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跟踪狂的女王 第20章 情不知所起
作者:七素槿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布轻听着男人的哭求,突然转换了语气开口:“帮我个忙好吗陈寒?”

  “什么,轻轻你说。”

  “你把禾韵放开,禾韵她有哮喘,这样她受不住,可以吗?”

  “禾韵禾韵。”他学着她的口气,“轻轻,你在乎她啊。你真的在乎她。要不然同样对江森,怎么就没见你那么关照呢,怎么就没见你发发善心呢,怎么就没见你手下留情呢。”

  他又陷入了那种悲凉的迷茫:“为什么呢轻轻?你们才认识几天?”

  他目光忽然飘离了,轻的像风在说话:“轻轻,我的宝贝轻轻,我追逐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在走廊上冲我招手,那一刻,我他妈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激动得直接就对你冲了过去。可是下一刻我知道了,你招手的人不是我。你跟那个人走了,我就追着你们跑哇跑。跑的下雨了,我在雨里面大声地笑了,我跑的好畅快啊,第一次有了想要追逐的事情。

  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我今后噩梦的开始。我爱你,爱得太惨,太苦。我爱你,爱得心都破碎。

  轻轻你每天每天放学走路回家,有时有人会出现在你的左边,有时会有人出现在你的右边,我不管什么时候,永远是追逐在你的后面。多少次你在走路的时候,轻轻你只要转过头来,看看始终注视你的我,你就会发现我,始终都是一脸笑容的。这是为等待你转头而时刻准备着的笑容。但你从不看我。

  后来你离开北京,我找遍了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打听到你去了到多伦多,我就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甚至,甚至连割腕自杀都做了,他们以为我疯了,送我去见医生,一年之后他们终于妥协,让我去了多伦多。

  在多伦多,我以为我的春天要来了。我多努力多努力才让自己变得优秀,足够匹配你。可是你的眼里,还是看不到我。多少次,只要你肯回一下头,转一下身,抬一下眼,你就能看到我了。我就在你的身边,在你的后面,在你出现的每个地方。呵,还不够明显吗。我这么一个影子一样追逐你的人,你都看不到。

  刚开始我以为你是装作不看我,那一刻我他妈激动得想哭。你终于注意到我在看你了,所以你装作不看我。我太傻了。后来我发现你根本就是从来没看过我,我在你眼里,跟空气根本没有两样。我就在想啊,什么样的人,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你的眼呢。

  这样想的时候,你就真的爱上别人了。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忽然不想再爱你了。可是那样想的时候,心里就像死灰,爱着你的时候心里是跳动的,炽热的,剧烈的,只要一触碰就会痛得无法呼吸的,用尽全部力气的。好多次梦到你,然后泪流满面地醒来。我想将自己从那爱的囚笼中解救出来。我恨我爱你,可是我无法停止。

  我天天就像个行尸一样看着你跟那个人好着,发现原来还会有那样的你。笑的像孩子一样的你。原来你不是天生就那样冷的。我总是在想,如果你能这样看我一眼,那我死都甘愿了。

  后来你们分开了,我看着你跟别人好,看着你又变成一个人,然后有一天你不见了。轻轻你说对了,世界上再没有比我可悲的男人。想一想我的人生,全都是围着你在绕圈子。我爱你,那么爱你,爱你爱到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真的恨,恨我爱你,有时候想到你,我就不想再活下去。你说箱子里那些东西很龌龊,可是你知道么,我没有那些东西,会活不下去。你不在身边我看不到你,我就感到绝望,那时候我把多伦多都找遍了,去宿舍问,去导师那里问,去菲佣那里问,去做侦探调查。最后用了半年我找到你了。你去了上海。

  我就又追逐着你,去了上海。来了上海,我把全部都给你,一天全部的时间给你,手指给你,心脏给你,命也给你,整个人都给你。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像我这么对你?可是你呀你,你为那么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就不要我了……那么爱你的我,你舍得,你舍的那么轻易,那么毫不可惜,不过是跟她好了一场,好了那一场……”

