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牡丹从内衣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袋来，递给林冰冰。

　　林冰冰接过小锦袋，还是不愿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自己盘算了这么久的东西就如此轻易到手了？

　　赛牡丹示意她打开锦袋。

　　林冰冰在赛牡丹的鼓励下打开锦袋，取出里面的玉牡丹，仔细看了好几遍。

　　赛牡丹从林冰冰的房间里出来后，见喜梅在门口等着她，拉起喜梅的手就跑回自己的房间。

　　喜梅抽抽哒哒哭着说：“牡丹姑娘，你是不是真的疯了？那个玉牡丹可是你爹妈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你日日夜夜都佩戴在身上的，连沐浴的时候都挂在脖子上。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林冰冰，刚才她打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好，上赶着给她，我现在就去要回来。”

　　赛牡丹急忙拉住她，这个计划不能说与喜梅知，就卖了个关子，“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喜梅，从今天开始我们俩分工，你盯着林冰冰的一切行踪，记住，宁可跟丢，不能暴露。我呢，这几天得好好练功。你说实话，我和林冰冰谁唱的好一点？”

　　喜梅面露难色，半天方说：“你好！”

　　赛牡丹看她如此为难，就知原主的水准八成是在林冰冰之下，最多也就做到平分秋色吧，这已经给观众一种惯性思维了，再要超过林冰冰，必得惊艳绝伦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几日，赛牡丹活像个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在房中练功、吊噪、看剧本。

　　喜梅将林冰冰的一切行踪都及时回报给赛牡丹，事无巨细，包括入茅房。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一日，这一日晚上，锦云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赛牡丹从二楼窗户往外看，街面上人来人往，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车上、马上下来的贵妇、公子、太太、老爷们个个华衣香鬓，笑意盈盈，拉扯着、搀扶着走进戏院，戏院就在这锦云班的一楼。

　　赛牡丹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这可是重生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今后混得怎么样就看今晚的表现了，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所以今晚她必得万无一失才行。

　　赛牡丹想起自己在戏剧学校的日日夜夜，那时为了唱好一出戏，她会半夜三更不睡觉在练功房里练习，苦练了几年后，以优异成绩从戏剧学院毕业，却没想到戏剧行业就业市场冷得不像样，好多地方剧团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像她这样戏剧科班出身的孩子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不得已才在同学的推荐下到影视城里跑龙套。

　　也就是说，她的专业从未真刀实枪得经过观众的检验。

　　那么今晚，她的机会来了，她要把今晚的演出当作给爸爸妈妈、老师、观众的汇报演出。

　　她静下心开始扮相，刮片子、拍底色、拍腮红、定妆、涂胭脂、画眼圈、眉毛、嘴唇。勒头、贴片子小弯大柳、梳扎、插戴头面一气呵成。

　　喜梅对着她的扮相左看右看，连声赞叹，啧啧不绝，用手来摸她额上的片子，“牡丹姑娘，你这发型真好看，怎么做的？”

　　赛牡丹说：“这叫贴片子，这片子是用真人头发做的，闲时我教你。”

　　一时好戏开场，赛牡丹在后场候着，台上最先表演的是她和林冰冰的师傅，老旦装扮，算是开场戏。

　　赛牡丹隔着帘缝偷偷看去，戏台下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有精彩的身段、唱腔都会有喝彩声。她的手心不禁微微出了汗，手也越捏越紧。

　　老旦唱完后，又有小生、武生、文丑等依次登台暖场，最后才是青衣和花旦的表演。

　　赛牡丹知道今晚对她的重要性，所以趁着候场的时间，心里又默默把唱词顺了好几遍，这上面一点岔子都不能有。

　　林冰冰提裙款步走来，上下打量赛牡丹的扮相，目光聚焦在她的贴片子上，伸过手来摸赛牡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这个怎么不一样？你的是哪来的？”

　　赛牡丹笑笑，“自己做的。”

　　林冰冰待要细问做法时已没时间，台上青衣的演唱接近尾声，现在就剩赛牡丹与林冰冰两人还未登台，下一个就该赛牡丹上场，林冰冰是压轴戏。

　　该赛牡丹上场了，她手捏起兰花指，步法轻盈，迈着云步如微风摆柳般款款上台，亮相时双目有神、身姿挺拔、神采夺人、光辉四射，台下一片叫好声。

　　待开唱腔，众人耳目一新，这出戏他们都没有听过。

　　看到台下观众热切期盼的眼神，赛牡丹渐入佳境，越唱越有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步法、身段、唱腔都无懈可击。

