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跟踪狂的女王 第4章 洞悉
作者:七素槿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六天后。

  布轻回到上海时邂逅了一场久违的暴风雨,城市积水成洼,行人仓皇奔走,整个天地象一座囚牢被人打破了大门,里头的罪犯哄然而逃。

  五天四夜的商务之旅在布轻眼睛里面留下了疲累,然而天空中雷电交加的咆哮,却让这双微暗的眼迸发出异常的光亮来,随着雨水倾盆珠光弹打,益发显得神采奕奕了。

  开了手机,信息邮件未接电话已经爆棚,除了陈寒的来电数量意料之中居于榜首,其次是江总监的助理。

  布轻回拨了过去。

  响了一声对方接起来:“布轻,你回上海了没有?见到江总监了吗?”

  布轻走出机场,夹着手机邀了辆的士:“没有,他失约了,那天下午我在楼下等了他整整一个小时。”

  “怎么会,江总监后来去了呀。”

  去了?布轻想到住的地方里面那个被她几乎遗忘掉的陈寒同学,问出这句:“和ms的合作谈妥了吗?”

  “什么啊,江总监没告诉你合作告吹了吗?”

  合作告吹,那么是企划案没有拿到了。是他们没有碰上还是……那份企划案她从陈寒同学来的第二天就开始筹备,一双眼恨不得粘她身上的陈寒同学不会不知道放在哪里。

  布轻已经感觉出了不寻常,接着套话:“看来我们的江总监是窝了一把火了呢,不过我想知道他那天是否真的去了?让我等了他一个小时这是事实,他竟然好意思窝火。”

  “什么窝不窝火,那天他飞机晚点了,但是一下飞机他就去了,去之前还问过我你住在几楼。”

  所以是不可能没有碰上了。但却没有把企划案交给江总监,陈寒同学为什么这么做呢。

  布轻微笑地对电话那头说:“那你可害他白跑一趟了,我看他一直没来就去了商场,家里没有人。”

  “等一等。你的意思是,江总监企划案没有拿到?”

  “是的。”

  电话里传来大叫:“那你完蛋了布轻!和ms公司的合作告吹大家都以为是ms那边出了问题。”

  “既然大家还都不知道,那说明江总监还没有判我死刑。”将耳丝勾耳后,她试探地说出这句:“我会当面去跟江总监解释的。”

  “好吧,不过你可能暂时没有当面解释的机会了,江总监这几天不见人影,这祖宗就留了一条短信给我说去法国了,处理一些私人事情。”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布轻露了个笑容,“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担心了,在这当口既然还挂念着私事要处理,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我这摊事总监应该没有几分精力空出来给我难看。”

  “还是做好准备等他回国吧你。”

  “知道了谢谢。”挂断电话布轻侧头,车窗上一线雨水这时滴落,霓虹掠过。

  看着那滴雨水,布轻想到陈寒同学,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布轻找到电话簿里陈寒的名字,拨号过去。

  接到布轻电话的时候,陈寒正在思索如何处理江森三天前被他剁下的手指。

  其实他对剁人手指并不感兴趣,但这根手指既然已经被他剁了,那么他自然有责任给它选个好去处。陈寒抬了抬眼,楼上,似乎有好几个住户养了狗。

  电话这时响了,是轻轻!男人喜形于色,立时接起来。

  然而陈寒还不曾吐露只字片语,让人心悸的声音霍然拍进耳来,话风平和柔软,却把他上上下下吹了个寒透。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陈寒同学,你太不乖了。”

  这一句话讲完,听筒里便敲响了忙音,嘟嘟嘟,一声声象亡命之徒。

  这个时候,陈寒却反而泰然。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自从他来的那一夜跟她温存之后,她就基本上将他当做空气了。他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事情,那么她的目光就永远不会停留在他身上了。

  绑架她的顶头上司江森,虽只是临时起意,但这几天做背景调查,订机票,安排出境纪录等等事务将江森的失踪打理妥当后,他早已是毫无负担心安理得。

  甚至隐隐期待。

  他等着她发现的时候向他质问,盘问,拷问,只是事难如意,这一切并没有等来。

  现在她自己知道了。她会怎样对他呢?陈寒对着镜子仔细地剃净脸上的胡渣,轻轻讨厌他的胡渣,这些让轻轻讨厌的东西在她离开的一个星期里却长势旺盛,乍一看连他都险先认不出那是自己。

  剃好胡须之后,陈寒又仔仔细细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刷了干净,陈寒对着镜子里洗涤一新的男人微笑,想到过会轻轻回家的情形,镜子里男人的笑容终于枯木逢春,象桃李那样怒放了。

  接着陈寒来到了客厅。

  角落绑着的江森早已感觉到陈寒的到来,只是装作昏迷。

  他看上去是闭着双眼颓废至极,加上剁掉的两根手指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再加上连日连夜的饥寒交迫,昏迷不醒这是自然而然。

  江森可以推测到那个男人这几天外出都忙了些什么。

  房子里日复一日的平静使江森明白,无论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他成功地掩过了众人耳目,这导致江森的处境,将与日俱增的危险。

  江森清楚地体验过那个男人的可怕。

  什么样的人,会在租赁不到一个星期的房子里备置那么多违禁药品?什么样的人,会因为有人在日常生活中碰触过她的女友而剁掉对方的手指头?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自己行李箱里装满了一个女人的隐私物,甚至还真空收藏日日聊以慰藉?

