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映归期 第33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雁归来 中
作者:宀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是我,是我换了电话号码,也是我告诉的曦曦,让她谁都不能说。”

  程憬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可齐映却在心底骂了自己百遍千遍。

  “他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说起守口如瓶,我们身边再也没有谁,能做得比他们还好。”他显露无奈,却不在乎了,“找不到人是最难死心的,可是思念除了把整个人的精力都掏空,就什么作用都没有了。我开始一天天变得焦虑,紧张,睡不着。可是奇怪,拉的曲子却总被他们说好,我想或许,拉的都是悲伤的曲子吧,也就随他去了。”

  齐映的眼里,泪水在打转,他说的字字句句何尝不是她十年的心境呢。

  “可是那样终究不行。耶鲁的课业很重,室内乐的演出很多,一次两次没有休息好,或是其他原因走神了,还可以解释,却不能这样一直下去。我就去看了心理医生,我以为他们会有办法的。”齐映仰望着,程憬眼里也有泪,她看得清楚,好像伸手为他拭去,程憬却不让。

  “我或许是他们遇到过最差的病人了,除了吃药,我几乎就没配合过其他的治疗。alprazolam是真的很好用,我几乎可以好好睡觉了,不会失眠,更不会在梦里见到你,有一段时间,以为是真的有效果。”

  “那次的事呢?是怎么回事。”

  齐映问的,自然是他险些出事的那次。

  “是因为我才喝酒不节制的吗?”

  “alprazolam不能常用的。我不得已,必须根据医生的处方减量,停药,可是药量下去,没多久症状就上来了。喝到醉,就容易睡了。”

  齐映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哭的一塌糊涂了,可是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了他。

  “后来,我进了乐团,是纽约挺有名的一个交响乐团。那时候,为了尽快站稳脚跟,简思敏又帮我签了一个室内乐团。可是好像焦虑症越来越严重了。我没办法,只能又用上了。”

  “你告诉我那次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都过去了,你不必这样。”纵然自己的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脱框而出,程憬却伸手,抹去了齐映脸上的泪痕。

  “我想知道,你告诉,你怎么会忘记的。你不可能是做事这么不小心的人,alprazolam这些药不能和酒精一起用,这是所有医生都会千叮咛万嘱咐的,你怎么会忘了。”

  那事说起来并不光彩,更主要是在齐映面前不好解释。看着这个已然为自己,懊悔,自责又不安的心上人哭得梨花带雨,程憬并不想说,却知道逃不过的,他不想撒谎,就只能选择说什么不说什么了。

  “那天确实是喝多酒,半夜睡不着,便一时糊涂,只想着吃药有用,便吃了。后来就睡着了,再醒来,才知道自己差点中毒了。”

  “是思敏吗?”

  她猜到了一些,这部分,他便瞒不下去,只能点头,“那天本来是一早七点就有工作,我该是六点前就要去她那的。她没见到我,去家里找我,才发现我完全睡死过去,就把我送医院了。你放心,时间短,药量也不大,算是捡回条命。”

  齐映哭得厉害,程憬拦不住,她坐起来,一把抱住自己。他知道,那是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的心境,他曾经也有过,却从没有她如此强烈过。如果说泪如雨下,那齐映的泪就是倾盆大雨也无法相比。哭得撕心裂肺,却全然是在哭自己。程憬拍着她的背,也在暗自垂泪,这些往事娓娓道来,是揭自己的伤疤。如果说节目里,他还能保持着迷人的笑,粗略概括着所经历的事,努力不去回想任何细节。可面对她,当他一点点把事情说出,把心境袒露,才发现自己也仍然有一丝难以承受。当下,他虽还有话没有说,却已不敢说了。

  许是哭得久了的缘故,齐映伏在程憬肩上,一个劲干咳起来。

  “怎么了。”程憬松开她,拿起桌上的水,送到她面前,见着齐映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这下算是停了咳嗽声,人也缓过劲来了。

  “不会再这样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害怕,以前的事,多想也无益。”程憬还是一个劲宽慰她,也是宽慰自己。有些事,过去了,就改变不,能变的,只有看待过去的眼光。

  齐映再看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以往只觉得他的样子愈发成熟,今日,这样四目相对,才明白了那忧郁深邃的目光后面究竟是什么。她自然是不驳他的心意,道,“我以为会是咖啡,居然只是杯白水。”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却撑起笑容只为不让自己再难过,程憬说不清此刻自己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喜爱多一点,接了杯子,用满是嫌弃的口吻说,“家里只有速溶,你还要吗?”

