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民,其人为黑色,不考,寿。
斐央与我们说他在花城有个极其厉害的占卜师朋友,只要是你想占卜的东西没有不能占卜到的,包括我奶奶的行踪和奶奶拿走六玉盘的原因。
我自然一脸不信斐央能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倒是君殊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回道,“陆落?”
斐央一拍手,拍了拍君殊肩膀一脸夸赞,“还是道长知道的多,哪像那头猪,整天除了吃吃吃睡睡睡旁事儿都不知道……哎哟!”
未等他说完,我便伸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根子,拧的他直喊爹饶命。
“哼,看你识趣,姑奶奶放过你一马。”我松开他的耳朵,他立马躲去了君殊背后对我做鬼脸。
我瞅了眼斐央,挑眉。
君殊忙默默躲开。
后来脸被打肿成肉包的斐央哆哆嗦嗦地向白菜报清了地址,我正和君殊打手势示意不如抛下斐央这个蠢货。
“呜呜呜女侠……哦不!爹!这次花城所有的费用!儿子来付!”
君殊和我简单提了下这个陆落,听闻他已经活了上百年而不老不死,大家都认为他偷偷服用了蛊岁来续命。
“蛊岁?”
我分外不解地看向君殊,他看了一眼我正在努力手动放大的眼睛,缓缓又移开目光。
“传说中能使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奇花。五千年开出一朵,需要自身延续万年的花田才能种植。不过三百年前蛊岁就彻底消失了。”君殊擦拭着面前的剑身,我估摸了一下这剑的锋利程度还是默默往斐央身旁坐了坐。
“那陆落活了三百年?”我心想难不成是陆落让这花儿绝种毁灭的,然后自己把花田里的花偷偷藏个几百年……
斐央瞥了一眼已经开启财迷状态的我,伸手捅了捅,“陆落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呢,他就是因为这个传闻被追踪谋杀多少次了,他都开始把躲避这些人当成任务了。”
听闻这个我不免为陆落心疼了一会儿,活到这把年纪还要一直被人追杀,跑都跑不动了吧。
“到了。”
白菜一声,我忙撩开帘子激动的向外探头。
花城在我心中一直和它的名字一样,花开满城。
所以当我撩开帘子看见的不是百花齐放不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我内心的惊讶难以形容。
入眼的地方没有一处开出花,反而是满面疮夷。大片枯死的树枝歪倒在路上,年久失修的老屋处处皆是。
完全像是一座死城一样。
“这是……”我惊愕地抬头看向斐央君殊,他二人面色也有些沉重,尤其是斐央。
“这里应当是二哥管辖,虽早已听闻花城百花皆枯,但也不至于落个如此死城的下场才是。”斐央眉头紧皱,看来是在沉思他二哥事情。
君殊出了马车,与白菜兜兜转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客栈。
挂在外面的红灯笼已经爬满了小虫子,“悦来客栈”四个大字的牌匾也摇摇欲坠地挂在老旧的红木门上。
君殊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过来开门,刚想离去时我刚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个脚步没站稳直直倒在了君殊怀里。君殊没有反应过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一把撞开了老木门。
这一撞活生生把那本身就摇摇欲坠的牌匾直接撞了下来,砸向了正在郁闷着下马车的斐央。
我忙大喊一声斐央,斐央“啊”的声音还没发完就看见朝自己笔直砸过来的牌匾,那一声“啊”直接从疑问口气变成了惊吓。
忽然,身后的客栈里突然飞出了什么,直接将那块牌匾打碎。斐央忙展开折扇遮在头上,碎片便从折扇上滑开。
那块牌匾真是已经碎到和粉末一样,斐央整个人就像撑着伞站在被泥土染黑的雨雪中一样,衣袂微微被风吹起。他忽然对上我的眼眸,原本紧皱的眉头略略放松。
“哎呀!各位客官看看,这牌匾的钱是不是要赔给笒娘了呢?”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忙回头看去,原本以为这娇滴滴的声音应是一个年轻女子发出,回头时只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她的牙齿都已经快要掉光,满头白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了显得她更加狼狈不堪。
唯独她的身材,除了微微的驼背竟然保持的如同十五年华上下的小姑娘一样好。身上那一条玫红色的长裙也分外惹眼,却是崭新的不太正常。
如果你来到一个地方,什么都是黑的突然冒出个红的,想来不是陷阱也有一定危险。
“哎呀,各位客官不要这么这么盯着笒娘看呀~笒娘可是会害羞的。”
女子故作娇羞的用水袖遮住半天脸颊,笑的我心里慎的慌。
斐央刚想问问这座城池是怎么回事时,笒娘忽然改了面色,一下子收敛起笑容变得十分严肃。她忽然趴在门上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大惊失色。
她忙帮着我们把马车赶到后院,二话不说让我们赶紧上二楼客房最里头一间千万莫要出来,“如果你们想死的尸骨无存的话尽管不听我的话。”
笒娘神色很慌张看来有大事要发生,我推着斐央上楼,君殊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笒娘,随后紧跟着我们上了二楼。
君殊关上门后下了几道封印,若不是法力高深者绝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斐央有些闷闷不乐,看来还在为这座城池的突然转变而难以接受,而我的闷闷不乐却在于我并不相信这个笒娘。
且不说她诡异的年龄是个迷,刚刚进城时这里分明已经变成了死城的模样,毫无生气。突然在一座连住户都快没有了的城池里,多了一间客栈,实在奇怪。
君殊好像看清了我的小思绪,淡淡开口,“笒娘能信。”
我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了一声,君殊这才回头看着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笒娘能信。”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看不出来君殊大道长号这口啊。”
君殊冷眼一瞥,吓得我赶紧闭嘴端坐好。
君殊这才收起那带有杀气的可怕目光。
“笒娘不是凡人,她的身上有神裔气息。”
这下换我愣住了,我环顾了一眼所处的客房。这才发现,纵使刚刚外面的客栈多么破败不堪,但这间客房却好像是新的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屏风木桌看起来都是刚换的不久。
只是这间客房怎么看都不像客房,玫红色的珠沙帘,刚点不久的檀香,绘着百花怒放图的檀木屏风……难道,“这里是笒娘卧房?”
