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世界（二）

　　秦风在还没被抓之前，帮康心祺已经搞定了去大陆的手续。所以在到达苏城之后，康心祺便顺理成章地成了苏城的市民，并且会在苏城大学完成她的学业。在同苏晓菲一起呆在香港那些天里，秦风将自己在香港的经历都说给了苏晓菲听，在这样的时候，也只有苏晓菲这样聪明而又安静的女人，才能成为秦风的聆听者了。自然而然的，秦风也将安置康心祺的想法告诉了苏晓菲——不过，秦风却没有告诉他胡雪明已经死去的消息。

　　有些事情，秦风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苏北辰在苏晓菲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她，所以她更能感同身受康心祺的处境。苏晓菲只比康心祺大几岁，却很能够替他人着想，所以她便让康心祺先住在了她的家里。反正苏晓菲的家足够大，平时也没什么人，如今住下了康心祺，一方面家里也有点生气，另一方面，她也能帮着这个女孩走出逆境。

　　学校方面，岳青青已经帮着苏晓菲请了一个月的假期，所以苏晓菲也可以安心地在家里休息一小段时间，顺便也练练生疏的厨艺：这个爱好，貌似是从认识了秦风之后开始养成的吧。

　　厨房间的水壶里烧开了，苏晓菲拿了一个玻璃茶杯放在了水池旁的台面上，然后倒了半杯开水。就在她将水壶放回插座上时，玻璃茶杯却发出了一丝声响。

　　“咔咔”清脆的声音传来，玻璃茶杯竟然裂开了，紧接着热水便从缝隙里流了出来，从台面上流到了地上。苏晓菲看到玻璃杯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打扫，而是去客厅包里拿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秦风。可是在双手握着手机的时候，她又犹豫了好久，终究是没有拨通号码，而是将手机又放了回去，一个人将玻璃和水渍清理干净。

　　他现在，安全吗？苏晓菲望着垃圾桶里的玻璃残渣入神地想着。

　　······

　　时间：与此同时；

　　地点：深圳某安全营地；

　　马仁松扶着自己的下巴醒了过来，现在的他连说句话都不行，心里面把秦风骂了个半死，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差点下巴脱臼。不过他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下巴旁边也肿了一大块，所以还在吊着点滴。此刻的马仁松，正躺在一间大帐篷里。

　　就在他醒过来没多久，曹飞就风风火火掀开了帐篷的挡布走了进来。曹飞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边的眼睛便面用医用胶带胶带裹着一块纱布，头上也缠着绷带，就连手上貌似都骨折打上了石膏。曹飞一屁股坐到了马仁松旁边，然后用他漏风的牙齿说道：“群峰还素跑了啊（秦风还是跑了啊）？”

　　马仁松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旁边的小护士倒是先开了口，“马局长的下巴受了伤，暂时不能说话。”

　　“算了算了，你就用眨眼闭眼告诉我情况好了。”曹飞艰难地发着音说道。

　　马仁松继续白了一眼，曹飞就当他答应了，然后说道：“他不素（是）都被药物搞得快层白瓷（成白痴）了，怎么还能将你打层（成）纵桑（重伤）？你素不素（是不是）故意的？”

　　马仁松依旧白了他一眼。

　　“好好，我就当你没有放髓（水）。那你是否知道是什么人组资（组织）了那么多人冲击我们的大厦？”

　　马仁松干脆转过身子不再理睬曹飞了。反正都说不了话，简直就是鸡同鸭讲，还不如休息休息早点将伤养好。曹飞还在自顾自地问着，马仁松都已经传来了轻微的打鼾声了。

　　见此情景的曹飞，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憋着火走出了帐篷。帐篷外，是某连队的驻扎营地。曹飞看见旁边有一个铁桶，心中的怒火正好没处发泄，走上前就是一脚，结果没想到的是，那桶里竟然是半桶已经风干的水泥。曹飞这一脚疼得自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了”。

　　躺在床上的马仁松，心里却并不安静，他现在唯一的赌注就在秦风了，能不能抓到杀害胡雪明的凶手，能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马仁松不知道。

　　······

　　地点：南海东沙群岛，一处孤岛上；

　　果然，按照爱丽丝所讲，丹尼尔在今天上午的时候乘着一艘快艇和石勇一起登陆了这个小岛。当秦风和丹尼尔以及石勇三个人坐在木屋里的时候，秦风心里在压抑着愤怒。

　　眼前这个人，就是让麦芃死掉的凶手，也是苏城爆炸案的元凶，也间接害死了陆凯，可是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康心祺，并且击杀了两名骑士，虽然并没有能够救到胡雪明。

