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青烟 第二十五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一
作者:未央珺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主子,主子——”初惜老远便听到了香菱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香菱跑到初惜跟前,气喘吁吁地道:“呼~~可算是出来了~~主子你……你可千万别去东宫了,原来……原来,五皇子是骗你的!皇后娘娘压根就不在东宫,她是去了……”

  还未等香菱说完,初惜便理所当然地眨巴着眼睛道:“我知道啊。”

  “你……你知道?!”香菱傻愣在原地,宫女桃粉色的裙摆衬得她焦急的脸蛋更显绯红。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果然是大大地受宠若惊!直到方才皇后娘娘才好不容易将她放了,说是可以去找自家主子回话,今天也不必急着向她请安了。

  “是啊!我刚才还进去找过呢!不过……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便改日再去给娘娘请安吧!”初惜点头道。

  说罢,不等香菱开口,初惜便一把拉住她,一蹦三跳地朝自个儿的寝宫走起。

  初惜喜形于色,瞅了眼那卷画,口中不觉哼起江南不知名的小调,香菱也不禁有所感染。

  卵石小径上,夕阳映衬着主仆二人,笑语连连——

  “可是,主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哈哈……一幅画,一副绝世佳作!我可得回去好好鉴赏一番!”

  “可是,这幅画是从哪儿来的?……刚才我听主子你说进去找过,莫不是……”

  “……嘿~~正如你所想。”

  ……

  鸟鸣声声,花香飘然。这两日,朝阳宫出奇地安静,宫人们做事儿也都轻声轻脚的,生怕打扰了那位义公主。

  今儿是在皇宫的第六个日头,初惜掰着手指过的。

  自打她大前天拿回了那幅画后几乎是废寝忘食地看了起来,比当初看老爹留给她的医书时,刻苦百倍!那气势真当快赶上进京赶考的秀才了!

  可在旁人看来,她不过就是对着一副画纸发呆,这一呆竟还能呆上一整天!是茶也不喝,饭也不吃,到最后是睡也不思了。

  “主子,要不我给你拿毛巾敷敷吧!”香菱小声言道,话语中满满的担忧。

  初惜挥了挥手,目不转睛地道:“不,不用了!”

  “嘶——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哎……老爹说的果然没错,我真是长了个木鱼脑袋!”说着,初惜低着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禁埋怨道。

  这会儿,初惜的眼睑下带着两抹淡青,瞌睡连连,俨然是没睡饱的样子,却还不忘盯着那副画认真观察。

  昨儿没怎么睡,两眼皮肿得厉害,一大清早也只是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没让香菱施以脂粉,就更显面目憔悴。

  此时摊在茶桌上的那幅画,她是横看竖看,正看反看,无论怎么看,看到的依旧还是那么一副“山中僧”啊!连着两日下来,却一丝破绽也未看出,果然是太低估了太子爷设的画中迷……

  双手托腮,睁大眼睛暗暗思忖:“在这副画中,到底还有哪里是我没注意到的呢?哎……糟了!我在太子爷面前是发过誓的,如若一直瞧不出来,不就……不就等于一直不能去见太子爷了吗?”

  现在的初惜只恨当时脑袋一空,太、过、莽、撞!

  她却浑然不觉当时确是被某人的“美色”所迷惑,才会有所松懈。为此,她还纳闷了两晚上呢……

  “公主也真是的,小小年纪怎么就失上眠了?整日在宫中呆着,可别闷坏了,要不让香菱陪着出去走走?”瑞珠吩咐着几个宫女撤去早膳的餐盘,自个儿又忍不住关心这位新主子的近况。

  “呵~~我没事儿,瑞珠。你们先退下吧,这画中的谜底我还没解出来呢?!”说着,初惜本想懊恼地挠挠头,手伸到一半,忽又想起香菱刚梳好的发髻可不能这么快给弄乱了。

  瑞珠本就是皇后娘娘派来指点和服侍初惜的,那大宫女的气势自是有的。

  她朝着那几个收盘的宫女微一点头,示意她们先下去,接着走近初惜,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公主……一直盯着那副画也不是办法啊!大前天如此,昨儿也是如此,今天可不兴这样了!若是被皇后娘娘得知,又该说咱们伺候得不周了!”

  一盯便是一日,的确如此。这两天,初惜无时无刻不将那幅画看在眼里,捧在手中,思绪延绵,那天在书房与太子爷对话的情景历历在目。

  初惜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因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便是太子爷;一看到太子爷便想到那幅画的事儿,一想到那幅画,就记起了誓约;一记起誓约,心头就是一悸。

  这“病”,初惜压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老爹。

  何况,她就算是想说也说不了啊——这几天唐启明新官上任,许是太医院里忙得很,两天也没来朝阳宫一次。初惜却明白,他这个老爹若碰上个治病救人、罕见草药可比什么都起劲儿!

