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张景槐小日子过得正舒坦不想生意却突然黄了。他所在的菜市场有天被政府宣布为非法建筑给强制拆除了。回家种地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根本不可能了,这些年下来在长沙的生活他都习惯了,心里已经自认为是省城人了,即使事实上户口还是在老家他也这么认为。这时候的老行当也竞争激烈了,同行都开始跑全国调货,凭老家的东西利润只够勉强糊口还要看天吃饭,他不想再干了。
虽然手头还有余钱日子不难过,可闲在家啃老本老婆成天的跟他吵,说自己瞎了眼嫁给你个地不会种工作没工作屁本事没有的没用东西什么的,父母也唠叨他说怕他又成街头混混,加上俩孩子读书也不省心,这些都让他压力不小。
这天他被老师请到学校挨了顿批评教育,说孩子再考试不及格就要留级没法毕业了。才小学就要留级还毕不了业这可是他这个不会读书的人也没出过的糗事啊,气的他当场给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子。
临走老师拿出一堆辅导书建议他买,说对孩子有好处。这一下花了不少钱,也让他长了心眼。他跑了趟新华书店发现这种课外辅导书价钱都不便宜。他琢磨这要是每个孩子每年都买几本那得卖出多少钱啊?自己要是开个专卖这种书的店那不得发死了。
就这样他干上了卖书的生意。那时私人开的小书店主要是卖武侠言情国内国外各种盗版小说再搭售些港台歌星磁带画报港产录像带什么的,他这种专卖辅导书的不多,加上他选址在文化用品批发店比较集中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老市场,生意想不好都不可能。开始他从新华书店渠道进货卖零售做起,从中他慢慢学会了找关系到出版社花钱买书号自己找人编撰自己联系印刷厂印制再批发出去。忙不过来就叫上老家穷亲戚家读过些书的孩子来帮忙,前两年干脆注册公司请了大学生帮他干活,生意越做越大直到今天成了行业里的翘楚。
现在张景槐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时间太紧迫了,容不得他等下去了。最近老市场里各种消息满天飞,有说要搬迁去河西大学城的,也有说不会搬,只是市场要重新装修等等,对各种版本的说法张景槐都冷眼旁听不参与讨论。他心里明白,这都是背后有人在有意放风。
显然别人已经在积极运作了,说不定已经租了场地准备招商了。而他这边现在连看好的场地都还没搞掂,怎么能不恼火。
稍稍冷静下来,他反复分析后得出了和之前相同的结论:尽快不惜代价拿下“左岸之春”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之所以说是唯一的出路,其实原因很简单。除了场地条件不错之外,还因为时间不允许他重新再去找,何况他自认为也不太可能找到能替代的场地了。而且杜伟他们公司是广州过来的,属于合作开发。这其中也许有机会。
这块地原本是一家国营五金机械厂的,经营不善快要倒闭了,而厂里唯一值几个钱的就剩下地皮。见房地产市场很红火,于是干脆向市里申请关了厂搞房产开发,市里正头疼厂子年年靠吃财政补贴过活没出路,一看这样等于甩了个包袱呀,立刻批复同意了改制方案。
可搞开发他们自己不懂,于是到处找人联合。当时周边不是开发热点,本地大公司看不上这儿嫌偏了,而且还有职工要安置麻烦,于是地价压的低还条件苛刻。本地小公司又大多是空手套白狼的狠角色,根本没打算真金白银投钱进来。最后他们就只有往外去找,这才和广州富邦地产联系上了来合作开发。
张景槐听说是有人从中帮双方牵线搭桥促成的事,中间人事后还因为劳务费和机械厂厂长起过纠纷,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机械厂用地皮按市价在双方共同成立的新公司换成了股份,再用内部价加补贴给予职工每人两套购房优惠算是遣散安置费,前期的资金投入一概不管,于是一分钱不用出,厂里的几个头占了几个闲职,摇身一变成了新公司里不管事只管拿工资的总经理级别高管。
正门走不通老子就不信后门也走不通。大不了花点钱的事,自己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打定主意后张景槐开始翻电话本,找也许能帮忙搭上线的人开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