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惜才。”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碗中的食物，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涨红了脸，低下头慢慢地喝粥，不去接话。

　　“可以认真考虑我的建议。”他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去付账。

　　离开饭馆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什么，我确信他不知道我被苏导相中的事情，便不再提工作的事情。九月底的夜晚，天气已经很凉快，风轻轻地吹着，夹杂着桂花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芳香的气息。

　　昏黄的路灯下，我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我走在他的左侧，有时会特意走快一点，这样两个人的身影就会重叠在一起，这样幼稚的游戏，我却一个人偷偷玩得不亦乐乎，仿佛这样，我们的距离会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我发现你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每次见你都是白色衣服。”他忽然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悠闲地点起了烟，“不过确实穿得很好看。”夜色太美，他魅惑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的心怦怦乱跳，真是没出息，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跟掉了魂似的，他的一言一行总是很轻易就俘获我的心。

　　“又加班又抽烟的，小心要了你的命。”我们靠得那么近，我很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道，我的心一阵慌乱，假装恶狠狠地说道。

　　他竟然大笑起来，忽然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又顺手帮我理了一下额头的碎发，“嘴巴倒是厉害。”

　　他自然而亲昵的动作仿佛在一瞬间完成，我却紧张地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一扭身从他身侧闪了过去，丢下一句话，“路上小心。”

　　当我开了灯从窗户往下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我钻进小凡的被窝，“陪我聊聊好吗？”

　　她倏地翻了个身，“怎么，谈恋爱了？”

　　我把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小凡一边听一边帮我分析情况，“拜托，苏导的片子啊，傻子才不拍。”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没有一点信心。”

　　“任何事情都是有个开始的，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我怕我以后会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除非你去整容，否则不会，你的心不会变的。”小凡一瞬间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我还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嗯？”

　　“我觉得我爱上叶东了？”

　　“朱珠的表哥，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

　　“嗯。”

　　“你们接触得多吗？你了解他吗？”

　　“小凡，你相信感觉吗？我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呢？你知道他对你的感觉吗？”

　　我又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小凡，“我打赌他对我有好感。”

　　“他那样条件的人，肯定有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会有真感情吗？说不准只是玩玩而已，你想过没有？”

　　“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他是朱珠的表哥，他不会那么做的。”

　　小凡没有再说话，我们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我也在心里思索了很久，“其实我挺犹豫的，我只想努力工作做个普通人组一个普通的家庭，可是我隐约觉得我爱上了叶东，我想变得更好才有资格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如果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我觉得去拍戏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说呗，大不了再回来，是吧，但是你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大可不必，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可是，不去试怎么知道呢？我怕我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他那样让我心动的人，你不知道我每次见到他心都会砰砰乱跳。”

　　“他有什么特别的？你才见他几面呀，了解他吗？”小凡咯咯地笑起来。

　　“我也说不出来，可能就像是一首歌唱的那样，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浅薄……”

　　“他所拥有的事业地位可能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我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是灰姑娘，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差一点就签了合约，可我还是犹豫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跟我一样的感觉，”我想了想继续解释，“但是当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感觉告诉我，先别管那么多，抓住这个人，哪怕是飞蛾扑火。”

　　“男人真的爱你不会在乎你是做什么的，拥有多少财富的。”

　　“我也不在乎我爱的男人拥有多少财富，但是我不希望我比他差得太多。”

　　“那你决定签约？”

　　“我希望你支持我。”

　　小凡轻轻握住我的手给我回应，“玲珑，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固执，但是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会幸福。”

　　第二天刚进办公室，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婉姐的声音慢悠悠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白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给我一个答复吧。”

　　“婉姐，我五分钟后上来签字。”挂了电话，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毛律师也在，我微笑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这回不会再中途逃跑了吧。”毛律师一脸笑意地揶揄我，婉姐也跟着笑起来。

　　我却坦然地接过笔，在他指示的空白处签上我的大名，“白玲珑，连艺名都不用改了，一看这名字就有大明星的气场，是吧婉姐？”他指着我的名字念念有词。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刚放下笔我就问婉姐。

　　“你手头的工作我问过你们主管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你也不用去交接了，你就回家休息去吧。不过这个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你收拾一下行李，苏导那边需要你去封闭学习一个月，我明天下午派人去接你。”

　　婉姐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这里写得很清楚，你照着做就可以，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就会去看你。”

　　“还要封闭学习？”

　　“学习法语和摄影，里面有一些剧情要求你说法语。”

　　“那我的工资怎么算？”我把问题落实到最基本的生存上。

　　“你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性格，人事部和会计部会交接，这个你可以放心，不会叫你没有饭吃的。”

　　“我不用去试戏吗？苏导只见过我一面，就那么确定一定要我演？万一有更合适的呢？”我又提出我的疑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苏导就是相信他自己的直觉，他认为你行你就绝对行，在他手里就是朽木都能雕成艺术品。我下午就去把戏约给你签过来，你去安心学习就够了。”

　　听了这话我便没有再说什么，下去把自己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打包了一下就离开了公司。上午十一点左右的办公区行人寥寥，我慢悠悠地朝公交站台走去，一辆车忽然停在我面前，一个人探出头来，“上车，我送你。”

　　是叶东，我抬头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他怎么在这里，怎么知道我要回去。

　　“上来，婉姐都跟我说了。”我的表情一丝不差地都落在他的眼里。

　　也对，他是公司的老总，婉姐向他汇报工作一点也不稀奇，想了想我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会想到拍电影？”刚一落座，他便开始发问，“昨天你说的更好的机会就是这个？”

　　我飞速地在脑海里编织答案，当然，我不可能告诉他我是为了他才签约的吧，我偏过脑袋想了想，“呃，我喜欢看电影，你知道对吗？”

　　“看电影跟拍电影是两码事。”他并不接招。

　　“其实我对电影的想法比较多，你看我现在工作也就是一小喽啰，还不如就此改行拍电影，说不准以后还可以转幕后当导演当制片人啊什么的，前途一片光明，你说是吧？”

　　“呦，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远大的抱负？”

　　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或好的或坏的，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可是你知道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你以为拍一部电影，就能一步登天吗？”他继续循循善诱。

　　“可是婉姐说，拍了苏导片子的女演员最后哪个不是影后啊？”

　　“喂，你口气可是不小，陈梓语你知道吧，那可是国际影后，我亲眼见她拍过戏，大冬天的，说跳水就跳水，吊威亚一吊就是一天，拍打戏的时候，浑身都是淤青。”他正色道，“付出的辛苦也是常人想不到的，将来连个人私隐也要牺牲，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可能你生活的全部都要曝光于大众的视线中，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可以吃得了苦。”虽然听得我脊背发麻，可我还是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你如果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合约的问题我帮你解决。”他换了一副很怜爱的表情注视着我。

　　我忽然想起他跟赵雨霏的恋爱，他曾经跟她那么亲密，对女演员的风光和心酸一定有很深刻的了解，他赶来送我就是为了劝我不要踏进那一行。客观来讲，我签了合约对他只有好处，可以尽快开拍电影，苏导的女主角还是他公司的艺人，真是一举两得，婉姐循循善诱叫我签约，可是他却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我内心不禁一动，他会跟我有一样的心思吗？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就让我先做一只懦弱的鸵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