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青烟 第二十六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二
作者:未央珺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心病?!”初惜与香菱闻言,异口同声道,接着相顾无言。

  乍听此言,初惜还未反应过来。耳畔却又听瑞珠隐隐一笑,随后抑扬顿挫道:“依奴婢看来,主子是犯了相-思-病!”

  “相思病?”初惜垂头喃喃,两只小手早已不自觉地绞紧了自个儿的衣角。

  她得了相思病?相思何人?已是不言而喻了……

  面对眼前一脸了然的瑞珠和一脸惊惑的香菱,初惜一时间缄默无言。她并没有否认,就表示连她自个儿都没法欺骗自个儿。

  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悄然爬上初惜的两颊和鼻尖,渐渐扩散到耳廓……她从来羞涩到极致时才会“关公上身”,还会红了鼻子,像极了关二爷!这一发现还是唐老爹告诉她的。

  起初,唐初惜想不通为何别人家的小女儿娇羞起来都是那般我见犹怜,到了自己身上,却成了这般模样!憋得通红的猪肝色的脸,不要说怜惜了,不吓跑心上人就算是不错了!

  到后来,初惜自觉控制不住自己的面色,也便无可奈何,任之随之了……毕竟自己在人前娇羞的机会本就不多。

  谁想,今日却是被瑞珠的这番话实打实地说中了她的内心,藏着掖着的小心思如包袱般尽数抖落在别人面前,小脸瞬间如微醺般红得通透。

  “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怕是要将太子爷请来,才能减轻主子的相思病了!”瑞珠眉眼弯弯,半开玩笑地继续说道。

  香菱闻言,忙摆手道:“什么?!请太子殿下来?先不说殿下是否有空,就算是得了空闲,也要看他是否愿意来啊!”太子殿下那一尊金佛,她哪敢请的动啊!

  “你说得也是,若是请皇上来,那倒还好说!太子殿下,哎……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瑞珠和香菱未曾排练过地一唱一和着,初惜听着这两个贴身宫女的话,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减下来,换作一脸疑惑。

  “你们说太子殿下镇日得不了空闲?当太子的……真有那么忙吗?”初惜脱口而出。

  她也不是说非要她们将夏侯子淳请来,只是闻得她俩的话,不太理解罢了。

  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事差人去办不就得了,怎会如此忙碌?……故有此一问。

  正当瑞珠要启唇开口之时,门外跑进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样子,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瑞姑姑——瑞姑姑——”

  瑞珠见状,端起一副掌事姑姑正经的样子,指着那小太监道:“这般模样,在义公主面前,成何体统!”

  “没事~~没事~~你缓缓再说,有什么事这么急啊?”初惜见那小太监许是跑得太急,有些喘,便叫他稳了气息再禀报。

  她瞧小太监唇红齿白的模样倒是挺像那许久未见的“小包子”——小福公公,只是脸上比他瘦削了不少。

  初惜将画拿空茶杯压好,这才放心走开,朝着那小太监笑问道:“诶?先前没怎么见过你,你是朝阳宫的吗?”

  “回公主,小的是惠兰宫中负责膳房事务的奴才,名叫东南。方才小的一时情急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赎罪!”

  东南!哈哈……难不成还有叫西北的?!初惜心想。

  随后爽快地挥挥手,笑道:“没事~~没事~~刚才你说你是皇后宫中的人,那怎么找到朝阳宫来了?……哦,对了!瑞珠先前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你快说说,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不不不!此事并非是关于皇后娘娘的,而是有关太子殿下的!”东南连连摆手,随即点头哈腰道。

  从东南口中乍听到那四个字,那日思夜想的四个字时,初惜顾不得多想,接下来就不自觉地做出了一连贯的动作。

  她急忙走上前去,顾不得什么宫规,双手重重搭在东南的肩上,大声问道:“太子殿下?他出什么事了?!”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急切和担忧,任个人都听得出来。

  “回……回禀公……公主,太……太子……殿下他……”被这么突兀地一拍肩,东南一时间紧张地不知所措。

  “主子!主子!……”瑞珠和香菱见状,连忙上前拉开初惜,让他继续说。

  初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扎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求知欲。

  东南惊讶地看了眼初惜,瑞珠递了个警示的眼神过去,颇有些气势。

  随即他心领神会地垂头,清了清嗓,继续道:“太子殿下他没事,只是皇后娘娘让我来请教瑞姑姑,上回殿下去惠兰宫用膳时提到的‘小笼包’这类点心是如何做的?前些日子,她去了趟普济寺还愿就给忘了。可今儿晚上咱娘娘想邀了太子去她宫中用膳,忽就想起了小笼包一说。”

  瑞珠微一点头,问道:“这么说来~~东南,是娘娘让你来问我小笼包的做法了?”