　　秦风看不透丹尼尔，所以心中对他心存芥蒂。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决定要帮助我们？”丹尼尔开门见山地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有条件。”秦风道。

　　“讲。”

　　“我要所有黑云、圣督教的资料，以及你潜伏在国安内部人员的资料。是‘所有’，不是伪造的和网上那些充斥着阴谋论幻想的电子垃圾。”秦风加重了语气道。

　　丹尼尔沉思着，似乎预料到秦风会这么说，“你胃口不嫌太大吗？而且，就算给你这些资料你又能怎样？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国安的特工了，按照我的推测，恐怕你现在弄不好还是个通缉犯，全国通缉犯！”

　　“我知道，但是我熟悉国安的一切运作规律。所以，我想要知道国安的内鬼是谁。”秦风加重了“内鬼”两个字的语气道。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丹尼尔微笑着道。

　　秦风摇了摇头，却以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道：“No，我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于你们部门的内鬼知道得并不多，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曹飞的小秘密。”

　　“曹飞？他？！”秦风有些不可置信地道。

　　“不仅是他，这件事情，还和苏北辰有关系。”

　　“什么？！”秦风再次吃惊地道。

　　“大概是二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圣督教的第十二骑士的时候，我大概听说过香港这些事情。那时候，也就是所谓‘巨石骑士’的我，我的名字，叫做丹尼尔·K·雷科曼。这是圣督教赐予我的名字，讽刺的是，我现在却用这个名字在反抗着他们的暴行。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和你讲些其他的。说回苏北辰和曹飞，连同胡雪明、沈文舒等人，他们都是同一批进入国安的特选人才，是当时被认为是将来国安栋梁的人选。

　　“不过，当时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安副局长，也就是掌权者潜力最大的，是苏北辰，而不是其他人。苏北辰的任务能力以及科研创造能力，简直像怪物一样，这样的人，估计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不会出一个。但是幸运的是，国安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按照任务累计的功勋值以及对个人综合能力、忠诚考核的结果，苏北辰当时只要再完成一个大型科研项目或者是执行完一个中型任务，便可以顺利晋级副局长之位。

　　“于是，他选择了护送一艘物资货轮去往古巴，当时随行的有一批高素质的医疗人员，也是要去古巴帮助当地群众的。然而，这艘船在海上开到一半的时候，失去了联络，等到国安的特别搜查小队再次找到这艘船的时候，只找到了一艘‘鬼船’，那上面，所有的物资都不见了，所有的船员包括医疗人员在内全被人杀死在船上。当时的搜查小队在船上看到那些腐烂的尸体的时候，一个个都吐了。这些尸体中，却唯独少了苏北辰。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苏北辰死了，可能被抛进了大海，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大陆，不过蓬头垢面，浑身水肿，营养不良，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于是他便成为了杀害船员和医疗人员以及使贵重物资失踪的重要嫌疑人。国安内部的审讯人员，对苏北辰进行了为期三天三夜的拷问，他们把所有的刑法都用了上去，可是一无所获，苏北辰的记忆一片空白。于是，有人偷偷用催眠的方法，将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伪造记忆植入了他的潜意识里，从而让他做出了一份‘杀害一船船员以及向敌国泄漏物资’的叛国罪名口供记录，并且想让他在上面签字。

　　“不过，就在他要签字的时候，胡雪明却想着办法将他带出了国安，送到了一艘开往大不列颠的偷渡轮船上。在之后的时间里，苏北辰在大不列颠隐姓埋名，不仅成功洗掉了自己偷渡的身份，还被一位家世显赫的女子看上做了她的丈夫。我并不知道苏北辰是否真心喜欢那个大不列颠女人，不过他们还是生下来了一个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中文名字叫做苏杰。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晓一二了，他在大不列颠开设了一家民营高科技公司，发明改造的一些列项目都具有深远影响。

　　“不过，军情处的人，还是将他列在了危险人物名单上，常请他去喝茶也是常事。后来，他的妻子，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让军情处的人不再找他麻烦，从那之后苏北辰才算是真正的得到了自由，但是代价就是，成为大不列颠的人。而在此期间，天朝的相关部门，已经将苏北辰列为了红色通缉对象，并且终身不得回国，一旦踏上天朝的土地，就会遭到逮捕并以叛国罪执行枪决。