君殊点点头,掐指算了些什么。
“这里的神裔气息十分浓,不出意外,笒娘在这里可能已经生活了三百年以上。”
这下换我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君殊了。
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神的故事。奶奶说六界中的神界在万年前的远古混战中败给仙界,神在那时被屠杀的几乎灭绝。自此以后神界便由仙界掌管,存活下来的几位神中后来失踪了三位,仙界追杀千年都无果只得放弃。
我问奶奶神与仙不应当是盟友么?为何要相互厮杀呢?
奶奶笑而不语,后来我才知道,这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盟友关系,就算是昔日的恋人都有反目的一天,何况盟友。
传闻中神女控诉仙界随意利用仙法干涉人间的因果轮回,而玉帝也随之控诉神界私自下凡干涉人间凡人的命运,打破了宿命轮回。
由此出现一个冒充神界的妖界妖精偷走了仙界的伏羲琴,嫁祸给了神界,进一步激化了仙神二届的矛盾。
终于,仙界率兵攻打神界。
神裔每三千年会有一次沉睡,相当于其他五界的提升力量的必由之路。仙界算准了日子,便在这一天攻打神界,将几千位正在昏睡中的神裔全部屠杀。
守卫的十名神裔倾尽全力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接一个消失在自己面前。
神裔的死亡便是消失,神形皆会毁灭,自此在六界中不复存在。原先神裔被定下如此誓言只因力量太过强大,未料想竟会有这一天,这个誓言成了灭族的原因。
如此说来,笒娘莫非就是失踪的神裔三人中一人?
我刚想多问点君殊什么时,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君殊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附在了门上听着楼下动静。斐央一改往日面色,也附在了门上,神色凝重。
我看门上没有位置了,只好从行李中掏出一盒蛊物,启用了一个小阵法,楼下的声音便能一清二楚地通过这盒蛊物传到我心中。
“平乐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笒娘的声音又变回娇滴滴的带笑声,平乐侯?
“我也不多废话,收起你的那副嘴脸。刚刚我的探子来报,说看见城里进了一辆马车,朝你这边过来了。”
传来一个十分浑厚的男声,听起来应该是三十上下。
“是的,他们已经被我做了。不过他们穷,听说来花城投奔亲戚,也就这点银两。”
一阵希希索索的声音过后,那个男声似乎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多说,领着人马似乎打算离开。
末了,带有警告意思的声音字字一顿。
“你最好别忘记了,全六界,只有我知道你的姐妹,在哪里。”
随后便是马蹄声远离,楼下的笒娘似乎在发很大的火,一阵东西破碎的声音。
君殊又算了算,忽然看向正在发呆的斐央,神色冷漠。
我看不懂他二人这种无声交谈,只好把行李收拾收拾。
“那个人是苏谦,你应该已经听出来了。”
斐央不语,只是坐回了我身旁,面色凝重。
我猜到几分斐央不悦的原因,刚刚楼下声音明显说明一件事情,就是那个平乐侯就是造成整座花城变成死城的原因。
他应当暗里杀了前来花城落脚的旅客,夺了他们的钱财。这间悦来客栈便是接头的地方。
如此看来,平乐侯应当就是花城的看守者,那么这一片毫无生机的模样也就是拜他所赐了。
莫非他屠了整座城池?不过,这又是为何?
看斐央那不敢相信的表情,那个苏谦应当是个为人十分好的人,又怎会做出如此事情。
正当我苦思不得其解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我原以为是笒娘来了,便打算开门。
开门的一刹,面前的哪是什么笒娘。
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站在门口,张开已经没有了皮的嘴巴,露出里面发黄的骨架。只剩下一只眼球挂在一堆血肉里,另一只眼球长长垂在胸前,由一根筋连接着。
我刚想后退把门关上时,那只已经分不清骨架的血手伸了进来,直接抓住了我的衣领。
极度恐慌的我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