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手指小声争辩：“那顾大人不是已经婉拒了么？”

　　“那你还想不想再试一次，我可以帮你呀！”容嘉放出诱饵哄道，她忽然觉得让顾连城娶了面前这个单纯直爽的容玉也不错，而他原本就是少侯爷，从身份上来说也是搭的。

　　不想容玉竟是连连摇头：“男儿有志，母妃说如果喜欢，就不要阻拦他们。我盼着顾大人能在沙场上有所作为，而不是被我困在这小小的京城中。”

　　容嘉心中惊讶，顿时自叹不如。

　　“那我就盼着姐姐早日觅得好驸马。”她抱着容玉的手臂真心祝愿，一路到了岔路口，“我去东宫，午后还要跟着表哥再习一个时辰字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容玉的眼中划过雀跃，小心翼翼的，只是须臾便被她压了下去。她低了脑袋回道：“我年岁不小了，不宜和顾大人独处太久，免得误了彼此的名声。谢谢你的好意，我先回了。”

　　独处？这容玉是把她放哪儿去了？不过容嘉能明白话里的意思，便没有再挽留。

　　金枝玉叶的公主，说起来尊贵，身上的束缚却是一点没见少。

　　容嘉的心情当下便不好了，以至于午后见到顾连城时还是闷闷的：“表哥以后想娶怎样的女子？”

　　顾连城看着面前半大的孩子，实在是觉得轮不到他来进行这关于嫁娶的教导。

　　“公主且宽心，陛下以后必定是会为公主觅得如意夫君的。”他试着宽慰，却发现言辞粗糙无力，说出来都是干巴巴的。

　　伏在案上的小公主微微抬起了目光，就像只受伤的小鹿：“有很多人还是觉得是我害华妃落胎的。”

　　乍然的跳跃并没有让顾连城糊涂，反而是叫他明白了她这番低迷是从何而来。

　　终究还是个孩子，纵然在外面学得了点小聪明，能够机警应变，真面对起这皇宫里的残酷也是没那么容易习惯的。

　　“若公主今日想休息，微臣可以先行告退。”他身份有限，既没有资格插手那些纷争，也没有资格教她该怎么做，毕竟那所有的选择都是她的人生，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代劳。

　　同样的，他在得到想要的之前，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确的。

　　但就在他转身欲走时，她忽然直起身子将他抱住。

　　小脑袋才磕到他腰上一点，双手揪着他的衣物，却沉默着不出声。

　　顾连城犹豫半晌，手都已经落到她肩上，最终还是没将她推开。

　　“表哥，若有朝一日你权势在手，容嘉希望你能娶个你喜欢的女子，不论她是世家贵女，还是小户闺秀抑或平民百姓，终你一生只她一人，护她周全，免她忧愁。”

　　“……好。”他的嗓音是冷的，可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顾连城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的性子，面上含笑，态度亲和，那不过是为了爬上他想要的高位。只有权势在手，他才真的有机会报仇。

　　而对于容嘉来说，她其实也只是想发泄一下，不仅仅是为被算计到华妃落胎的阴谋里去，也为她从容玉身上看到的女子悲哀。

　　到了此刻她方察觉，她想活下去，更想好好地活下去。她不可能改变整个时代，那便只有让自己变得更聪明。

　　容嘉调整几日，渐渐放下了华妃的事，她甚至不再打听大理寺调查的结果。总归不是她做得，便是面对容安，她也没必要心虚愧疚。

　　又是一日骑射课，容嘉刚由顾连城引导着骑上她的小白马，便见容安在宫女的陪同下出现了。

　　时隔数日再见，容安不再是当日压着欢喜偷偷畅快的文福公主，小脸上没了欢笑，整个人都憔悴不少。

　　意外的是，她只是径自去更换衣物，连一眼都没施舍给容嘉，更别提设想中的憎恨了。

　　“容安估计哭了很多呢，她一直很孝顺她母妃的。”容玉骑了她的小棕马过来容嘉身边，“如果待会儿她不迁怒于你，我们就劝劝她好了。”

　　容嘉不由奇道：“寻常你们的关系不好么？”

　　“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容玉尴尬地笑了笑，“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三个都是各玩各的，尤其是她。容灵时不时还会来找我麻烦，她我几乎都看不见的，听说是比较喜欢出宫找她本家的表哥玩。”

　　容嘉颔首，但凡容安能冷静点听她说，她都是乐意解释的。

　　不一会儿，容安便换了骑装出来，同样在顾连城的帮助下上了马，缓速朝她们这边的场地而来。

　　由于公主现阶段用的都是温驯的小马仔，为了不和皇子冲突，也为了避免马匹受到刺激或惊吓，她们的场地是独立于正常的校场之外的，没有设立障碍物，也没有什么危险。

　　容嘉和容玉特地停在跑道两侧等待容安的接近。

　　“容安，华妃娘娘身子好些了么？”容玉率先开口道。

　　容安红着眼睛看她两人：“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受苦的不是你们的母妃，别拿那些大道理来劝我。”

　　“那你想怎么办？”容玉还是那样直接。

　　容安偏头望着容嘉，目光泛泪：“和我比一场，谁先跑完三圈谁赢，你赢了我就相信大理寺的调查结果，母妃的事只是意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容嘉只犹豫了一瞬便答应，她的骑术算不得多精湛，但跑两圈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日子在习字之余，顾连城有时也会带她来这里私下练习，权当是锻炼，为了让她的身子早日好起来。

　　容嘉调换了方向，勒马去往容安身侧，等着容玉发号施令。

　　然而，容安却忽然扬起手中马鞭，直接一鞭子落在她马屁股上。

　　小白马受了刺激，霎时疾奔出去，容嘉慌乱中拉紧缰绳稳住方向。正想减速，便见容安从旁边追了上来，讥讽道：“我五岁便开始骑马，你以为真那么容易就能赢我么？”

　　容嘉暗自后悔，咬着牙忍受颠簸，虽不想输，却也不敢冒然落鞭加速。

　　不想容安竟再次扬鞭，又给了她的小白马一鞭子。

　　恰到转弯处，小白马撒开蹄子，眼看就要冲出护栏直奔溪涧岩石，容嘉连忙收绳，可哪里收得住？

　　她紧张地失了声，就听身后传来容玉的惊叫：“容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