区一个提司殿的掌事,竟敢不把朕的意旨放在心里,私下扣人不上报。”
有人挑战皇权,挑战他的威严,这是百里奚最忌讳的,胆敢背着他做一套的,如今坟头草都不知长多高了。
“皇上息怒,还是先将事情原委问清楚。”凌宴劝解道。
百里奚点头,对如海道:“如海,让人去把霜雪带来。”
霜雪被带到养心殿,迫人的气氛叫她心生哆嗦,连偷瞥一眼殿上那江山之主子的勇气都没。
“奴婢霜雪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奚双目微阖看着跪在殿中央的人,一言不发。
霜雪跪了片刻,安安静静的一片,她心底里打起了小鼓,难不成她做错了甚?皇上素来对她信任,连训练秀女这差都交于她。
见差不多了,百里奚才缓缓开口道:“听闻储秀宫抓了个细作。”
霜雪被问的莫名,人不是都交给提司殿了?
她恭敬回道:“回皇上,是逮了个细作,送提司殿去了。”
听罢,百里奚眸色更是渗人,“提司殿并未上报!你最好是一五一十道来,莫要枉费了朕对你的赏识。”
这下霜雪更懵了,提司殿没上报细作一事,这出了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她忙回道:“皇上,奴婢真不知提司殿为何不上报。昨儿个夜里,储秀宫小李子夜巡时,捡到一方帕子。帕子还挺金贵,他便把帕子交给奴婢。奴婢顺手把帕子往旁边一搁,正巧搁在香炉上,香炉热气一熏,上边绣着的暗语出来了。奴婢一瞧像是梁国古语,急忙找到邓公公,把帕子交给邓公公。今儿个秀女们受训完,奴婢在储秀宫假山那见到甯小主在寻东西,似是很紧张。奴婢问她是否丢了帕子,她很着急说是。想必是认为帕子上的东西还未被人知晓,心急着找到帕子。所以奴婢便将她领到提司殿,让提司殿处理了。”
“你是说她在假山寻帕子。”百里奚顿了一下,他撇了一眼案桌旁被奏折压着的帕子,露出的黑色曼陀罗妖冶的绽放,似魅姬勾人目光。昨儿个,那女子在假山那丢的帕子。姓甯,他隐约记得在哪里瞧见这姓。此姓甚少见,所以他记着了。
“回皇上,是的。”
如海忆起昨儿个皇上不正是在假山那捡了帕子,还真是巧了。
“秀女是谁家的。”
霜雪答:“皇上,是南州刺史的侄女甯婍姮。”
甯婍姮?百里奚对名字是越发有印象,只是细想又记不出。
如海见状,小声提醒道:“皇上,是南州刺史的侄女甯婍姮。初选秀女时,皇上随意圈了名字,见到这名字,还说了名字倒是独特。”
经如海这么一提醒,百里奚全记起了,确实是当初自个圈的秀女。
他看着吓得不轻的霜雪,“行了,你回吧。以后关于细作的事情,直接报来朕这里。”
“奴婢记着了。”
霜雪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退出殿外。
百里奚问如海,“如海,你认为何如?”
如海忙上前道:“皇上,老奴认为知晓这提司殿厉害的,都不可能自个走进去。”
“嗯,说不通。”
百里奚和如海两人像是打哑谜似得,一旁的凌宴可是糊涂了。
见凌宴不明,百里奚淡淡道:“朕昨儿个在储秀宫拾了方帕子。”
凌宴脑子一下转过来,“皇上昨儿个跑储秀宫去了?”
“咳。”百里奚轻咳一声。
“臣多嘴!”凌宴忙道,“所以丢帕子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细作,一个不是细作。不是细作的被抓了,是细作还逍遥着。”
“你说对了一半。”百里奚又挑了那朵盛开的妖冶的曼陀罗一眼,“被抓的未必不是细作,所以朕要你去办一件事。”
“皇上吩咐就是,臣一定完成。”
“查一下关于黑色曼陀罗,在秦国还有各国分别有何传说或是传言,还有南州刺史府中是否栽种,秦国又有谁家中栽种。”
凌宴又糊涂了,好好的,皇上让他查这种剧毒的花儿作甚?