  初惜问她后,才知——先前,瑞珠在蕙兰宫当差时,有“厨小童”之称,她入宫之前随父去过不少地方,各个地区的美食也便耳濡目染了。

  宫中的御厨虽手艺高超,厨艺非凡,但大多是擅长山珍海味、满汉全席的师傅,做的都是上得桌面的大菜。若皇帝或是其他主子忽想尝点新鲜的,类似小笼包这种民间小吃,往往需要向宫中有经验的宫人们请教一二。

  “哦~~说到底,原来是太子殿下想吃小笼包啊!”之前东南那么长的委婉话,在初惜的小脑瓜中浓缩成这么一句。

  东南一时语塞,不过依皇后娘娘所言应该是这般意思,也便点头肯定:“恩,义公主所言极是。”

  “你可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瑞珠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初惜,朝着东南问道。

  东南也是个机灵的主,一听这话立马答道:“看这时辰,殿下许是在国子监上徐大家的课了。”接着转头憨笑道:“瑞姑姑,您是否随奴才跑一趟,把这点心的做法”

  瑞珠忽然想到了什么,顺口而出:“据奴婢所知,这小笼包好像是江东一带的美食啊……”

  “没错!我生在江南的小溪旁,长在江南的街市边,这小笼包自小吃到大!皮薄肉香,可好吃了!”初惜怀揣着对家乡怀念且自豪的心情说道。

  瑞珠讳莫如深般笑道:“那敢情好啊!不如主子你也和奴婢去蕙兰宫走走,顺便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或许,没准,保不齐还能碰见太子殿下哦——”刻意上扬的尾音,让说话人的语气带了些许暧昧。

  初惜初闻此言,满脸的迫不及待,光听到最后一句话,就热血沸腾。可瞥到桌上的画作,转念一想,却是万万寸步难行了。

  她,答应过太子爷的。她,发过无悔的誓言。

  “主子?”

  “公主?”一旁的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彼时,初惜颇有难色地踱了踱步,微蹙黛眉,最终长叹一声道:“哎——我还是不去了,瑞珠你放心去吧!小笼包一定要交代厨房里的师傅们做的好吃些,一定要让太子爷喜欢才行!”说到最后,竟一脸认真。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说这话时,竟连续用了两遍“一定”,这般强调,是为哪般?初惜平生第一次学会真正关心一个人,如果唐老爹知道,想必是很欣慰的。可是,那人偏偏与她有着天悬地殊的云泥之别。

  如今的初惜还未顾及到这些,她只知道敢爱敢恨,甘愿付出。

  瑞珠显然顿了顿,之后才柔声应下了声,叮嘱香菱,告了辞才随着东南朝蕙兰宫方向走去。

  方才,她似是从自家主子的眼眸里看出了一丝为难,一丝期盼,还有一丝讳莫如深的自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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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亥时

  “解开此迷,你才能来见本宫——”

  初惜一整天窝在床上,脑子里稀里糊涂地回荡着夏侯子淳的音容笑貌,那身形轮廓在眼前久久不散,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折腾得实在是受不了,便干脆起来,轻声轻脚地走到茶桌边上,生怕惊动了门外守夜的小宫女。

  她长发披散在身后,只着雪白的里衣便起来了,连件外裳都没披,便踱到窗边悄悄开了窗。迎面吹来凉爽的夜风,吹拂过初惜的脸,也吹拂过她的心,沁入心脾的舒爽和畅快。

  她大口地呼吸着。

  随后,借着窗棂外倾泄而入的皎白月光,望向那副平摊在桌上的画。

  “我想我真是病了。”望着望着,初惜忽然自嘲一笑。

  心病还需心药医……夏侯子淳你可愿来医我?夏-侯-子-淳,太子爷……太子爷…呢喃成痴。

  望了眼天边深沉的夜色,初惜复又垂眸。

  画卷入眼,飞鸟、青山、和尚、提水、上山,眼前的画仿佛深深地放大在眼前,让她莫然看清了什么,看清了原本看得到却总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

  画中之谜,山中僧,时辰……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日暮西山,飞鸟还巢,和尚上山,目的都是自己的家。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源于一个字“归”,通俗讲就是“回家”。

  太子爷所说的“时辰”便是临近傍晚时分,是了,她都未曾注意画中天色以及鸟儿的去向,人儿的归处。

  当她意识到这些时,竟兴奋得一夜未眠后,原本打算翌日去东宫告诉太子爷的打算还是泡汤了。

  因为,初惜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