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韩幽带着外面那个躺在雪地里的人,急匆匆的离开太傅府。
报仇这件事宠卿城原本就没放在心里,不过是推波助澜顺势而为,人心算尽的德妃娘娘恐怕没料想到她以为的筹码那般不值钱。
一个苏麽麽和毫无证据的推测,就想她宠卿城带着太傅府投进三皇子的阵营,帮她对付皇后和太子,真是封建资本家,恨不得榨干她最后一滴油。
这不,最没心机的朝歌都看出来了。
“小姐,那韩家还想三皇子拜在老爷门下,这是要当太子吗?”
宠卿城眉头一挑,诡异的笑笑,“虽说太傅不一定只教导太子,夺嫡这样的关键时期,能抱住一个皇帝看中的太傅,那可不就是等着皇子变太子嘛。”
第一步要换掉禁军统领,紧接着要求她祖父收三皇子为弟子,后面的还没明说,中心思想不就是要帮三皇子夺嫡嘛。
还真是佩服后面出主意那人,脸皮厚的刀枪不入,虚情假意、高官厚禄的宏愿都还没发,就开始对她提各种要求,就差一个三年计划,十年规划了。
朝歌十分疑惑,“这韩小姐不是被赐为太子侧妃吗?这副作态,难道是打算悔婚嫁给三皇子?”毕竟太子倒台,她身为太子侧妃也落不着什么好。
春黛给她解释,“眼下嫁给三皇子是不可能了,韩小姐就算成了太子侧妃,没了德妃娘娘帮衬,恐怕日子会过的更加艰难。”
这么一说,朝歌就明白了,皇后和德妃娘娘在这夺嫡的当下,只剩下面子功夫了,韩幽到了东宫,受气是肯定的,有德妃娘娘在,小命还是有保障的。
朝歌这会儿又有些不忍心,说到底,韩幽也没做错什么。
江叶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朝歌别烂好心,那天你也看见了,我们可没有把她扔到太子床上,可是她自己凑上去,是死是活都是活该。”江叶最见不得朝歌为不相干的人心软。
“麽麽,你可好?”
报不报仇她心里没那么迫切,在她心里,这个照顾她七年的麽麽对她来说更重要。
看着她的脸苏麽麽有些晃神,七年前也是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茫然的望着在大火里渐渐飞灰湮灭的宠家门楣,不知不觉七年过去,当年小丫头长成如今手握生杀大权的模样。她是看着她从一无所有到平地起高楼。
宠卿城耐心的等着苏麽麽回答,半晌,苏麽麽才叹了口气,“我心里的仇恨积攒了七年,在这七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替主子报仇雪恨,把他们全部扔进大火里烧死,今天看到韩家的人,我居然忍住了没下□□。”
花絮和朝歌一乐,他们俩可是跟着苏麽麽一起,在这花厅跟韩家的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苏麽麽没下药是真的,可也没给人好脸色。
她们俩上了茶,苏麽麽眉头一皱,说小姐不喜欢屋子里太多人,糟污了花厅的清雅,商量都未曾,直接叫护卫把韩家的下人赶了出去,只剩下那韩幽和那个被小姐下令扔出去趴在雪地里半个时辰的妇人。那妇人有好几次想说什么,苏麽麽冰冷的眼风扫过去,那人又咽息了。
“麽麽不用着急,你要做什么卿城都帮你办好。”
这点苏麽麽还是相信的,说是主仆,其实是祖孙。她们没有签身契,好多事也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但彼此心知肚明。有时候她也疑惑,当年死的可是她的生生父母,宠家满门被灭,以她的能力手段,这些年不该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到她骨子里的冷漠,她也想的明白了点。死者已逝,生者需好好活着。
沈管家进来,说是老爷有请。
宠卿城披上披风,出了门,半下午的阳光已经晕黄,冰冷的空气舔舐人露在外面的皮肤,这种时候,再好的雪景都不得人心喜。
叫了声祖父,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
沈太傅望了一眼她,接着看他的棋局,“韩家的人登门干什么?”
祖父是不喜有人打扰?