“皇上,这剧毒的花儿一般极少有人栽种。而且栽种条件也较为苛刻,不是随意一栽便能活的。秦国有这花的地方不多,能栽种的人也不多。丽妃娘娘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皇上可以向丽妃娘娘讨教。”
“朕让她抄经书不准出宫门,她跟朕闹性子着。”百里奚说着,打量着凌宴。
凌宴被打量的心虚,只感脖子冷飕飕的,他缩了缩脖子,“皇上,您这么瞧着臣,臣总感觉臣脑袋要搬家了。”
“说起来,你与丽妃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百里奚的话里透着戏虐的意味,凌宴紧张的舌头都在打结了,“皇……臣……”
“今儿个去丽妃宫里见见她,也顺道帮朕问问花一事。”
“啊?”凌宴这是苦的都跟嚼了黄莲似得,丽妃娘娘被关了大半月了,他这一去定是要把气撒在他身上。皇上这烫手山芋扔得可真是顺手,苦得可是他。
“皇上,臣能不去吗?”
“可以。”
“谢皇上。”不“杀”之恩。
“朕会把丽妃送到统领府。”
凌宴顿如被五雷轰顶,“皇上,臣去!”要等她亲自来统领府,他可就不是死的惨不惨的问题了。
“嗯,这就对了。”
唉!造孽啊!凌宴心在滴泪,顾公事也就罢了,连皇上的私事也要顾上。
“先去调查黑色曼陀罗,一定要秘密进行,任何人都不得惊动。布兵一事,晚些再议。”百里奚道。
“臣遵旨。”凌宴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养心殿,想到要见丽妃,只觉得这天一会就要变了。
见凌宴无精打采的离开,如海乐了,这英俊威武的禁军统领见到了丽妃娘娘,那就跟耗子见着老鼠似得。
百里奚将奏折移开,望着帕子入神,提司殿那些个手段他明白得很。他若不尽快派人去,只怕她受不住。
如海乐过来,瞧见自家主子对着帕子发愣,他问道:“皇上,可是要派人前往提司殿?”
“不。”百里奚将那方帕子收起,“朕要亲自去,要让他们知晓,在朕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阳奉阴违是行不通的。”
如海随着百里奚出养心殿。
“摆驾提司殿。”
提司殿。
一个时辰过去,小松子见甯婍姮还不醒,这更是着急。
邓公公带着人进来了,“她还没醒?”
小松子赔笑着回道:“回公公,似乎伤的太重了。”
“来人,拿水给我泼,泼到她醒。”
“公公,这……不妥吧?”
邓公公扫了小松子一眼,冷哼:“提司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给我滚到一边去!”
小松子手微微握拳,只能忍着走到一边。
两名太监打了两盆水,打开牢门,对着里边趴着的甯婍姮身上泼去。
原本后背的盐巴,被水化开,像是一把把锯齿在后背上磨着,在骨头上来回锯着。
超出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让失去意识的甯婍姮渐渐在疼痛中恢复意识,只感背钻心的疼,一道一道裂开,一道道被炭火烙着似得。
她不由得死咬紧唇,唇已经麻木,血腥味在口中浓烈,她艰难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视线一阵恍惚后,渐渐清晰。
邓公公一大帮子人站在那,瞅着她。
她眉头紧皱,嘴里不仅有血腥味,还有淡淡的苦涩感。
药,这是公子的雪莲丸。
她视线掠过小松子,这是他给她喂下的,用于保命。
公子他还是惦记着她的,想到这点,她心底暖流淌过,暖了整个心房。
见甯婍姮睁眼,邓公公阴里阴气的说道:“醒了?招还是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