  齐映摇着头,弄得程憬好是无奈,“那走吧,下楼喝去。”他伸手想去牵她,都已经起了身了,却看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愈发笑得开心了。

  “才不去呢。”

  “嘿,我说你,还作呢。”说着便去扇她的头,自然也是虚晃一枪,岂会真的下手。

  “你没听说吗,‘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这话倒是让程憬不知应什么好了。

  齐映却接着说,倒也不闹了,很平淡地,“这几天你不在,又出了一大堆的事,我心里憋闷,想找个人找个地方撒娇胡闹,却也不能如愿。”

  “那这些年,岂不是受了大委屈了。”

  齐映默认。

  过了许久,像是想起什么,齐映小心问着,“你那时,已经和思敏在一起了么?”

  “那时?”

  “就是那次,……在医院。”

  “是那之后。”程憬不知怎么在她面前提及另一个女人,还是所谓的曾经的恋人,他能想到的,首先要解释的,不是事情,而是情感,“我……我对她,应该是感动,或者感激吧。”他小心拿捏着措辞,深怕多表达一丝感情,见齐映心平气和的样子,真切地看着他,眼神说尽一切渴望,他才敢继续说故事。

  “她是我入学的第二年,一次活动上见到的,那时候才知道她也去了美国,而且竟然还是一个学校。后来我毕业,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邀约,说是有适合我的乐团,带我面试,又帮我签了室内乐的演出。那时候,我也没有选出合适的去处,一切,都是她帮忙挑选比较,再一一洽谈的,我也没有心境去打点,她也就自然而然成我经纪人了。”

  “再后来呢。”

  “那次,或许真的是生平经历最难的时候了,没法下床,工作也都停了,乐团倒还好办,可是几个室内乐的演出,就麻烦了。他们一时都不好再去找人,更何况,我这样开天窗,信誉就成了问题。她一边帮我打点,一边还得照顾我,我……”

  他实在觉得不好说出口,齐映便替他说,“你们在一起了。”

  他点了头,纵然不想承认,却无法不承认——这段虽没有动情,却在那十年里唯一真真切切存在过的感情。

  “我不该怪她,该谢她的。”心里还有说不出的难过,可又是由衷感激她,这句话,齐映说地哀怨深沉,字字发自肺腑。她自然该谢简思敏的,谢她惦念着他,若非如此,程憬怕是早不知身在何处了,而自己此时此刻便再不能牵着他,抱着他了。

  她去亲吻他,用这样的温热清楚感知彼此的存在。

  她既主动,他便伸手抚着她的脸,顺着去托她的颈,温暖的手掌划过她细嫩的肌肤,还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生出的老茧,那不同于手的其他地方的皮肤,触碰着她神经最敏锐的地方,竟是那么清晰明了。肌肤丝滑如绸缎,竟在这一刻爱上这撩拨着的粗糙。

  本是她主动的,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有他主导了。

  他技巧炉火纯青,接受,试探,进攻,眼看要占领,却被她拦住,“今天不行,要回去了。”

  她怕他多心,“出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回去迟了,妈妈可要担心的。”

  程憬笑了,笑着她努力自圆其说的样子,答应她,“走吧。”便顺起外套,去送她。

  自从andy把话挑明,齐映每次见他,总是多了尴尬,往来文件还好,碰着筱雅进来便托付给了她,可遇急事又偏偏只能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件事,我和《home》的主编几次都商讨不下,还有让你你拿主意。”齐映抱着两个文件夹进去的,一个递给了andy,另一个放在了腿上,边说着,双手偷偷摸着边沿。

  andy看着她打算递交出去的方案,莫名其妙地开口就道,“委屈你了。”

  齐映脸上露出好几个问号,口中也不禁“啊”地发出疑问。

  “那天的话,看来还是太唐突。你这两天都不到我这来了,我的咖啡都无人问津了,还让你每天见我就想跑,还得揣摩着怎么措辞说话。还不是委屈你吗?”

  他主动提及,她却放松随意了。

  “没事。”手上的小动作也停了,“我有好事告诉你,——我们和好了。谢谢你。”

  按说这话出口,andy本该不高兴才对,他倒一副夸张神情,倒不显得自己伤心了,“啧啧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又替你们做了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