  对画中奥秘的疑惑和对夏侯子淳的思念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密而不透风的大网,生生地将初惜罩在里面。

  “瑞珠,怎么办啊?……我若是看不出来就再也不能去见太子爷了!”初惜焦急地说道,还没留意一不小心又将心里的想法讲了出来。

  瑞珠闻言,一愣,和香菱对视了一眼,接着敛嘴笑语道:“哦~~原是这个缘故啊——奴婢还以为,是咱们主子一夕之间奋发图强,要准备开始研习字画了呢!没想到……竟是为了早日得见太子殿下!”

  初惜被这番调侃羞红了脸,忙转过头去,垂头闷声道:“瑞珠,你怎么也被香菱传染这老开人玩笑的‘毛病’了!”

  虽看不到她的脸,瑞珠和香菱还是清楚,如今她们家主子是如何的神情、如何的脸色。

  二人相视而笑,瑞珠笑而不语。

  香菱则不太服气地轻哼一声,上前道:“主子,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瑞珠姐说什么却归咎到奴婢身上,奴婢也没有那么爱开玩笑吧……”后面一句越说越轻,好像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了。

  现下,初惜已经安定下方才被人识破心事的娇羞,转过身来看着她们。

  瑞珠摇摇头,“哈哈”笑了几声,倏尔语重心长地道:“的确,这并非是香菱传给我的。我们俩,包括朝阳宫里的宫人们都在为主子这两天的身子忧心呢!主子,可别再熬夜看画,不爱惜自己身子了!奴婢们虽也不懂这画中玄机,但想着……当日太子殿下赠与主子这画时,定也是不希望你太过操劳,太过烦忧的!”

  皇后娘娘给她安排的贴身宫女,还真是不俗啊!

  初惜望了眼瑞珠,又看了看身后同样关心神色的香菱,眼眶逐渐升温,跟着心也是如此。

  得婢如此,还有何憾?……她本就愿意相信别人,这一刻全付了真心。

  初惜含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道:“恩,我明白你们的心意,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画……我会看,但不再会熬夜看了!”说完又补一句:“你们把这话传给咱宫里的人,让他们也不必再担心了!”

  “是!”二人齐声应下。

  初惜灿然一笑。

  自小就没有娘亲疼爱,没有兄弟姐妹的她,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了一种分外暖心的感觉……犹如一股涓细的暖流滋润心田,不同于与太子爷相见时的暖心,后者偏甜,前者更偏向暖。

  接着,瑞珠上前给初惜沏满一盏新茶,微微颔首道:“何况,我和香菱没什么毛病。奴婢斗胆,却看出了主子身上有一处毛病……”

  “什么?!主子病了?主子,你难受吗?莫不是前些天出门受了风寒?!你怎么不早说呢?!还是……”瑞珠话音刚落,一旁的香菱就一惊一乍地呼道。

  乍一看,那着急的小模样竟然比初惜本人都还要惊讶。

  初惜笑着扬手制止:“香菱!我没什么难受的地方!好得很,就是没睡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跳了几下,舒展着四肢向她们证明自己的健康程度。

  跳完忽又意识到瑞珠说的话,刚才听罢她也是十分惊讶的,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被香菱那的惊讶劲儿给压了下去。

  这会儿,满脸疑惑地朝着瑞珠就问:“诶?瑞珠,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生龙活虎得很,能有什么病啊?!莫不是……你会瞧病,和我爹一样是个大夫?宫里面的女医?可是……就是我老爹也常说我从小福薄命硬的,能活到一百八呢!更何况我还自小习武,就算得了天花,也还是能唱能跳的!”

  她边说还边伸出自个儿的细胳膊细腿,展现一番健朗。

  语罢,竟惊得香菱直冲上前捂她家主子的嘴。

  “呸!呸!呸!主子怎么竟说些不吉利的话,以后这种话可不兴再说喽!”瑞珠忙嘱咐道。香菱亦在一旁认同地干跺脚。

  她敷衍地“恩恩”应下,继续眼含疑惑地望着瑞珠。初惜本也不忌讳,一时间竟忘了宫中的规矩,可有些话还是需噤口的。

  “奴婢哪会瞧病啊,更别提是什么大夫女医了!不过奴婢在这宫中呆得久了,倒是会了些知心的本领。奴婢能看出来只因主子这病并非身上的病,而是……”

  初惜和香菱早在一旁翘首以待,洗耳恭听。

  ——“心病!俗称相思病!”

  瑞珠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悠悠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