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熙沐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看向莫往生，认识至今，她便不是一个懂得如何去笑的人，可是她却对那个姑娘笑了，这极是难得。

　　“往生，我与你相识数载，未曾见你言笑，今日见此一次，你待那姑娘护之甚好，若说亏欠，你这番是愧疚还是真心？”

　　“上官熙沐，不要妄图来探我的心境，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上官熙沐终究还是笑了，笑容依旧温柔，他们二人一水一冰，一温一寒。

　　三月底，朝中开始筹备武举之事，此事由程将军负责，武举结束，程将军便要启程前去边关，染上恶疾的靖远将军，已启程在回都成的途中。

　　莫往生一手执棋，一手端着茶水，真不知道这一盘将死之棋下着还有什么意义。

　　“皇上，臣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这棋还是来日再下。”莫往生说完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瓮中。

　　广陵辰托着下巴，盯着棋盘，“其实朕甚是好奇，相国你拜谁为师，竟下的一手好棋。”他这接连的溃败，这相国可丝毫都不给他留面子。

　　“不过是幼年时便爱好下棋，左手右手参照棋谱，下的多了而已。”

　　广陵辰知道，这盘棋只要莫往生再落一方棋，他便又输了，示意身边的奴才将两方棋子收回瓮中，站起身子，活动了下筋骨，这坐的时间长了，腰都有些发酸。

　　“相国，你陪朕到御花园里走走吧！”

　　“皇上，今日时辰有些晚了，微臣还要赶在宫门未禁之前，出宫回府。”

　　“怎么，这宫中住着不适？还是奴才们伺候不周？”广陵辰看着莫往生低垂着眼睛。

　　“皆不是，只是臣有些想家了”近日广陵辰不知为何，日日留她与皇宫之中，不是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朝堂之事，就是下棋，这一留就是数日。

　　广陵辰却突然笑了，笑声爽朗，“朕倒不知相国是个恋家的。”

　　“让皇上见笑了。”

　　“相国，该不是家中有人等，所以才这么着急回家吧！朕赐的美人可还合相国的心意？”广陵辰玩笑道。

　　“臣对美人无感，所以全发卖了，皇上莫要怪罪臣才是，不过确实卖了不少的银两，都值个好价钱。”

　　“好了，既然相国不喜欢，卖了便卖了。”广陵辰也无意计较，连他专门让人寻来的美人都笼络不了她的心，看来这个方法确实行不通了。

　　“那臣……”

　　莫往生还未将话说完，广陵辰就摆了手，“行了，行了，看来朕今日是留不住相国了。”

　　莫往生朝着广陵辰揖了揖，“臣告退。”

　　莫往生对这皇宫熟络，便也未要奴才领路，便独自一人走了。

　　李公公走到皇上身边，“皇上。”

　　“全胜，果然是朕疑心太重了吗？不该对她太过芥蒂。”广陵辰想到这几日的相处，似乎他松下来，她也收了菱角。

　　“娘娘的法子果然好，或许是当初相国自我保护太强，毕竟当初左相确实下了重手，所以面对皇上难免会有些芥蒂。”

　　“松一松，紧一紧。”广陵辰叹了一口气，他的江山，守起来终究不是那么容易。

　　回了相府，青枫将一封书信交给莫往生，好在水袖近日不在，不然怕是几日不回府，她又要担忧了。

　　几日前，因着快要临近水袖的及笄，她希望能够到庙上虔诚拜佛，他便也就允了，总比整日让她闷在府上要好。

　　“大人，青归信中说了些什么？”

　　莫往生放下信纸，“青归说孤翎羽有意要来广陵，却还未说何时”

　　“大人，你说若是他来，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碍？”

　　“这可放心，沐栩国如今需要财力，而我们可以满足他，在我们未放手之前，他断然不会放手。”

　　“大人，沐栩国这样急于拢财，心思不纯。”

　　“他若是心思纯，断然不会跟本相做这样的勾当，咱们出不出手，都避免不了”她可从来没有认为那个温文尔雅的孤翎羽是个软柿子。

　　大人既然都想到了，青枫也不再提，只是再有几日就是武试了，“大人，关于武举的事，用不用从我们这里派些人过去？”

　　莫往生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倦意，“不用了，随皇上自己折腾吧，他愿意培养势力，就让他好好养个空壳子。”

　　青枫却始终觉得不放心，“可是……”他觉得什么事情，如果能先入手，何必要放着给自己留后患呢！

　　莫往生却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再言，“你先出去吧！”

　　青枫也只得退了出去，莫往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在皇宫的这几日，却还是绷了些神经，这皇上一反常态的示好，转变之快，却让她有些不适应了，她不是没想过青枫所忧虑之事，只是如今若真是安插她的人进去，怕是真的水火不容了，左相势力未清，她虽有所部署，却也不可轻视皇上，她步步算计，耗费六年的光阴才慢慢的击溃左相，军将所属不过是她的根基，算起来，他同皇上比起来，不过是旗鼓相当，一个部署军营，一个部署的是朝堂。