  毛骨悚然中江森忽然想道,这些事,布轻都知道吗?被这样一个衣冠禽兽恋慕。

  江森心头晃过女孩洁白的脸孔,无人时女孩总是面无表情低垂双眸,浓黑的这双睫羽后面,象藏了无尽心事。

  想到这里江森脑中一炸。刚才,他做了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他的潜意识在筑建一堵虚拟的围墙,试图套用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将那个女孩与罪恶分隔开来,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然而江森明明知道这种偏见极端危险,他却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样一个如冰似雪的女孩参与了这等龌龊的迫害。

  很快江森找到证据证明,那个男人把她的东西都藏在自己的箱子里,可见那些肮脏的行径都是他私自进行。

  脑海心绪流转,意念万千,但是江森表面上并不曾显露分毫,如今他被那个男人的药物控制住,逃脱的一线希望,已经只能寄注在布轻身上。

  他可以推测出那个男人刚才在浴室里干了什么,这是一个不平常的迹象,再根据日期,那么这个迹象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布轻。

  天这时黑了,九天之上的雷公电母像是双双喊破了喉咙,整个凡世大雨滂沱,雷电震天。

  陈寒来到客厅后没有去看江森,而是在电闪雷鸣的惊心动魄里走到墙头穿衣镜前。

  他当场解了纽扣腰带,换上那条蕾丝纱裙,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内裤时还是不紧不慢。

  镜子里男人身影在雷电劈下时毫发毕现,透过那层纱衣,那颀长双腿紧实臀肉,甚至那下方丛林跟雄根,均清晰可辨。

  换装停当过后陈寒来到卧房,翻开衣柜和布轻的行李箱。

  行李箱内的危险物品可还真不少,比如陈寒此刻辨别出来的,从化妆包内到几只高跟的鞋跟,零零碎碎的玩意已经可以组装一支精巧的手.枪。陈寒暗暗纳罕,这真是一个危险的女孩儿。

  将东西全都回归原位,陈寒也不再去找那些危险物品,转而去到书房拎起她的笔记本放到腿上,开机后进入密码输入页面,陈寒脑中集中精神去想过往她开机时手指的动作,试了三次失败后第四次笔记本画面一闪,顺利登录了。

  首先他植入了一个木马程序,方便今后监察。之后点开了她的各个社交软件,竟然全都是自动记录密码,于是他得以轻而易举窥探。

  看过后陈寒发现她的社交活动极其单纯,除了邮箱里装满了纯工作来往的邮件,其他的社交软件至少一年半的时间内跟外界零交流。当然,他自己曾经注册过的那些小号三不五时的搭讪除外。

  而唯一还算热络的便是她的读者交流区。尽管浩如烟海的留言中她的回复寥寥无几,但后台的登录数据表明,她是有在定期查阅的。

  此外她的足迹全都交给了写作跟学业。

  陈寒找到她文稿中还未发布的新章,新章中是女主角自述的口吻:

  “我从来不会感到孤独。孤独感可以驱除。在专注一样事物的时候可以驱除,在喜悦的时候可以驱除,在甜蜜的时候可以驱除,在愤怒的时候可以驱除。而在我认识到孤独的时候,那种孤独已经是无法抗衡的,已经是一个既定的、巨大的、遮天盖地的事实。这个世界的每个人类,他们自成一个世界,都是个体,我们无法真正百分之百进入他们,他们无法进入我们,如果你试图让一个人看见你所看见的世界,你认为可以让他足够了解你自己,可事实是,你在把自己置于最危险之地。”

  所以就应该自我封闭吗?读到这里,陈寒突然无法抑制地感到一阵心痛。

  她对孤独的解读是那样的平静,平静中那样的萧瑟,萧瑟中那样的悲苦。她是那样的孤独啊。

  六年前他就开始跟踪她,从高中跟踪到大学,从中国跟踪到加拿大。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她过着一种怎样孤独的生活。

  独来独往,从不跟现实中的人发生交流。

  她最大的爱好是在宿舍里看书,或者去到downtown的商贸大厦,坐在巨大的玻璃窗位上,端起一杯从来不喝完的咖啡,观看人群,有时一看便是一整天。直到夜都黑透,她会拿出笔记本,开始不断敲击键盘。

  陈寒曾经无数次坐在她惯来坐着的那个座位上,点一杯咖啡,端着,不喝完,眼睛模拟着她的角度,温习品味着她的一天。他很想知道,坐在这里的时候,她美丽的眼睛里看着那些平凡庸碌的人群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想看到她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他去看她看过的书,看过的电影,看过的人群,但是他知道那些不是她眼里所看到的。

  他透过网络的方式无数次试图跟她交流,但她从来不施舍给他只字片语。

  他无数次试图在现实中接近她,但是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他知道绝对没有希望的就是那些高调追求她的人。她太骄傲了。她容不得有人以任何方式向她宣告对她的所有权。也就是说,只有她主动追求,没有她被人追求。

  她美丽,纤细,才华横溢,有着致命的魅力,追求者有如过江之鲫。然而她是一扇关上的门。心志至坚,无情狙毙每一个试图敲门的人。

  让他痛心疾首的是。有一天,这扇紧关了二十年的门打开了。为一个男人打开了。为一个不论长相还是家境,不论才智还是前途,都再普通平庸不过的男人打开了。

  那一天他几乎要疯掉了。

  他亲眼看着她像一个壮志凌云的将军,主动攻出去,炮火连天,士气腾顶,高歌凯旋,把那个男人俘虏进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