　　“上一次苏北辰回国，大概是多方势力斡旋之后妥协的结果，不然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机会回到祖国。”丹尼尔陈述着。

　　“那么关于曹飞的事情呢？”秦风已经有些吃惊地继续问道。

　　苏北辰的事情，或者说苏北辰的资料，在国安内部都算是一个不能提及的范围。就连胡雪明，都没怎么和秦风说过。因为从小就接受胡雪明的训练，所以秦风也并不太了解苏北辰的事迹，但是从这几年的经历来看，苏北辰称之为天才一点都不过分。不仅仅是超强的个人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提出的各种超前的军事构想、战争武器等等。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国安内部流传着的是叛国贼的传闻。

　　“据我所知，曹飞是圣督教安插在天朝的一枚棋子，是圣督教想要入侵统治天朝的一步大棋。不过，曹飞这个人心眼也很多，他选择接受圣督教的指使，很大程度上也是在谋求一种合作。因为，曹飞的野心很大，譬如他和苏城顾家的人渊源很深，而顾云怡，本来是应该按照约定嫁给另外一个和曹飞有关系的大家族中的长子，成为权利联姻的牺牲品的，然而苏北辰却正巧出现在了苏城，也许这是曹飞对他憎恨的一个原因？这个我不得而知。

　　“而想要弄死苏北辰的，正是曹飞，是他向圣督教提出的一个要求。可惜的是，圣督教的人虽然出了力，但是在天朝，圣督教的手还没法伸得太深。天朝的人，没什么信仰，圣督教没法渗透太深。所以当曹飞自以为赶走了苏北辰自己就能上位的时候，却没想到的是，当上了副局长的，是胡雪明。

　　“胡雪明这一当，便是十多年，而曹飞竟然被安排去当了一个挂名的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局长。再加上千禧年，我们黑云对圣督教一次强力反攻，使得整个圣督教的主要力量遭受重创，才使得曹飞安静了这么多年。不过，现在圣督教应该已经恢复了实力，而天朝这一块大肥肉，圣督教自然是要吃下的——如果吃不下，那就借着其他大国的手来剿杀就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曹飞故技重施，暴露老胡的位置，并且让圣督教的人杀死了他？”秦风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你猜得没错，正是这样。”丹尼尔咧着嘴道。

　　“那照你这么说，马仁松岂不是下一个要除掉的人？”秦风问道。

　　“如果我是曹飞，而且这时候马仁松故意放走了你，那么这个时候将马仁松杀死，然后全说是你做的，岂不是一石二鸟？”

　　秦风一下子醍醐灌顶，仿佛是从一个巨大的阴谋中终于脱身出来，站在了局外看透了这一盘棋一般，然后他问道：“我要回去救他。”

　　“不，你根本来不及。”丹尼尔忽然冷峻地看着秦风说道。

　　“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吗？”秦风握紧双拳道。

　　“不，我的意思是——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弯子，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曹飞？”

　　秦风眼前一亮，他明白了丹尼尔的意思：是的，这个时候分秒必争，与其浪费时间去救马仁松，不如第一时间找到曹飞，这样一来，就算马仁松被杀，那么秦风也不会被扣上杀死马仁松的罪名，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去杀死两名副局长的；而且，按照秦风的手段，他足以让曹飞永生难忘。

　　当然，最后一点，秦风大概也能猜得出来，那就是丹尼尔是想让秦风回去和心爱的人道别。丹尼尔知道，秦风既然愿意坐下来和他们谈，那就意味着，秦风是铁了心要反抗圣督教了。

　　而反抗世界第一宗教，丹尼尔都已经干了这么多年，加入一个秦风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是你的两部手机，可以让你接入国安的内部网络，然后你就能知道曹飞在哪里了。我知道，你有一个黑客朋友，他应该能帮到你的。”丹尼尔将两部手机归还给秦风道。

　　秦风接过那两部手机，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然后秦风问了临走前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从圣督教出来背叛他们？”

　　丹尼尔的语气一下子苍凉了许多，只是尽力在压制着情绪说道：“我爱上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但是‘那个人’要我亲手杀了她表示我作为骑士对他的忠心。”

　　“结果呢？”

　　“我杀了她，‘那个人’继续让我杀掉她的父母还有她最爱的一条柯基（注1）。他说，都已经杀了别人的女儿了，就不要让别人父母伤心，顺道一起送他们去团聚吧。”

　　注1：柯基犬，小型犬种，四肢短小，不同于泰迪的神经质，性格相当稳健，外形也相当可爱有趣，英国王室最爱的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