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牡丹脸涨得通红,看向来人,只见这人身高马大,阔脸大耳,正咧着大嘴对着她笑,满嘴的大黄牙。
赛牡丹知道在旧时代,戏子是一个被人轻视的职业,但没想到此人竟然明目张胆调戏于她,她可不是羞答答的娇小姐,绝不吃这一套,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一脚狠狠地踩在瓮天喜的脚面上,骂了声:“滚!”
瓮天喜当众讨了个没趣,看大家都在台下哂笑于他,恼羞成怒,“你他妈一个戏子竟敢骂我。”说完举起手来,做势要打赛牡丹。
赛牡丹也不示弱,我一个新时代的女性还能被你欺负了?她昂头看着瓮天喜,也摆开了架势,“有种你就来!”
瓮天喜也只是吓唬一下赛牡丹,她若服软也就罢了,可谁知这女子如此强悍,丝毫不肯退步,一时下不了台,他的手只得往赛牡丹脸上落去。
恰在这时,公子笑从台下一跃上了戏台,钳住瓮天喜的手臂,“瓮公子,请自重。”
瓮天喜一看有人英雄救美,哼,我不会让你得逞。他一挥胳膊,但公子笑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挣脱不开,瓮天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今天人丢大发了,他此时是左右为难,就这么走吧,好像也太窝囊,灰头土脸,不走,那就打吧,却连胳膊都拿不出来,他猛地一转身,一脚踢向公子笑腰腹间要害部位。
公子笑没想到这瓮天喜这么卑鄙,攻人下身最柔软的地方,他撂开瓮天喜的胳膊,一跃出几米。
瓮天喜得此空档,接连三脚踢向公子笑。公子笑看他的脚法稀松,知他并非练字子,只是蛮干,飞身起脚踢向瓮天喜,瓮天喜胸部中脚,应声倒地。
瓮天喜从地上翻起身后,感觉羞得无地自容,对赛牡丹说了句:“你等着,迟早把你搞到手。”跑了。
赛牡丹见此人泼皮无赖之相,真是无奈,戏院门开迎八方客人,某些人来此不为看戏,只为猎艳罢了,真是无趣得紧。
公子笑见赛牡丹瞬间情绪低落下来,忙笑着说:“牡丹姑娘,我送你回房。”
赛牡丹正自不悦,听他如此说,瞪了一眼,蹬蹬蹬自己跑下场,刚到后台就见林冰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赛牡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林冰冰似乎是在看着公子笑发呆。
公子笑纳了闷:我又不是那等轻薄无礼的浪荡公子,你瞪我干什么,你跑什么?你说过有缘自会相见,此时相见,可不是有缘?
赛牡丹回到房中后,方才准备卸下残妆,就见金班主和尹总管已经笑嘻嘻地登门来,忙起身问好。
金班主围着赛牡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啧啧啧,牡丹,我就说嘛,你天生就是唱戏的料,以后你的月钱翻倍,妆面钱另算。有任何要求你只管提就好,人手不够,给你,伙食不好,加餐,这些事都好办,你只要专心唱好戏就行了。”
赛牡丹知道金娘子是个精明商人,看到自己唱得吸引人,就开始捧起来,当戏班的摇钱树,这也无可厚非,两厢情愿,但她也要争取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金班主,你说的有任何要求只管提,当真?”
金班主看着赛牡丹的眼睛,“当真!”
赛牡丹对着金班主轻施一礼,“那我可就当真说了,打赏给我的钱五五分成,行吗?”
金班主愣了,这算什么要求,简直是痴心妄想,“牡丹,你搞清楚,你的人都是戏班的,戏班养着你,供你吃、供你住的,发月钱就不错了,你还想跟戏班分成?”
赛牡丹听她这么说,也不足为怪,这个年代的人肯定都是这么想的,“金班主,你搞清楚,不是戏班养着我们,而是我们唱戏挣钱养戏班,养你。算了我也不跟你啰嗦,成不成,给个痛快话。不成我立马走人自立门户。”
金班主想,这丫头病了一场后变精明了,还学会跟我算帐,要胁我了,但她绝对不能走,一个好的角就是戏班的生命线,活招牌,先稳住她再说,“牡丹姑娘,成,就依你,行了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不能擅自离开。”
赛牡丹说要走人自立门户也只是忽悠一下金班主,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开张去,听金班主应下来,马上伸出手,“成交!”
