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整个会所只剩v209这批客人。

　　男人们酒喝过瘾了、豆腐也吃够了，程臻买单。

　　许壹依然倒在程诺腿上一睡不醒。

　　自从许壹睡着了，程诺就开始发呆，有时也玩玩手机，金鱼和安娜来招惹他他也不理睬，一直木楞楞地坐着。

　　吴昊进来买单，这才看清许壹是倒在一个男人身上睡着了。他给笑笑使个眼色，示意她叫醒许壹，无奈笑笑被程臻拖住，抽不开身。

　　她是不是也问这个陌生人，“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是不是也一遍一遍地唱歌。

　　“胖妹儿，你过分了哈！”吴昊暗忖。

　　“大哥，今天你们酒水消费了2520元，这几位美女和少爷的服务费您直接发给她们吧。”

　　程臻从包里抽出一沓钱来递给笑笑，是要让笑笑替他结账的意思。

　　但凡货真价实的有钱人向来不会数钱、不会亲自动手付钱，大概这是伤面子的行为。不过生意人往往就喜欢这种蠢蛋。因为就算偷偷地给每个人多塞几百块的服务费他们也不知道。

　　笑笑背对着程臻，钱数得飞快。这里公主的服务费标准的是500，佳丽们是600.今天大家都是“兼职佳丽”，笑笑又多数了，估计每个人至少得了800的服务费。

　　“笑笑，你过来。”程臻叫唤着她。

　　笑笑走过去俯身就着程臻，他压低了声音：“等会儿发完了，你把剩下的钱都给陪我小叔叔那个。难得有我小叔叔看上的人，今晚就让她陪着程诺！”

　　“老公，你看她都喝醉了。”赚钱归赚钱，姐妹还是不能不顾的。

　　“喝醉了才好嘛。没喝醉两个人还没感觉呢！”

　　笑笑站的位置正好对着吴昊，他密切地关注着笑笑和程臻，悄悄给笑笑比着嘴型。

　　“她醉着，我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这……”

　　“你们先走吧！”打破僵局的是程诺。

　　这几个从他镇定的口吻里男人意会到什么，咯吱咯吱地笑。“程诺，看不出来，你可以啊。”徐肥打趣到。

　　程臻看程诺自己有主意，就没说什么了，端起白开水来喝两口，清清喉咙。

　　笑笑等会儿要陪程臻走，没办法看住许壹，她又把求救的眼神投给吴昊。

　　吴昊接收到信息，收齐了钱，先去前台交差等会儿再回来收拾残局。

　　十分钟左右，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送走了三个穿戴整齐的男人。

　　v209，只剩程诺和许壹了，还有门口的吴昊。

　　世界终于清静了。

　　程诺仔细、贪婪地端量着许壹，连她眼角下一颗水痘痘印也不放过。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十公分，甚至也可以没有距离，程诺十年美梦成真在即。但他没有一丝欣喜，甚至没有一丝杂念，只是拼命寻找他熟悉的感觉，就像一只高贵的狗吃不惯自己不熟悉的食物。

　　除了容颜，她变了很多。变得让程诺觉得十年是个天大的笑话。所以他惩罚她，把她灌醉。当真灌醉了她程诺心里某个地方又凉悠悠地疼，又舍不得。他颤颤地伸出手抚摸许壹的头发，很轻柔地一下一下。

　　吴昊透过玻璃向里张望了许久，监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一开始还算是老实，这下开始摸头发了！他都还没这么温柔地抚摸过呢！明天一定要摸回来。

　　“哼！”吴昊对男人零好感。

　　这时候，许壹醒了。男人轻轻收回手，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许壹按了按太阳穴，没用。酒还没醒，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东西又模糊不清。她转过身看着程诺，没太能瞧清楚长相自然也没就能认出是谁，她只是看见他穿着x牌的黑色大衣。这领这拉链这袖口，如此熟悉。

　　纪维生，是纪维生！这是她曾经送他的生日礼物。不是说会把她送的东西都丢掉吗？

　　“纪维生，你给我滚！”许壹突然情绪激动，她抓住程诺的领口，使劲地摇晃着程诺。程诺没反应过来，这哪里还有一点许壹该有的矜持？

　　“你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就不认识你了。”许壹紧紧拽住程诺的大衣，“我送你的东西你不丢我来丢！”她好像很清醒，却又在酒精的催化下很疯狂。她左手抓着程诺，右手开始强制扯他的衣袖。程诺这才知道许壹认错了人。

