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乾王府的暗卫一路跟着她们,如苍耳一般粘上了怎么也扔不干净,虽说逍遥谷没有人员伤亡,这样天天尾随,也着实烦人。
乾王府的暗卫也是叫苦不迭,他们也不想跟着啊,今天不小心掉进陷阱,明天不小心中毒,逍遥谷算计人的东西层出不穷。偏偏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不能伤人,只能围困,安全带回王府。他家主子也不想想,逍遥谷的人又不是吃素的,这命令实在是强人所难,乾王府受苦受难的暗卫啊。
耿峰无奈的抬头望望天,他这是做了什么坏事遭天谴,要在这种地方被别人折腾,别说带回王府,他连自己能不能活着回王府都不知道。
“统领,快到南灞国边境了。”
他们跟着逍遥谷的人进了东启,一路南下,眼看着就要到东启国和南灞国的边境了,那个女人究竟要去哪儿?
“主子没有其他命令,只一条,完整无缺的带回帝京,就算她要去南灞国我们也只能跟着。”
“是,统领。”
主子应该到帝京了吧,三皇子的手也伸的太长了点,趁着主子不在就想换掉乾王府的人,主子是容不下他了。
逍遥谷和乾王府的暗卫时有摩擦,针锋相对的时候却没有,乾王府的人咬的紧,逍遥谷也不是软柿子,就这样,双方好像都守着某个底线,维持着诡异的和平。
中秋节前一天,逍遥谷一行人终于到了这次的目的地,涑河城。
亲自盯着逍遥谷的马车进了涑河最好的客栈陶然居,耿峰心里松了口气,他们也可以分批次稍稍歇息片刻。逍遥谷的马车绝对的千里良驹,还是三匹马赶车,帝京也没几家有这排场,乾王府的马虽然也很好,一路换马,不过也是勉强跟上,哪里有喘气的时间。
吩咐下面人盯着,有情况马上报告,一个暗卫小组回旁边客栈休息。
逍遥谷马车进了陶然居一个时辰之后,宠卿城出现在涑河城外的一个密室里。
天井的缝隙透出一束亮白的光线,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漂浮着,时间一寸一寸的从这小小的密室里爬出去。
静静地看着面前灰扑扑的巨型箱子,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落在箱子上,一声沉闷的响声惊起灰尘无数,宠卿城就在这飞舞的尘埃里静静的笑了。
这些年她经常笑,真心的,假意的;嚣张的,讽刺的,都不如这一刻的笑容,清清淡淡的,美的想让看见的人刻进灵魂。
依靠在皮箱上,静默半晌,眼眸中微微的水光晾干,“砰”的一声,惊的春黛下意识捂住心脏,小姐真是吓死人了。
“来人,给我弄到客栈去,我要打开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霸气十足的领着人往外走,他妈的,真的回不去了。
沐浴更衣后,矮几上放着她朝思暮想的皮箱,已经被人细心清理过了,果然是名牌货,质量没得说,这么多年了,看上去有九成新。
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密码锁没有被损坏,一声清脆的响声,四个密码对上,锁被弹开。缓缓打开箱子,当年她买的东西全部都在,大半箱子排列整齐的内衣,吊牌都还在,箱子角落还有一部莱卡相机。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屋里的人都被眼前的东西迷花了眼,朝歌结结巴巴的望着宠卿城,这些年跟着小姐她可见了不少好东西,这些她却从来没见过,没见过不要紧,一点也不妨碍她们知道这是好东西。
“当年苏麽麽来我家之前我刚从海外我师傅那儿回来,本来我师傅送了两箱东西给我,我还没把师傅请进家门就惨遭不幸,这些东西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差人到当时出事的地方去找,果不其然,找到了。”
“谷内那个箱子也是?”
宠卿城点点头,“嗯。”
苏麽麽想起当年宠府那场劫杀,那场大火,她带着当时七岁的小女孩一路往南逃。她一点也不害怕,睁大一双眼,好奇的看着她,当时她还真以为这小丫头傻了。
“那小姐那位师傅呢?”