金班主不知她伸手何意,下意识也伸出手去,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赛牡丹暗爽:我也签约了,星光大道等着我。
万事开头难,一炮打响后,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赛牡丹自然而然成了锦云班的风云人物,众人见了她也都殷勤起来。赛牡丹天性活泼,很快与锦云班里上上下下各色人等打成一片,连厨娘都亲切地称呼她为牡丹。
这一日,赛牡丹待在房中学画画,现在她的空闲时间多了,以前稍稍得空,电视、电脑、q|q、微信、电话忙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静下来的时候。既然到了这里,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就做个琴、棋、书、画样样凑和的女子吧。
就在她沉浸在画的世界中时,她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她惊异地抬头一看,林冰冰满脸怒气立在门口,赛牡丹忙上前笑着说:“冰冰姑娘,你怎么了?”
林冰冰脸色铁青,杏目圆睁,步步逼近,“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拿这个假东西来骗我。”说完她把手里的东西直接砸向赛牡丹的面门。
赛牡丹猝不及防,林冰冰扔过来的东西不偏不倚正中她的鼻子,她感觉到鼻腔里面一热,似乎有东西从鼻孔里流出来,她急忙用手一摸,热热粘粘,拿到眼前一看:血。
赛牡丹急忙将头仰起来,扯了些棉花揉成棒塞进鼻孔中,“你说什么,什么是假的?”
林冰冰皮笑肉不笑,“装,你再装,等有机会我一定扒下你的这张狐狸皮。赛牡丹,从今天起我林冰冰与你赛牡丹势不两立。你别得意的太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下完战书后,林冰冰扬长而去。
赛牡丹从地上捡起林冰冰扔来的东西,果然就是她送给林冰冰的那枝“玉牡丹”。
赛牡丹心道:你自己太贪心,想要的太多,连别人父母留的遗物都想拿走,现在没能如愿还来打人。势不两立是吧?尽管放马过来吧,春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
不过听喜梅说这些天林冰冰去过绸缎庄、钱庄、当铺、杂货铺、酒馆等等若干个地方,还去过“博望侯”府,到底哪家才跟这枝玉牡丹有关呢?还得一家家查下去。
赛牡丹唤来喜梅,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赛牡丹在南安城里的名声日盛,许多戏迷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她的风采。赛牡丹每月演出十场,每到她的场子,戏院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真可谓盛况空前,许多人来晚后未能如愿,纷纷要求加演几场。
锦云班因此声名大噪,金班主、尹总管每日乐得合不拢嘴,当然,数自己的钱谁不开心。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天地生人也是良莠不齐,许多流连于烟花场的浪荡子们听闻锦云班出了个美娇娘叫赛牡丹,闲人们更是编造出几段风流故事来意淫,所以皆忍不住怀好奇爱慕之意、有偷香窃玉之心,场场必有那么几人来寻衅生事。
每逢赛牡丹的场子,公子笑都会来捧场,而且永远固定在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上,成了赛牡丹专职的护花使者,喝彩、打赏、护送样样争先。
赛牡丹也已经习惯了上台后在那个位置上看到公子笑,看他坐在那里就如定海神针一般,生出了安全感。
今天晚上又有赛牡丹的演出,她早早就梳妆打扮起来,说来也奇,她越来越喜欢站在台上的感觉,期待可以唱戏给公子笑听,唱戏时她的眉眼总是有意无意瞥向他的方位。
今日登台,却意外没有看到公子笑的身影,赛牡丹若有所失,但她知道做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认认真真地演完戏后下了场。
回房换衣后才发现了手机的好处,有了手机后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得到,现在想问问公子笑为何没来,却根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该往何处去寻。
赛牡丹此时情绪低落,读会书吧,看了几行后,还是心神不宁,看窗外月色如水,不如出去走走。
赛牡丹独自走在已是空旷旷的大街上,没有路灯,只有月色洒在脚下,四下静寂,不时有夜猫子的叫声。
赛牡丹走出几百米后有些后怕起来,便折身往回走,快到锦云班门口时却见自远处搀扶着来了二人,一高一矮,身影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