  他的声音飘散了,伴着那所有的回忆消散了。手在一旁下定决心地挥起了,直将绞刑架下的禾韵隔空掐住了颈脖。

  一只冰凉的手却这时抚住他脸:“好啦。别闹了。”

  那只小手将他冷硬的脸孔掰过去,陈寒于是跟着那手,迟缓迟缓地转过头去。

  看到布轻那张本应冰冷的面容上,居然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服软跟温柔,陈寒喉头滚了两滚。

  尽管已然竭力克制,然而他那睫毛根子,都在急速增长的愤怒跟心痛中颤了起来。

  男人索性闭眼,过了一会忍住那鼻酸他开口,“轻轻,没关系的,她把你弄脏了,我们让她消失就可以了,我现在就让她消失。”

  说话间他脸眷恋摩挲在布轻温凉手心里,说起话来轻轻地,像早晨刚睡醒一般还散着懒懒跟性感,然而那头禾韵脖颈上的念力却是益发凶厉。

  布轻见状胸口开始有了不平常的起伏,她看了看陈寒又回头看禾韵,禾韵此时面孔已然被脖颈上的力道逼得通红,她为什么不使用瞬移?难道陈寒的声控异能还在束缚?

  仅仅只一念及此,那头陈寒却捕捉到这片刻,他脸依然捉着布轻的手摩挲,金口却是冷厉一开:“禾韵,不许瞬移!”

  然后在布轻阴沉而却极力隐忍的目光里,他再度开口。

  像一把专门训诫的皮鞭,劈头抽上布轻头脸:“禾韵,你自己去一头撞死!用力撞死!我要看到你的血,溅满整扇墙壁!”

  话音刚落那头禾韵身上绳索一松,而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那扇墙壁急冲而去,伴随着空中瞬时间的龙吟海啸,滔天怒吼!

  “陈寒!你若再不停手我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声音,急冲之中禾韵那张脸上竟没有了一丝一毫害怕的表情,只一双眼像看死人一样看着那个此刻耀武扬威的男人,仿佛此刻要去撞墙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

  陈寒那头看到布轻的明显失控,心间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禾韵必须死!必须!

  这片刻布轻早已是不顾一切朝禾韵冲了过去,陈寒缓缓阖上了双眼,一根铁钉嗖一声,还不待当事人有所察觉,已然是直接贯穿了禾韵的喉咙。

  那一刻布轻刚好赶得及将禾韵撞墙的身子抱倒在怀中,紧接着根本没有准备,就见到禾韵一口脓血喷出,面对面喷湿了布轻一脸。

  这一喷比光天化日之下千万人的同时唾弃还要凛冽,瞬间就将布轻定在了那儿。

  所有的声音都消尽了,只有风雪的声音哀恸地在窗外盘旋。

  布轻那长长的,黏着颗颗血滴的睫毛眨了一下,禾韵的重量这时压上她身,布轻脚下一软。

  两名女子,皆是绝丽之姿,这一下相拥相依,凄艳得象那烽火狼烟中战败的落雁跟沉鱼,砰然间倚墙而下。

  布轻眼眸睁着,仿佛没有从一个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眼就那么睁着,木然地坐在原地,满面的,猩红的,湿淋淋的血。

  看到布轻这样子,立在原处的陈寒,几乎肝都在颤。

  他盯了那死去的禾韵一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那贱人!那贱人竟然敢弄脏了他的女王,就该死!就该死!

  “死了也好,省事。”让人肝胆双悬的死寂中,蓦然响起这把声音,陈寒惊讶地看她,就见到那美人儿干脆利落地,推开了前一秒还被她失魂落魄抱在怀里的人。

  “怎么。”看男人像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美人儿倒是颇为有趣地笑了起来,“不是六年前就跟着我了?以你对我的了解,死了这样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你以为我会如何?”