宠卿城闲闲的回了一句,“说不定是吃饱了撑着,到处逛逛呗。”
沈太傅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可是包含深意。
宠卿城心下吐槽,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头儿是在嫌弃她智商低。
“三皇子想拜在您的门下呢。”
宠卿城欢呼雀跃的样子真讨喜,可沈太傅一个白眼都没给。满面红光的大儒沈太傅悠悠闲闲的品茶观棋。
宠卿城有些不爽,让人把她叫过来,自己又不说话,究竟什么意思。
一盏茶的功夫,沈太傅才开口,“夺嫡的事你少掺和,安安心心在家看书绣花,闲得慌也可和顾家丫头,大公主走动走动,祖父不拘着你。”
即使知道祖父不参与这些事,还是忍不住八卦一句,“祖父觉得会鹿死谁手?太子?三皇子?四皇子?要不然五皇子?”
沈太傅看她,“二皇子现如今在哪儿?”
宠卿城心一惊,笑哈哈蹭着祖父撒娇,“我怎么知道,不是被皇后弄死了吗?”
精锐的目光一散,收回眼光,沈太傅难得提点小孙女,“既然要否认就要像那么回事,说被皇后弄死了,那就只有两个字回答,死了。”
她刚才的回答有歧义,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这是找死呢。要和一个人一件事划清界限,那就要从心里面和他斩断来往,她刚才下意识犹豫了。
沈太傅继续说,“皇位只有一个,古往今来皆是有实力者得之,小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帝京最有实力的不就是当今皇上嘛,他想要谁做皇帝,谁就是皇帝。
也有可能……不是,除了皇帝之外,这帝京最有实力的一定是太子和三皇子、四皇子吗?
宠卿城真相了,还有可能是最近对她穷追猛打的那个男人。
宠卿城现在还没对这件事上心,这几位成年的皇子年纪不小了,可东启国这位皇帝也正值壮年,不见得会撒手退位。
夺嫡,就算要搀和现在也早了点。
两天后,宫内传出消息,东宫妃位空悬,太子无人伺候,皇后求得皇上之一,将承恩侯府韩幽赐给太子为四侧妃之一,德妃娘娘当场落泪,感谢皇后娘娘仁慈,让她以后能常常见到侄女,日子也多了些乐趣。
皇帝赞两人姐妹情深,眼看着要过年了,直接让承恩侯府腊月二十八把人送进东宫。世人都传后宫一团和气,德妃娘娘十分宠爱心疼这位承恩侯府的小侄女。
这下好了,一个月都不用了等了,年前就弄了进去,后宫有的热闹的。
阮云镶来竹坞院,十分不屑,“明明是通奸被撞破还说的这么道貌岸然的,估计皇后当时做戏的时候心里实则恨不得直接掐死德妃吧,最好韩幽直接在抬进东宫之前死了最好。”
宠卿城瞬间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心下猜测,皇后说不准真派了人弄死韩幽,现在没传出消息,估计是皇后的人没得手。让敌营的人深入自己大后方,换谁也不能干看着不行动。
阮云镶这会儿来找他,是想问她除夕之夜怎么安排。
这儿的除夕也有守岁的传统,不过不一定守在自己家里面,也可到街上看灯会之类的。加上今年还有梅花添彩,怎么能错过。
这两天在东市河边那个最大的广场,已经开始布置了起来,河两边两棵火树立了起来,依然是往年精铁打造的那两棵,没什么稀奇的。
热闹的是,一些家里种有梅树的达官贵人,剪了几支梅枝,系上丝绸,竖在火树四周,成为一景。从广场路过,都能沾染上一身冷香。
这边大年三十一天天近了,魏明也顺理成章的被撸了,不过新一任的禁军统领不是三皇子的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这件事让宫内的两位娘娘是有爱又恨。不是对方阵营的人,至少还有拉拢的希望嘛。
德妃有些恼怒,再恼怒也知太傅府那个小丫头不好惹。二则来往太过频繁,也怕招皇后的眼,惹来事端,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晚,宠卿城这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听见外面有骨肉相撞的声音。
第一反应是有人闯进来了,这些天只有夏侯乾那厮偶尔爬墙,他什么时候被逮到过?还交上手了,那只有一个解释,是其他人。
等了半晌,甲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窗外,小声报告被抓住的人是乾王府的。
她心内有些不安稳,“把人带过来。”
来人是耿峰。
“求宠小姐救救我家主子。”耿峰一句话不说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
这一下把她惊着了,已经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这时春黛几人也快步跑了进来。
吩咐春黛拿来她的银针,顾不上跪在地上的耿峰,裹上披风,急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