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瑾辰明显的感到这位姑娘并不喜欢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讨厌,但是既然不被喜欢,还是闭上嘴比较好,避免真的被丢在山里喂狼。
陶璨璨把游瑾辰抬到放柴禾的地方,捉摸着要怎么把人抬下去。
游瑾辰看着眼前山一样高的柴禾垛,心说不会是要把自己跟柴禾一样挑下去吧?那可就太丢人了,好歹自己也是七尺男儿呢!
“那个,这位姑娘……”游瑾辰犹豫着开口。
陶璨璨正在往自己身上绑东西呢,听见对方说话,有些不耐烦。
“在下想问一下,姑娘是想要如何把在下送去看医生?”游瑾辰小心翼翼的问道。
陶璨璨弯了弯嘴角:“你猜?”
在下不想猜!
游瑾辰绝望的看着这个女汉子把自己捆在柴禾垛上,嘿呦一声把柴禾跟他一起背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就下了山。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洋洋洒洒,扑在游瑾辰脸上,化成水珠,再顺着面颊滚落,好像一颗颗委屈的泪珠儿,哀悼自己逝去的男子气概。
柳氏万万没想到,自己闺女上山砍个柴,还能带回家一个男人!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念佛开心,还是要为闺女的名声担忧。
“掉到山坳里了,要不是我找到他,估计一晚上要么冻死要么被狼吃了。”陶璨璨把男人拎到西厢房里摆在炕上,打发陶豆豆去请村子里的大夫来看病。
柳氏担忧的说道:“这个男的看上去穿的挺好的,你让温大夫来看合适吗?”
“没事的。”陶璨璨毫不在乎的摇头,“娘,你别跟那群秀才似的一堆毛病啦,温大夫能给大牲口看病,能给我们看病,自然就能给他看病……对了,”她扭头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你身上有钱吗?看病要花钱!”
游瑾辰气若游丝的摇摇头,他好歹是个王爷,身上哪里会带钱啊!带钱的都是侍卫!随从!
“熊秀才!”陶璨璨不满的去院子里整理柴禾去了。
柳氏也不好跟一个男人呆在一间屋里,跟着女儿屁股后面急匆匆跑出来,“璨璨,你问他是哪里人了吗?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掉山坳里啊?”
“等会儿去问,先给他接了骨头再说。”陶璨璨从腰上解下布袋子递给柳氏,“娘,炒点儿山货呗。”
“你这闺女,就知道吃。”柳氏笑骂了句,就拎着布袋子进厨房了。
游瑾辰躺在暖和的土炕上,脑子里乱哄哄的。
顺丰国皇帝身体不好,已经快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儿了。太子又太过于忠厚老实,这种忠厚老实放在民间还算得上优良传统,但是在宫里,就是个傻子。
傻太子忧国忧民,重文轻武,多愁善感,每天能在皇上身边哭上两个时辰。可是顺丰帝就是宠爱他,就如同当初宠爱太子生母,当年的华妃娘娘,现在的皇后一样。
可是,傻太子有十个兄弟,十个兄弟里面只有两个不满十岁,暂时无法参与到皇位争夺战里面,但是背后也有人暗中支持,算是潜力股。万一前面儿哪个皇子斗死了,后面的就能立即填补上去。
现在虽然还没到太子兼国的份上,但是皇子之间的斗争却已经风起云涌了,哪怕是他这个被封为闲王几乎毫不管朝政的五皇子,都因为和三皇子是兄弟,而被卷入各种斗争之中。
傻太子是老四,原本立太子先立长的规定因为大皇子母亲出身卑微是个宫女,二皇子的母亲因为不受皇上待见而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这确实让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那个太子之位能是这么好争夺的吗?古记载九王夺嫡死伤无数,如今十个皇子,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如果他们没有动到自己也就罢了,皇家无恩情,当个闲散王爷其实挺好。如今这是要逼着自己站位,如果他不支持自己的亲兄弟,怎么能对的起这几天无休止的追杀呢?
只是现在他屈居于劣势,跟护卫走散了,又断了手脚。不过这样也好,在众人面前消失一阵子,至少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方便他以后的谋划……
想到这里,游瑾辰不禁眯起双眼,表情透出一股子狠厉。
“你不是秀才。”
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游瑾辰的沉思,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今天救了自己的那个野蛮丫头站在门口,提防的看着自己。
早就察觉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游瑾辰也不废话:“是的,在下是……”
“我不管你是谁,看在天冷的份上让你在我家住几天,等伤养的差不多了你就赶紧走吧。”陶璨璨直接拒绝听对方说话,“记住,在我爹娘面前,你就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落魄秀才,教书先生也好,账房也罢,否则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游瑾辰:……
他把自己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默默的点点头。
若不是自己侍卫不在身边并且自己现在的情况打不过对方……当然,就算好了也打不过对方的情形看来,还是忍了这口气比较靠谱。
因为他真的觉得这姑娘会半夜三更把自己拎去喂狼。
忍了!
