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跟踪狂的女王 第21章 姜臣
作者:七素槿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捂鼻的姜臣完全是因缘际会来此,却不料这竟是一起凶杀案的现场。

  且那凶手极为老辣,房屋内痕迹尽去,并以屏蔽器加回溯之精全然蒙蔽了天机。而这一处人烟罕见,倘若再过几日无人途径此地,那么血腥散去,这桩凶案必然尘封于冰雪。

  姜臣在整屋跟后院兜转了两个来回,最后在院落一棵梅树之下发现异常。

  在里屋寻着把铲子刨开那处雪被,又细细刨开表层的树枝苔藓等覆盖物,接着果然看见几处翻新的可疑泥土。

  姜臣拿相机将这画面拍下,这才比住铲子挥汗如雨,最终果然挖出来三具尸体。

  围着坑洞走了几步,姜臣看清了被人马虎坑埋在里面的有两名年纪不过弱冠,且这两名死者死状极为可怖。

  双双失了头盖骨,大脑内部完全空空一片,看上去不像两副血肉之躯,倒像两只仿真的人皮袋子。

  如此,主要脑脏已失,即便是象他这样可起死回生的治愈系异能者也回天乏术。

  剩下的则是一名二十三四的赤身男子。

  死相非是可怖,而是极为凄惨。

  喉管抹断,胸前碗大的血口粗糙,显然有过多次叠加下刺。

  那面上青红夹杂,淤青遍布,鼻孔凝血,显然是为器物反复轰击所致。

  好在尸身完整,气息亦消逝不久,且那灵魂强大,至今未曾离体。

  长久以来在不同的时间线中穿梭,姜臣对事态发展的轨迹尤为信奉。

  他相信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事出有因。

  譬如他从上一条时间线游历到此,竟然刚好遇见死者三人。若三人全部失了脑脏,那自然他此行会有另外一番际遇。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其中两人的确不会跟他产生干系,可剩下一人失了命却留有全尸,灵魂刚猛,他的治愈异能完全有把握救回那一命。

  这样一来,似乎他跟这男子之间已经建立了必然联系。

  盯着那名男子的脸孔看了一会,气宇眉目堂正,并无歪邪之气。姜臣再没有犹豫,铲子一扔入了坑洞。

  将男子带到了室内,检查过后姜臣发现这名男子简直是千疮百孔。

  除去胸口最严重的刀口,喉管的开口以及面上的外伤,其他伤口零零总总加在一起,统共一百零六处,姜臣从这些伤痕已看出事态发展的先后。

  最先是手指叫人齐根剪断,而后多处跟硬物磕碰,再后那些指甲抓伤跟牙齿咬伤,以及那些皮肉外翻跟烧伤便都是新近了,应是二十四小时之内。

  这是一个性格坚毅,极能隐忍的男子,且那命中多舛,死时尤带凄容满面的殇苦。

  姜臣眼带悲悯,不知此番将其复活,算不算一件不好的事情。

  姜臣叹一声,最终消去异色,低头把袖,将手上抬。

  那上抬的手,在一霎那竟是透出磐玉光华来,叫那雪光一映,十根指直削如镇天之长剑。

  就这双手上抬过后,便徐徐附上那男子胸口的浓黑刀眼处,缓慢绕圈回旋,象那鹰鹫围住山林,盘徊不去。

  盘徊间变化却只是转瞬,就像那世界级管弦乐的指挥家之手,在那最为澎湃的长音转乘处,极威严一个上切跟震伏。

  浩大磅礴的音潮于是霎时如腾云万丈千峦迭起,让人闻之肝颤。

  之后就是曲水流觞,那执杯盏之手,有秦风洒落有魏晋风流,又有吴楚豪放。

  最终宾客尽散东道主端坐抚琴,那抚琴之手,说不尽的磊落跟寥阔,传一室青山绿水暮鼓钟楼。

  嘘声收手,姜臣看去那男子一眼。

  其死气已然祛除,呼吸低迷却已在上升和缓,而那满身伤痕尽去,这一看那男子器宇轩昂,自有清贵之气腾飞其顶,倒颇有几分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之感。