　　纪维生，会是谁？是她男朋友吗？原来她有过男朋友啊~程诺叹了口气。不过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竟然对着一件衣服如此火冒三丈？程诺也不反抗由着她，任她撒气。她糊里糊涂地脱下了右边袖子，又去拉扯左边的。程诺干脆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她。

　　门口的吴昊呆了，她这是在扒男人的衣服吗？

　　她怎么不扒自己的衣服呢！“胖妹儿你这是闹哪出哟？”吴昊自言自语道。她今天究竟是喝了多少？就算醉酒也得有个限度吧！不行，不能让她继续闹了，再继续下去就要犯罪了。

　　吴昊只能又一次掏出杀手锏——手机给她打电话。

　　许壹得到了黑大衣，只是抱着衣服呆呆地看，然后低声念叨些什么，一副既愤怒又快要睡着的样子。

　　“我怕死你可不可以暂时别要睡，陪着我让我可以不靠安眠药进睡……”许壹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她本能想去接。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机掉在程诺脚边她没看见。

　　程诺捡起来，来电显示是“宇宙第一帅”，他黑了脸，莫名其妙地不打算把手机还给许壹。

　　程诺接了电话。

　　其实“宇宙第一帅”是吴昊储存的，他怎么能让“吴昊”这么不彰显地位的名字出现在许壹的手机里呢。

　　吴昊看到是程诺接了许壹的电话，马上反应过来，说：“亲爱的，你下班了吗？”

　　许壹啊，这又是谁？难道这才是你男朋友吗？才两年时间，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事啊？我总以为你还是那么近，但是你却那么远。是不是我的自以为是已经让你远到我再也看不懂你。

　　“她喝醉了。”程诺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是谁？你们在哪里？”听得出来“宇宙第一帅”很担心她。

　　“你来接她吧。”程诺看一眼许壹，她睡着了。“我们在夜宴娱乐会所的包房里。”

　　很快，吴昊脱掉工作服换上便服来接许壹了。

　　程诺看着吴昊阳光帅气的脸，或许是他太专注于许壹，并没注意到这个“天下第一帅”是刚刚来结账的人。他这么紧张许壹，肯定是她的男朋友吧。

　　吴昊背着许壹离开。

　　程诺望着他们的背影，略微迷惘，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走了。

　　她又走了！

　　他突然端起桌上一杯残酒，一饮而尽，有力道地把被子摔在茶几上，拿起衣服追了出去。

　　许壹的窝就在会所背后的小区里，很近。

　　“死胖妹儿，明天醒了必须请客！别以为你睡着了这事就不算数了。你想想你昊哥身娇肉贵的，哪里背过什么女人？今天还是背你这一头死肥猪！”说完颠了颠，让许壹趴的舒服一点。许壹均匀的呼吸吐在吴昊的后背，隔着衬衫有一小片肌肤温度异常高一些。

　　只是这略微升高的温度还因为有个人暧昧不明的目光。

　　是程诺，他一直尾随着他们。

　　他自觉没有理由上前，但也不想就此离开。

　　心里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究竟是怀念还是眷恋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已经整理不清。满脑子都是许壹，她的笑她的醉她的愤怒她的回眸。可是他又明知道他们会回家，会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忽然有一刻他拽紧拳头想要追上前去，想要狠狠霸占她——但，他不能。面对一个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许壹，已经有男朋友的许壹，他能算什么？

　　程诺自己生自己的气，他愤怒掏出荷包里的所有随身物件，顺手把外套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在许壹的世界里他不过是个陌生人，是个客人，甚至是酒醒以后不再有印象的人。

　　的确什么都不是！

　　可即使他什么都不是，但他就是想跟着、就是想多看一眼。那又怎么样呢？

　　她纤瘦的背，她凌乱的发。

　　直到在转角，程诺目送许壹上了某栋楼的电梯，过了约莫一分钟电梯停在某一层。

　　然后电梯就一直停靠在那一层。

　　程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