外面下雪,天黑路滑,又赶上饭点儿。过了挺长时间温兽医才拎着个小药箱子,跟在连蹦带跳的陶豆豆身后颠颠的过来。
看着温兽医这一身老羊皮袄,陶璨璨也是扶额。
明明三十岁不到的年纪,非要把自己捯饬的跟四五十的一样,甚至还刻意留了山羊胡,让她看见就忍不住想要动手都给薅下来。
“婶儿,做啥好吃的呐?”刚进院子,温康全就扯着嗓子喊上了。
“能有啥好吃的啊,炖了点儿剩下的猪骨头下水猪血什么的,大全儿啊,晚上婶儿这儿吃呗。”柳氏从厨房出来,捞着围裙擦手。
“就等婶儿这句话呢!”温康全笑嘻嘻的跟在陶璨璨身后进了屋,“璨璨,你咋还整回个男人来呢?”
“什么整回来的?乱说话小心我撕你的嘴!”陶璨璨恶狠狠的威胁,“是我爹,山里烧炭呢,碰见个寻死的秀才老爷,就让我扛回来了。”她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顺便拉老爹下水。
寻死的秀才老爷游瑾辰心情十分不好。
“啧,秀才老爷啊?”温康全撩了门帘子进来,瞅着身上做过简单处理的秀才老爷,只是怪笑,“璨璨,你处理的方式不错啊,以后别杀猪了,跟我去开医馆儿呗。”
“别,我只会杀猪,可不会救人。”陶璨璨嘿嘿一笑,“我去烧点热水,顺便把这屋炕烧上。”
此刻的游瑾辰内心全是泪,一个杀猪的姑娘跟一个兽医,在自己这个王爷身上动来动去,说出去能把人笑死。
但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也只能认栽了。
虽然温康全是个兽医,但是接骨的方法还是不错的,剪开游瑾辰的衣服裤子,摸着肿胀的胳膊腿儿,两三下就把骨头接上了。然后他从要箱子里掏出个小瓦罐,从里面挖出一大坨黑乎乎的药膏,丝毫不在意病人疼的满头大汗和呲牙咧嘴的表情,两三下涂满药膏,绑上夹板,然后拎了旁边的一床被子往他身上一盖,甩着手走了。
一点儿医德都没有!!
就不能好好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么?
游瑾辰绝望极了。
“婶儿,全村儿就你家炖肉最香了。”温康全洗干净手钻进厨房,围着锅台圈圈的转。
柳氏被夸的可开心了,于是捞出块肉骨头给温兽医,说道:“这大晚上的,辛苦大全儿了,多吃点儿,别累着。”
温兽医被烫的嘴里嘶嘶的,却仍旧舍不得把肉骨头丢下。他八卦兮兮的压低声音,说道:“婶儿,那个秀才老爷,咋回事儿啊?”
“还能咋回事儿?孩儿他爹心软呗。”陶璨璨早就跟柳氏说好了对外的说辞,就说这是个被老爹发现的寻死的秀才老爷,至于为什么寻死,回头再编呗。
“那秀才老爷长得还挺好看啊,璨璨妹子也到岁数了,我觉得这个秀才老爷挺好的。”温康全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还不忘了给他的璨璨妹子说亲。
“都要寻死了,想来是个没骨气的,我闺女可看不上。长得好看有能咋了?出去买东西能不给钱儿?”柳氏被那个李秀才给刺激的,看见秀才老爷就生气。
温康全嘿嘿笑,舔舔手指头不说话了。
他是挺喜欢陶璨璨的,可惜俩人岁数差太大,再加上陶璨璨不喜欢他,所以这份感情也只能压在心底了。
陶璨璨烧了热水,在盆儿里兑了冷水端进屋里,然后把安不下心写大字儿的陶豆豆拎过来,让他给游瑾辰擦身体。
家里每个男人就是麻烦,她好歹也是个黄花闺女,这种事自然不能做。就算是农村不怎么讲究,传出去也不好听。
至于温兽医?他只管治病不管其他,毕竟是兽医,没听过给牲口治病还负责给牲口洗澡的。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五岁的豆豆小大人儿似的扒光了游王爷的衣服,拧了布巾给他擦洗身子。
这让游瑾辰特别特别不好意思,就算他被人伺候惯了,也从未被一个五岁小豆丁伺候过啊。但是如今又动弹不了,又不能忍自己不擦身就这么臭过去,只能眼一闭心一横。
“在下谢谢豆豆了。”
“嘿嘿嘿,在下?”豆豆笑咧了嘴,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你长得真俊。”他开始这个陌生人聊天。
被夸长得俊也挺让人开心的,游瑾辰逗他,说道:“为什么觉得我俊?嗯?你见过几个人?”
豆豆不服气,哼了一声,说道:“我见过那些唱戏的,你比他们俊多了!”
得,堂堂王爷,被跟戏子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