  陈寒就看着美人儿朝他一步步走了过来,走到他近前,皱起了她好看的眉毛,露出了陈寒最熟悉的,冷漠的,没有表情的表情。

  “你是不是傻?嗯?不是说了解我吗?了解我还用异能支配我?又将我对禾韵曲解成那样?”

  一说完就是手腕一翻,凶猛掴向男人右脸。

  男人呆住了,只注视着布轻,没有一点躲避。

  布轻的巴掌于是毫无阻碍,啪一声响亮又结实,陈寒右脸之上一个极深的红印应声显现。

  “为什么不躲?”

  “不疼。”陈寒讷讷地答。

  布轻这时抬手,陈寒的下颚给她端了起来,拇指则温存地厮磨他脸:“这里的红印好像不够深。”

  话音刚落陈寒猛然垂头一退,而板直的手掌已是掴向了自己右脸——和布轻之前的位置分毫不差。

  布轻的心竟是跟着一抽,然而她的神情,却是益发平静了。

  她一言不发地朝陈寒逼近,几乎贴面时食指一抵,陈寒叫她这一抵直接倒在了床上。

  于此同时,她抬起另一只手臂。

  勾住陈寒脖颈她缓缓将身子放低,下巴埋进陈寒发顶,低低一声叹。

  “你是对的陈寒。”在一片静谧中布轻开口:“世界上再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了,只有你,只有你。”

  就这么短短一句,男人全线崩溃,身体应声萎靡,靠上她胸口无声无息地颤抖。

  布轻这时又低声一叹,手在陈寒后背轻抚。

  心间那道道绽裂的伤痕象一个个骄傲倔强的孩子,在她温柔的抚摩下,终于找到失声痛哭的勇气。

  “不哭了宝贝。”布轻给他擦掉眼泪。

  “别不要我,轻轻……”男人像只躺在操作台上的待宰羔羊一样,轻轻喘息着。

  布轻趴上他身,耳侧在他心口。那荷藕一样的手,徐徐拂过他胸腔拂过他腹部,而另一只手伸到枕头下方,预备已久的一把刀子在拂过他肋骨最脆弱中央时,那刀身直直送入了个十成十!

  布轻看到他手指要动用念力,也没有阻止。只是那刀子血红一拔而出,而后又一刀扎下,连连到十八刀布轻站起来,拿脚板在他凄迷睁着看她的眼上用力擂踩,不期然踩到一脚板的泪渍。

  布轻的眼眸坚定如铁,高高站在上方,看着脚下的人越抖越甚,到最后直抖得象只筛子,可怜又破碎悲戚又单薄,奇异的是那双眼益发的清亮了,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好像要对她说话。

  布轻开口,眼一下没眨:“在高中的时候宿舍里有很多蟑螂,女生都怕蟑螂,看到蟑螂就尖叫跳开。有一次一只蟑螂在我睡觉的时候爬上了我的脸。我把灯打开,它竟然还在爬。我把它捏了下来,穿鞋子踩得它汁浆都爆出来。我不怕么?不觉得恶心想要尖叫跳开吗?我想的。可是我为什么要跑?我要一脚把它踩死,死得不能再死我才放心呢。”

  “为什么要杀你?”她的脚,用力踩到那把刀上:“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恶心的爬到我脸上的那只蟑螂。那只爬虫。”

  男人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想一直睁着看,却听到她话一颤,她一句一句,那么冷,那么冷,每一字每一句都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

  男人痛苦颤着的湿睫毛终于阖上了,十八层地狱或许,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吧。再不用呼吸得那么痛,再不用心跳得那么火热,再不用眼睛总是可悲得泪流汹涌,一只爬虫活着,本身又真能有几分快乐?不如死去,入到她给他找的十八层地狱里去,换她一个安心度日。