  但愿这一番脱胎换骨之后,能让你这一生,免去忧苦,剔去伤痛,莫再四下流离,赴上那无根的孤旅。

  姜臣俊容萧悴,双目却有了微微的曙望和亮色。

  然而这曙望和亮色,却没过多久全部泯灭。

  因他在另外一间卧室的墙壁上找到了一样东西。

  外观是细如尘粒的萤虫,可内里实则是最为先进的自动化对焦,自动化跟拍的电子眼。

  那只电子眼羽翼成了黄色,显然录制终止了,意味着这只电子眼锁定跟拍的人事物,已然离开设定范围内。

  姜臣捏着电子眼寂然片刻,估计这起惨绝人寰的凶杀案发生之时,谁也没有想到它会成为一个最全的见证者。

  掏出手机,姜臣把这只电子眼塞进对应的插孔里,找到正厅的沙发坐下。

  在一季的初雪宁谧之中,这名在时间线中寂寥穿梭的仁者,将电子眼记录的一切,记录的这凶案现场的一切,从头看到了尾。

  情.色跟暴力是电子眼所记录的始终主题。

  而此时此刻,在血色弥漫的尾声里,在男子一声声眷恋凄惶的呼唤里,姜臣心如沉石喉头发哽,他跟着镜头里的男子一齐仰视着那双高高在上,睥睨着他们的,毫无感情的美丽眼睛。

  轻轻,她叫轻轻。齿间轻轻一抵,姜臣念出这个名字,讷讷地,收起结束的录像。

  清瘦的身形离开正厅,立定在那名被他前不久才复活的男子床前,录像里有提到这痴人的名字,叫陈寒。

  久久,姜臣抬手,欲了结了这条已泥足深陷于黑暗的生命。

  却在最后,终究,只是一声叮咛,“陈寒啊陈寒,你这痴人啊,既我已救你一命,便算是命定。此番际遇后,切要珍重珍重再珍重!”

  转身举目,看那一天的鹅毛大雪,叹一声,姜臣踏步而出。

  然而这名心存普救之心的仁者,却终究没有平安走出这片罪恶的方寸之地。

  就在姜臣预备离去之时,屋内卧躺的陈寒,猛然睁眼!

  朦胧的意识,让他完全没有思想的能力,只能听到前方一只尤为活跃的脑髓中,响动着让他完全无法抵抗的异能的声音。

  于是念力在他指尖凝练,门栓上一根铁钉飞出,出时便气魄煞人。

  一瞬间那铁钉将那雪中的人穿背透胸而过,幸不辱命地完成了它最鼎盛的一击。

  雪中的人手扶胸口一步跌出,低头怔怔。

  跟着便象那被人砍伐的青松,几下苍茫的震颤后,喟然倒下。

  屋内的陈寒眼中朦朦,人就如精致雕塑一样,立在了门的正中。

  身侧的雕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而他身前这一整个冬季的雪花不顾一切开到最绚烂,仿佛要豁命抢下这一场繁华。

  然则最引人注目的,却数他右手伸出的那根手指。

  那根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无声之中却是穿云裂石的那种气势,将前方地上面的人隔空划开了头颅。

  头盖骨于是被风一吹移了位,骨碌碌地掉出那人头顶。

  滚了几遭之后,最终黑头发的那一面朝上,落定在地。

  陈寒走上前,双手探入姜臣的脑壳,细细抚弄里面的斑斑血物,他那神情极其肃穆,就象爱因斯坦在钻研试验器物。

  半晌,他面上露出了狂暴的喜色,他竟然这一次性,就虏获了三种异能的声音!

  然而他还不曾细细品味那异能声音给他带来的绝妙滋味,还不曾在渐渐的神智恢复中看清楚四周状况,他那整个人,已被一股惊天动地的庞然力量拉扯,倏然消失当场。

  而他消失的那片红花遍开的雪地上,横尸的姜臣突然翻过身头脸朝上,颤巍巍地,摸过一旁他自己的头盖骨。

  在两只手,十根手指的急剧颤抖中,他将那如同漏雨屋檐般的滴血头骨,扣上了他颅顶的中空。

  甫一扣上,他那头骨竟然与分离的额头粘合,而后缓缓,缓缓愈合。

  冷风嗖嗖,终于,姜臣极尽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眼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