　　若是将他逼的紧了，断然不会是好事，所以既然他愿意将手深入军营，那便让他伸进去就是了。

　　莫往生想着想着，却不知何时睡睡着的，只是觉得昏昏沉沉的确实有些乏了。

　　府中的丫鬟备好了膳食，却怎么也没找到大人，这才急急忙忙的去秉了管家，“见过管家。”

　　“怎么了？”管家看着这慌慌张张的小丫鬟。

　　“是这样的，大人的晚膳已备好，可是如今却不见大人。”

　　“府中都找过了吗？”想想大人也没有再通知他要出去。

　　丫鬟想了想，能找的都找了，“都找过了，不过大人不允许我们进书房，我们在书房门口叫了大人，可是没人应，估计也不在。”

　　“我知道了。”府中既然能找的都找了，大人的书房确实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入，或许是大人在书房看书太专注，所以没听到，管家这么想着继而直接又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管家敲了敲门，“大人。”但确无人应。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往里看去，虽然屋中光线不算太好，却还是看到了案台后面坐着的大人，管家走了过去，却见大人竟是睡着了，眉头紧皱。

　　“大人。”他又喊了一声。

　　只见大人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眉头越皱越紧，“大人醒醒。”管家忧虑的伸手推了推。

　　“不要，不要……”莫往生却突然喃喃道。

　　“大人快醒醒。”

　　“不要。”突然凄厉一声，莫往生坐起身子，伸手在案台上一挥，案台上的东西全部掉到地上，连同砚台，落到地上，“嘭！”的一声，应声而碎。

　　吓的管家心一跳，“大人。”

　　莫往生还尚有些魂不守舍，微微喘着粗气。

　　“大人可是梦魇了。”

　　莫往生坐了一会，才算平静，抬手一抹，额头上全是汗珠，多久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

　　管家见莫往生平复了些，这才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来整理好，只是那碎了的砚台要换掉了。

　　“无事，不过是最近有些劳累罢了。”

　　“既然如此，大人还是赶紧用膳，也好早些歇息。”这大人整日如此操劳，想想，管家还是有些心疼。

　　莫往生起身，身形还明显有些不稳，忙扶住了案台的边角，手心沁着冷汗。

　　“大人。”管家心疼，想要上前扶着，这倒心中猜想，这大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

　　莫往生坚持自己站着，抬手挥开管家的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又扶着案台走了两步，腿虽有些软，但好歹能够支起身子，然后慢慢松开手，这才一摇一晃的朝外走，走的甚是不稳，引的管家看着一阵忧心。

　　莫往生匆匆用了两口膳食，只是食的并不好，然后便回了房，命人备好了热水，她支了丫鬟出去，这才独自走到了屏风后。

　　浴桶里冒着一缕缕的热烟，她脱了外衣，手伸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是她喜欢的温度。

　　她将衣物尽褪，这才进了浴桶，水漫过她的脖子，漫过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伤痕纵横交错，一条条深褐色的疤痕，蜿蜒着，盘旋着，这真算不得是个好身体，甚至叫她自己都数不出来身上究竟有多少伤痕。

　　第二日，莫往生照常穿好官服，看不出一丝的不适。青枫候在门外，他昨日出了书房就去找了青晚，回来管家才同他将大人身体似有不适，只是想来看看大人，却不料大人已经休息。所以他今早一早就守在了这里，若大人真是不适，今日还是莫要大人上朝了，只是大人出来，依旧与平常无异。

　　几日时间，很快便到了，武举考试当日，前几场的筛选全部有程将军监督，马术，箭术最为优先，由此一层层的筛选也是旗开得胜。

　　傅清在考场外，难得他的恩人贤弟有意前来参加武举考试，他的眼光一路跟着默忘忧的身影，默无忧虽然看上去并不似雄壮，但却是有一身好武艺，一连下来也是旗开得胜。

　　最后一轮会重新选出十位，做最后的对决。沈毅带着沈越来到考场，因最后一轮皇上会亲临，所以朝臣也会赶到。

　　沈越眼神倒好，远远就看到了被围在外的傅清，他这妹夫也真是，怪不得早早的就出了府，沈越对着沈毅说了一声，便朝着傅清那边过去。

　　就他这文文弱弱的妹夫，待在外面的人群里，若是出了事，还不得妹妹难过的，沈越将围在外场的士兵叫来。

　　“在下沈家军中沈越。”然后拿出了腰牌，黑色的腰牌上方，刻着一个沈字。

　　“沈公子。”那士兵恭恭敬敬。

　　沈越指了指外围的傅清，“麻烦你将那位公子带进围场。”

　　“是。”士兵说完，转身过去，因围场外本就拥挤，找到傅清，也不敢大开围场，只得委屈傅清屈伸进去。

　　沈越无奈的摇摇头，看到傅清拍着褶皱的衣服，“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最后一轮考试，皇上会亲临，所以我随爹过来的。”

　　“今日是忘忧贤弟参加武举，我便过来看看。”傅清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考场之上就传出三声响锣，“本轮结束，请稍作休息，等待下一轮开考。”

　　“我们走那边过去。”沈越指了指路，示意要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