　　赛牡丹活如杜丽娘一样，不甘心地祭奠自己的青春，那个早逝的她也有太多未了的心愿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

　　台上颠倒众生，台下如痴如醉。

　　妆初过，脂痕浓，鬓边满眼海棠红；

　　笑盈腮，泪湿心，真假岁月谁人懂；

　　莺娇啭，鹂轻吟，一曲唱到断肠处。

　　唱罢收声，下场亮相，台下静悄悄毫无声息，赛牡丹心里敲起小鼓：难道演砸了，观众怎么没反应？但她依然强自镇定下台。

　　猛然，戏台下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赛牡丹愣住了，这是什么节奏？

　　金班主推她一把，“去谢场。”

　　赛牡丹上台行礼，掌声更加热烈，夹杂着叫好声，打赏声。

　　赛牡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影：公子笑，公子笑对着她挥挥手。

　　赛牡丹对着观众深鞠一躬，退下场来，下场后，她的心仍在怦怦直跳。

　　林冰冰心中有些不快，匆匆上了场。

　　因为赛牡丹的演出实在太过惊艳，所以观众对唱压轴大戏的林冰冰有过多期待，林冰冰如常的表演反而让观众有了失落感，似乎玫瑰脱色一般平平淡淡，这倒让专门为她而来的戏迷略有失望。

　　林冰冰从台上下来时，脸色非常难看，她直扑向赛牡丹，“你的戏在哪里学的，你的唱词师傅怎么没教我？”

　　金班主、尹总管、师傅、其他戏子都围拢过来问她这出戏从何处来，太好听了，大家七嘴八舌。

　　赛牡丹想总不能说是在戏剧学院学的吧，说了她们也不懂，也不信，也不能说是做梦梦到的，就含糊道：“这出戏是我远房表叔写的，我就拿来唱唱。”说完后她满脸黑线。

　　金班主马上接茬，“你表叔叫什么名字，快请他来给我们锦云班多写点好戏。”

　　赛牡丹直接orz，这么伟大的表叔去哪里请呢，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她“呃”了一声后无以为继，半晌说：“我表叔他已经去世了，不过他的这出戏剧本我还记得，我可以写下来我们唱。”说完后心里道：汤显祖大大，抱歉，情非得已冒充了您老的远房表姪女，我一定把您老的戏唱好，把这出好戏传播出去。

　　林冰冰又一步上前，一把扯下赛牡丹头上的贴片子，对金班主嚷嚷，“金班主，尹主管，你们偏心，给她用这么好的头面，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赛牡丹更能给你们挣钱吗？你们别忘了，我才是锦云班的台柱子，是你们的摇钱树！”

　　赛牡丹劈手夺过自己的片子，“林冰冰，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你要学，我可以教给你，关金班主和尹总管什么事，你别技不如人就四下找补，勤学苦练才是真本事。”

　　林冰冰今晚栽了这么大一跟头，说不上的委屈与心酸，她哼了一声后头也没回地拂袖而去。

　　赛牡丹理解林冰冰的心理，被捧惯了后突然遇冷，必然会有这样的落差，她想待林冰冰冷静下来后，可以将自己的这些现代技艺传授给她，也算是发扬光大戏剧艺术。

　　突然一个小厮进来喊道：“牡丹姑娘，有人打赏给你，一定要你亲自到前台去谢赏。”

　　赛牡丹看看金班主，金班主朝她点头，“去吧。”

　　赛牡丹只得又重返台上，此时观众都已走得差不多了，她刚站在台上，有人喝了一声“赛牡丹出来了！”

　　“哗”的一声，人们又围拢过来。

　　赛牡丹对着大伙行了个大礼，微微一笑，“谢谢大家抬爱，牡丹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以戏为约。”

　　“以身相许怎么样？”一个男人的声音。

　　赛牡丹愣了，是谁如此轻薄？

　　待要在人堆中寻他，那人已经一个箭步跳上台来，一把握住了赛牡丹的纤纤玉手，“牡丹姑娘，没想到你唱得如此之好，这样，我瓮府把你们锦云班给包了，专门给我们唱戏，这样你就是我瓮天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