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医院’顶楼——
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
两个人的友谊和诸多交集都是在这里展开的,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他挟持着她上来,威逼利诱让她一起对付秦明扬。
那时候她只觉得他可笑,将他的名片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直到后来,打打闹闹,他帮了她一次又一次,从一开始的‘别有目的’到后来的‘情不自禁’,他在这里漫不经心的逗着知道身世后心如死灰的她。
他们曾在这里交换彼此的秘密,然后发誓谁也不嫌弃谁,重新开始。
两人双双立在围墙处,眺望着远处的风景,默契的享受着风拂过面颊,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
是梁初尘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看着上头闪动着的名字,她淡淡开口:“顾倩然找你!”
秦明朗这才回神,毫不在意的吐露:“不用理她!”
梁初尘叹气,忍不住出声规劝:“既然已经订婚了,可以的话……好好相处,好好生活!”
好好相处,好好生活?!
秦明朗看向她:“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间会和顾倩然订婚?为什么想尽办法都要与秦明扬争夺那个位置吗?”
梁初尘以前不知道,但经过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之后,再傻也已经明了了。
“就是为了今天!”秦明朗自问自答,他苦涩的轻笑一记,“孟智贤当年所犯下的罪行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知道,一定是她!可她却三言两语的将罪行安在了妈妈头上,可笑的事,父亲居然相信了,这么多年,他对妈妈不闻不问!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强而有力的证据可以定那个毒妇的罪,他却轻易的出声一句‘关进小楼’,便想息事宁人!”
今天的事,对秦明朗而言是喜事!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气……
梁初尘明白一切。
二十年前的惨剧,再一次在眼前重现,孪生妹妹的惨死和母亲的发疯,对他来说是今生无法抹平的痛。
他将仇人绳之于法,同时也重新揭开了自己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
“明朗……”她有些心疼。
这个男人,表面看似不将任何人事放在心上,但其实那颗敏感脆弱的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
秦明朗望着天边云卷云舒,自嘲的一笑:“除了想为亲人讨回公道,我也曾一直想做个令他器重的儿子,想令他刮目相看!可是今天,他再一次向我证明了,他并没有将我们母子放在眼里!他一直以残酷闻名,戾气环身,我却仍然抱着浓浓希望,希望当他知道真相之后,会二话不说替母亲和我主持公道,会到母亲面前忏悔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
今天秦武森的表现彻底令他死心。
如果不是他够忤逆早已经将监控递交到警局,罪不容恕的孟智贤恐怕此刻还在秦家养尊处优!
果然,他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和秦家的基业,至于死去的女儿和疯了的乔红缨,早已经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这样的父亲,与死了有何区别?
“明朗!”
看着男人僵硬的背影,梁初尘完全可以体会他此刻内心的感受,然而话到嘴边几次,又重新吞咽了下去。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安慰她。
或许安慰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
她很自责自己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可以令他稍稍放松的话。
“我决定离开了!”秦明朗突然开口。
梁初尘内心猛的沉了一记:“你说什么?”
秦明朗收起沉痛的表情,转而平淡的面对她,认真无比的开口:“等到孟智贤的死刑判决下来,我会带着母亲离开,离开这座城市,离开秦家,离开曾经接触的一切人和事!你……自己珍重!”
自己珍重?!
梁初尘心底莫名的一紧,眼眶跟着一涩。
秦明朗吐了口气:“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强j犯的女儿,就算不愿认祖归宗,光凭穆青山唯一嫡传孙女的身份,也足以令你傲立在陆厉亨身边,从今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担心会配不上那个男人,而我,也正式收回曾经说过的话……!”
曾经说过的话?!
……陆厉亨家世神秘,并没有表面看似的那么简单,你既然清楚自己高攀不了,就别再犯傻了!……
……他陆大boss要挑的女人,少说也要得会六国语言,家世显赫,外加品貌一流,就你这样的,估计也是打着培养成小助理的打算……
类似的告诫,他还说了很多!
乍听起来很让人受不了,可仔细回味,却不难领会出里头的忠告。
秦明朗不是完人,很多自私自利的表现也会令人反感厌恶,可他对曾经平凡无奇、无亲无故的梁初尘,却已经足够仁之义尽。
看着他大步的就要离开顶楼。
梁初尘焦急的出声:“秦明朗!”
出声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心底的情绪居然是‘舍不得’!
如果此刻没有听到他就要离去的话,如果不是他这认真不掺一丝痞气的‘珍重’两个字,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是这么在意他的存在。
从打打闹闹的开始到纠纠缠缠的结束,迄今为止,他一直萦绕在她周围挥之不去,不论是以什么身份,不论闹得有多僵多不愉快,她心底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
知道自己是秦家女儿的身份,她有无数的排斥,却有一点令她暗自欣喜,那就是——秦明朗是她哥哥!
从今以后,她可以明正言顺的和他打打闹闹,可是跟他出双入对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可以大方的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到深夜。
她想跟他恢复邦交,拾起落下的友谊。
可是一切还没有开始,他却宣布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