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先去看了一旁屋内的苍羽,坐在床侧拿起苍羽手腕,查看其脉象,只道苍羽虽面色苍白,却无性命之危,身上伤口也已被包扎好,不过这伤势只怕一时半会无法动弹,云溪心中愧疚,心想若不是自己,苍羽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大师父,待你痊愈,云溪定会事事依你,只盼你快些好……”
云溪缓缓站起,将苍羽棉被往上又盖了盖便掩门离去。
待到那黑衣男子房门前,云溪并未感应到有任何□□的气息,只觉此次男子的灵息便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推门而入,见那男子静静躺在床上,云溪行至床前,轻轻坐在床边,看着男子在睡梦中终于舒展的眉,面容也不似醒着那般清冷不易近人,脸上也许是大伤未愈也许是本来如此,总之莹白如玉,若不是初见时便一脸冷肃默然,这白玉般的肤色倒似个姑娘,想着云溪便笑出声来。
男子仿佛被笑声惊扰,横眉轻拧,缓缓睁开眼,见到床前的女子本欲坐起身,身子刚离开床便咳了几声,又倒了下去。
云溪看到男子已醒,慌忙起身为其倒了杯凉茶,又扶起男子,将茶碗递到男子唇边,男子伸手将茶碗接过,兀自喝了几口,便欲放在一旁,云溪见状赶忙将茶碗接回,放回桌上,转身坐回男子床侧,笑道:“你刚醒,身上又有伤,别逞强起来了。”
男子仿佛未听到云溪的话一般,仍挣扎着要下床,云溪见状便将男子按回床上,佯怒道:“都和你说了别起来,你要什么便和我说,我递给你,你这人醒着当真不如睡着时可爱。”
黑衣男子本欲再起,蓦地听到云溪的话,动作一顿,脸色仿佛有点微红,说道:“可、可爱?”
云溪看到男子微窘的样子,随即破颜一笑。
黑衣男子看到云溪明朗嫣然的一笑,心中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动,但只一瞬,男子便又回复冷肃的面容,只是不再试图起身,靠在床上问道:“我是否见过你?”
云溪听到男子的问话后,皱着鼻子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这人真是怪,三日前你我还并肩作战,这才过了三日,你便将我忘了。”
男子听后,右手扶额,仿佛在思索着记忆,随即抬头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云溪,过了片刻仿佛想起了什么,便语气温和的问道:“当日是姑娘救了在下?”
云溪本欲将绣枕再往上抬一抬,好让男子靠着舒服些,听后却手上动作一顿,有些心虚,低声说道:“是我害了你。”
男子想到几日前便是眼前的女子将未央夺走,导致荒海灵力暴涨,激起男子体内火灵,若无人相助,自己被吞噬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男子便不欲多言。
云溪感到气氛有些微尴尬,便干笑两声,问道:“神君可否告知名号?”
男子冷目瞥了一眼,略一犹豫,道:“穆轩。”
“穆轩?我叫你小穆可好?”
男子眉头皱的更深,云溪嬉笑道:“你我位分品阶皆为神君,如今又在人间,便不要拘泥礼数了,我觉得穆轩太拗口了——对了,我叫云溪。”
“你叫云溪?”名为穆轩的男子神色有些异样,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又回归静默。
穆轩见她侧头疑惑地盯着自己,不愿再在此事上与她多加争辩,便岔开话题,问道:“我只记得那晚我体内灵力反噬,后来如何了?”
云溪想来此人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隐瞒,便将那日穆轩昏倒,为救其命用去雪灵芝,苍羽为其施阵三日,阵毕后又丧失神智等事一一告知,穆轩听后神色依然淡漠,云溪起身倒了杯凉茶饮尽,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当时马上就要被体内灵力吞噬了,连雪灵芝和寒冰阵都救不了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得如此强大的火灵。”
穆轩眼中亦是疑惑,自言道:“我从未发作如此强烈,只怕与荒海相激有关——”随后仰首注视着云溪,问道:“神君、呃——云溪姑娘可否告知,我是如何停下的?”
“我也不知,你幻化的黑龙双眼血红,面目狰狞直奔我而来,在离我不到三寸之处,我只知白光一现,什么也看不清,待四周重归黑暗,黑龙便消失了,四周的火灵也散了。”
顿了一顿,面色凝重道:“此事以后再说,到时我再慢慢与你解释,你我当务之急是要离开此处。”
穆轩仿佛是在审视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随即闭目,片刻后,睁开双眼,答道:“好。”
青州西郊。
“小穆,你还未说,那日你在青州找什么?”云溪在前面蹦蹦跳跳,仿佛此番出来不是逃婚而是游玩。
云溪见身后男子并未回答,从青州走至西郊一直都是云溪如莺雀般说个不停,他即使回答也都是“嗯”“哦”种种,便也见怪不怪,蓦地云溪转过身来,却并未停住脚步,继续追问道:“还有那些蒙面人,后来有一日他们又来偷袭,被我打退以后,至今并未再来过,这些人是谁?”
云溪边说着边手里比划着拳打脚踢,脸上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穆轩虽未答话,眼角却有一丝隐约的笑意,眼神瞟到云溪脚边有一块小山石,便出声说道:“你、小心脚下。”
因是穆轩极少开口说话,虽然只有五个字,夹杂在云溪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却显得极为难得,云溪虽是听到此劝告,却未来得及反应,脚步并未停下,一个踉跄,仍是险些被绊了一个跟头,然而云溪自幼便不是稳重的女子,应对此类事件已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左脚向后一顿,便停下了身体向后倾倒的趋势,随即收住脚步。
穆轩本欲伸出拉住少女的右手,停在半空,云溪转过身后,便不自然的收回到身侧。
这一幕,云溪并未知觉,只是转过身又向前走去,嘴中依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穆,我们离开青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为何要向西行?”
身后冷漠的男子一反常态的答道:“耽误这几日,我此番所寻已向西去了。”
“只是小穆你身子还未大好,而且人间浊气甚重,不能腾云,我只盼大师父可以晚一点醒,否则他若解开了仙侍的缚仙绳,你我只怕还是会被抓回去。”云溪撇撇嘴说道。
“你口中所说,可是那位被我所伤的仙君?”穆轩眼神中有一瞬间担忧无助,一晃而过。
“你不必自责,当时你神识已不受心念控制,大师父虽是受了些内伤,却无大碍,他可是我巫咸国除了大、呃,除了帝君修为最高的仙君了。”云溪当日自报称号,却发觉穆轩并未意识到自己乃是巫咸国帝姬,想到此人繁文缛节遵守的甚是严格,只怕若是告知自己真实身份,相处起来会不自在的多,便不再多言相告。
此时天已将晚,出城的路人到此,因是山路难行,均是赶着马车驴车,像云溪二人步行的已不可见,云溪想着左右是不能快行了,不如当做游山玩水,若总是抱着逃婚的心思,总是焦虑的,过不多时便会郁郁,那可真不是云某人的作为。只是这青州是回不去了,如何将修为幻化的灵药交给白狐狸倒是个问题。
行到一处山间拐角,一淡绿身影从山石中缓缓走出,嘴中还不满的念着:“云姑娘,好歹你也是有工夫内里在身上的,怎的走的如此慢,让馨儿在此地好等啊。”
待看清眼前绿影正是风吟阁伺候自己的小丫鬟,云溪一脸震惊目瞪口呆的叫道:“馨儿!你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