“死了。”
宠卿城语气冰冷,几人也不敢多问。
可不是死了嘛,在她心里,她已经是在过下辈子的日子,上辈子的事情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想了,再如何怨恨也无济于事,再如何不喜欢那时候压抑的生活,至少,也让她这辈子多了活下去的本事。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望着陶然居外的街道,人流如织,少男少女,青春正好,这个没有夜生活的地方,今晚也是一片灯火辉煌。
陶然居外有一条河,这就是涑河,穿城而过,养活了这座城,也浸润着城外的万亩良田。现在是和平时期,像涑河这样的边城,民风更为开放,河对面的百花楼,娇艳无双的女子,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嬉笑的声音隔河传过来。
这种时候,她很喜欢独处,事实上,她一直就喜欢独处,在独处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从心到身体都是自由的,面无表情的一张面孔也更加清艳,加上一双冰冷的眼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斜倚窗边,左手擎着青瓷酒杯,精致的凤眼望着窗外的阑珊灯火,简单的一身白衣装束,肩颈四周散落的长发,清纯近乎妖。
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坐在他的对面,黑暗中一人注视着她。
“乾王殿下要饮一杯?”
被酒水浸润的唇有一丝水光,勾唇浅笑时,屋内漆黑一片,他也能看清楚她此时的样子,何况她正倚着窗,外面的灯火都进不了他的眼,他只看得见她。
宠卿城自斟自饮,抽空还给他添上一杯,“这段时间多谢乾王暗卫日夜守护我逍遥谷安危,来,干一杯。”不等他动作,她痛快干掉一杯,漂亮的脖颈,扬起又落下的长发都让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哝里,进不得,退不得。
“本王命他们送你回逍遥谷。”
娇红的一张脸轻轻一笑,“不用,我不回逍遥谷。”
静了半晌,他说,“你去哪儿,本王让他们送你。”他觉得此时的自己极其愚蠢。
还是摇摇头,她来的地方她找不到,也回不去,似乎也没那么想回去,即使这个地方也没什么让她牵挂的,至少,这个地方不让她厌恶,觉得压抑。
“你看他们,”一双醉眼望着对面百花楼里的人,顺着她的手指他看了一眼,又回到她身上,“你看他们起高楼,宴宾客,缘散缘灭,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完一生,谁知道他们存在过。”
他不懂她,这个时候他这样想,他本来准备前来时,不是想这样的,可是那些算计好的事情面对她时,都不能说出口。
“这世间本来如此,至少现在你在我面前。”在我眼里。
夏侯乾低沉的声音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在催眠,一点一点的侵占她的意识。
“啪”的一声响,宠卿城一巴掌拍到桌上,摇晃着站起身来,“小子,说什么呢,给爷笑一个。”□□裸的勾搭,和刚才完全相反的气氛,惹笑了夏侯乾。
这个女流氓还真是会挑人,知道他现在不会对她怎么样,明目张胆的调戏他,让帝京那群人知道了非得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宠卿城摇摇晃晃的想坐下,身子不稳,往旁边窗棱上撞过去,夏侯乾眼明手快的把她拉回来,裙摆一旋,宠卿城落到了他怀里。
夏侯乾认真的盯着她看,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名叫宠卿城的醉鬼彻底睡过去了。
夏侯乾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在想什么,反正不是家国天下,不是帝王霸业,也不是暗杀算计,抱着怀里这个醉鬼,他竟然觉得满足。
她坐在他的怀里,倚在他的肩膀,她的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他的眼里只看的见她,微微草木的香气混着酒香侵袭他的味蕾,就这样,他竟然觉得无比的满足。
夏侯乾抽空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找姓徐的那个庸医看看,自己身上碰着别人就不舒服的病症是不是好了。
如果那个姓徐的二货在的话,一定会十分嫌弃的告诉他,你老那根本就不算病症,顶多就是王爷你自己的怪癖而已,别用这种事怪大夫医术不好,这又不是病,他怎么治得好。
在夏侯乾眼里,这全是庸医的托辞,对,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