  最后的最后,男人苍白的嘴唇奄奄一息张合着,跟他的爱人诀别:“轻轻,宝贝,我的宝贝,记得我爱你,记得……记得这只爬虫爱你,那么那么地……爱过你……”这一句后彻底失去生息。

  男人闭上眼,意识在汪洋一般的痛苦中凄苦地眷留着,宝贝啊,轻轻宝贝,他这就走了,真的走了。对不起不能再保护你,对不起他不简单不纯粹也不真实,对不起他的爱那么黑暗那么惨烈那么绝望。

  对不起他追逐了太久太久太久,触碰到时便只想抓紧抓紧抓得紧紧,对不起他就像蟑螂像爬虫一样肮脏地,卑微地,用了一只这么爬虫的生命,爱了你。

  这只爬虫该死了,该死了,他的出生,就注定没有好下场的。宝贝,对不起宝贝,记得这只爬虫爱你,那么那么地……爱过你……

  那情啊,竟是不知所起……

  ※※※※

  布轻蹲身,探出地上的男人没了呼吸,她回头拿起那套黑衣服,不紧不慢地穿上。

  而后下了床去到浴室,找到那副眼镜戴上,极为敏捷地头发绑成了个马尾,窗外如剪似的光影掉落她肩来。

  她走出门,外头雪下得很大,将几具尸体全都拖到房子后院时,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然越来越淡渐不可闻,独独院内梅香益发馥郁扑鼻。

  布轻去仓库提出一把铲子逆风上前,将身亡的四人搬到一棵梅树下。

  低头,发现那陈寒竟然还未曾死透,眼缝几不可见的起开,正举目怏怏看她。

  布轻见状一凛。没有给这人再看的机会,手一拂铲子迅疾拍飞他脸,一拍后刀子抽出,一把抹了他颈脖。

  那时的风正往北吹,炽热的血液一下子溅了布轻满手,逞着风势,就连她身侧的雪地也被甩上殷红点点——象足了这人头顶不断伤逝的红梅。

  布轻蹲下身去,抓了捧雪拢在掌心,一边叠手揉搓一边仰首北望。

  此时的风渐渐的小了,整个天地象一场温柔的祭奠,夜也一下安静,只有雪轻盈飞落的声音。

  布轻望见天边挂了一颗黯淡的星星,而混沌的星空下面,正是他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向。

  下方的肿胀疼痛跟脚底的寒冰刺骨,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

  陈寒,陈寒,陈寒啊陈寒,你终究是没有听进去忠告,终究是改变不了。

  一声叹息,几乎没有声音,竟是万古寂寥,说不尽的冷清。

  铲子这时再度抬起,将地上已然面色青白的男人扇过数十下,每一下都是宁静而机械,每一下都引发那男人鼻孔的浓黑渗血。

  细细端详着那遍体鳞伤的男人尸体,女孩儿面色转为千里冰封的冷,象是再没有什么可以兴起她的波澜。

  将男人坑埋进挖好的洞穴里,又扛起那两名少年人的尸体,狠狠摔了进去,继而盖上土让地面完全平整夯实。

  布轻转头,看见地上躺着的短发女子身纤颀长,单薄衣衫在起风飘啊飘。

  布轻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像极了一首清冷的,没有乐声的歌,清唱轻唱,唱到你最脆弱的心扉。

  布轻莫名觉得触动,转身背起她,拿绳子将她跟自己捆在一起,“不要怕,禾韵,我会救活你的,这个世界,一定有人可以救活你的。”

  女孩儿轻轻说着,拂过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复又开口:“禾韵,我们离开这里吧。”

  没有等来回应,只有风凉到彻骨的声音。

  布轻背着禾韵的尸体,望着天上那颗孤星,昂然走出了这片血腥的天地。

  一行脚印这时象飘一样错落沉浮,片刻后被覆盖一新,整个白雪大地如素如匹。

  象她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然而远走的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离开房子百步之远时,一名男子捂鼻,推开那扇门,走进了那座房屋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