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郊外,往日里安静的只有蝉鸣和流水潺潺的山涧,今夜却是嬉笑怒骂,传来阵阵惊呼声。
“在那呢,在那呢!”一个女孩惊喜急切的声音传来。
只听一个男子无奈的笑道:“你能不能小点声,吓都被你吓跑了。”
“我来我来!”少女欢喜而又着急的声音清澈如银铃,随即便传来一个什么东西掉入草丛的闷响。
只见一白衣少女欲从地上爬起,却又猛地一屁股坐回地上,眯着双眼一脸痛苦的说道:“哎呀,头发被挂住了……”
“我看方才你我未去走一趟钟翠楼的厨房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看这架势,今晚是吃不上烤兔肉了。”只见一清风飘逸丰神俊秀的白衣男子蹲下为少女梳理好被树枝挂住的长发,仔细取下少女头上几片树叶,又伸手将少女扶起,腰间一串银铃应声而响。
只见白衣少女蓬头垢面,一身狼狈的问道:“喂,白狐狸,你行不行?化作人形后,连老本行都忘了?”
“我每次要下手时,都是你毛遂自荐要自己来,每次却又吓跑它,这样也怪我咯?”白衣男子长目含笑,衣角一枚红桃随风飘动。
“好啦好啦,这次不再给你捣乱了。”白衣少女皱着鼻子冲男子做了个鬼脸。
“本公子喝酒也能饱,你自己去抓吧。”男子说完转身便欲撒手不管。
“没想到你个老狐狸活这么大岁数,却这么小气。好,这次看我的了,定是马到成功!”白衣少女随手捡了根树枝,将墨黑的长发随意挽起,又将衣袖轻轻掳起,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都整理妥当,少女蹑手蹑脚的向前方有些微动静的灌木丛走去。
此少女便是云溪,站在身后一脸笑意的男子正是白懿箫。今夜月朗星稀,二人相约来此林子中饮酒吃肉,酒是已在城中钟翠楼偷得,可是盯上的野兔二人却一直失手未抓到。白懿箫本已势在必得,却因云溪一时戏弄心起,到手的野兔也让它跑了。奈何白懿箫何等狡猾,虽是云溪存了戏弄老狐狸的心,几番下来却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云溪也知白狐狸早已看穿了自己的鬼把戏,再胡闹下去也是吃亏,反正自己是真的饥肠辘辘了。云溪边向前靠近边想,刚刚那只兔子跑进了这片灌木里,一直未再出来,动静这么大,恐怕是被灌木缠住了,嘿嘿,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溪走至灌木丛前,里面有轻微的颤动,规律且平缓,倒像是呼吸的动作,云溪并未多想,正要拨开眼前灌木。便听身后一个沉沉的男声入耳,“小心。”随后只觉身后一只温热而宽厚的手抓住自己左肘,用力一拽,云溪本能般右手执起腰间雾灵,同一瞬间,灌木丛中冲出三个蓝衣蒙面人,一人持剑直刺云溪面门,速度之快欲一招毙其命,另两人一人未用武器,右手捏诀,嘴中不知念了什么咒,只怕是用法术的好手,一人单手持弩,云溪看清,箭已发出,直对向方才自己所处位置。
温热的手掌将自己拉于白衣身后,白懿箫衣袖微微鼓动,一个冷肃的声音,念道:“定。”最先持剑刺来的敌人身形一个滞顿,仅一眨眼间的停滞,剑锋便已扭转,随即刺进蓝衣人左胸。随后白懿箫拉着云溪向后退去,“嘭”的一声巨响,一个雷火术攻向刚刚二人所处之地。白懿箫将灵力注入左臂,轻挥衣袖,急速而来的玄冰箭触袖而断。
白懿箫取出怀中玉箫,置于唇边,吹奏出的几个音无法连为一段乐,云溪未看到他眼角微红满含杀意的眼睛,却在他身后感到阵阵寒意。随即后方持弩的蓝衣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倒地七孔流血而亡,云溪知道用□□之人最讲心智镇定,若是运功或应敌之时心智受扰,不死也是重伤,白懿箫的几个音只怕是含了干扰心智的灵力在里面。
另一未持武器的蓝衣蒙面人见两个同伴都已身亡,便欲逃走,云溪见状便出手将雾灵缠住其颈,蓝衣人见被擒,逃走无望,便咬破舌尖,放干心头血而亡。
前后仅一瞬间,云溪只知有人欲袭击自己,自己出手只为擒住此人,逼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为难那块木头,如今又来为难自己,却没想到会将他逼死。
云溪站在白懿箫身后,呆愣片刻,一阵冷风刮过,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直欲作呕。身后传来一个漠然的男声,“这些人为何一直找你麻烦?”
云溪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抬眸看向眼前不再一脸玩世不恭的白懿箫,不解问道:“一直?”
“昨日便是我救你回来,那些人下了迷神香欲对你不利。”白懿箫面色阴沉,从怀中取出一节手指粗的香,扔给云溪。
“所以我才醒来就在风吟阁?”云溪恍然,伸手接过白懿箫扔来的迷香,背上冷汗冒起,心中极是后怕,若是白懿箫未及时出现,自己只怕已遭了这些人毒手。云溪心中对这些阴损的江湖手段极唾弃,眉宇间不免生出嫌厌,本能想将之扔下,却又觉这东西将来也许可助她查到这伙人的身份目的。她抬眸瞟了眼一旁立着的白懿箫,想他应不会收藏此类伤风败俗的物品,便索性将其放入自己袖兜中。
白懿箫低头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淡淡地说道:“我还未问你,为何会受伤,如今看来也与这些人有关。”
云溪蓦然想起那个躺在床榻上,自己惹祸害得其受伤性命垂危的那个男子,左手不经意地轻轻绞着刚刚打斗时散落的长发,低头沉默不言。
“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这些人均是仙族,我不知你是否触犯了天条才使这些人为难你。”白懿箫转身拾起地上酒坛,揭开封条仰头喝了一口,轻哈了口气,明眸幽亮望着云溪,继续说道:“这些人可是与你用去的雪灵芝有关?”
云溪猛然抬头,瞪大双眸惊讶的问道:“你知道了?”
“我已感到西南五行异常,寒气甚重,寒冰阵一起,我便知是为雪灵芝辅阵,我不想知你将雪灵芝用于何人身上,但你既已用,我也再没有大闹张府的必要。”白懿箫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声音却还云淡风轻。
随后转身低头看着云溪说道:“既在张府施阵,你已无处可去,在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便跟在我身边罢。”
云溪听他欲将自己留在身边,又想到每日须得向苍羽报信,不由干笑两声,敷衍道:“不、不用,我自己小心点就可以了。”
“雪灵芝已失,我白懿箫不是那种会将时间浪费在找麻烦上的妖,我已说过不会再去找张府的麻烦,我知道这些小仙不是你对手,只是如今你身上有伤,实在不宜冒险独行,我答应你一旦寒冰阵结束,我就放你回去,这回总要听我的。”白懿箫面上虽是淡然,眉间却似有一股怒气,语气中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苦涩。
“我当日从你那里取得雪灵芝,不知你是要救人,不然、不然我会帮你——”云溪低头,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轻,竟似是在呢喃。
“我还有时间,会去寻更好的冰寒之物。”白懿箫匆匆打断云溪的话,语气中仿佛有一丝不忍。
云溪听得出他声中寂寥,沉默片刻,面色一沉,淡淡说道:“我身上流着神农氏的血,五千年修为难道还抵不过一株雪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