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女谋情 第16章 外心
作者:绫罗饮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二楼闹了那么一出,动静不小。徐泽似有所察觉,他为人谨慎,头一件事儿,就是先窥一眼太子殿下的反应。徐谨正和那琳琅斋的掌柜斗茶,时而品茶行令,时而高谈阔论,对楼上的动静全然不察。徐泽便轻手轻脚的从雅间里出来,唤来一个伙计问道:“楼上出了什么事儿。”

  那伙计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才是琳琅斋真正的主子,一五一十的将楼上发生之事一一转述。

  听到那小丫头手里拿着的是本春宫便有些忍俊不禁了,后又听说她张口便坑了琵琶夫人五千两银子,徐泽的面上就再也崩不住了,细长的眼角笑的直眯成一条缝去,心道果然没看错那丫头,确与旁人不同。

  “爷,您说这五千两咱们是要还是不要啊,若为了此事,得罪了北渊侯府……”

  “要,为何不要。”徐泽素来沉稳多疑,轻易不表露出自己的心思,可此刻他的眉眼皆是不羁与傲气:“你们大胆去做,北渊侯府看着显赫,实则外强中干,再说不是还有沈府那群人挡在前面招仇恨嘛!怨也怨不到咱们头上。”

  商人重利,听主子说这钱能赚,必须赚,那小伙计心里也高新坏了,福了个礼立时就想跑上楼去,给那女掌柜递个信儿。

  “诶,你等等。”

  那小伙计又麻利的跑了回来:“爷,您吩咐。”

  “你说方才沈氏还看中了什么?”

  “上个月淘来的尖货,宜兴的供春壶。”

  徐泽掂量了掂量,也不过是几百两的东西,便道:“等琵琶夫人走后,做个顺水人情送到沈府,说夫人与小姐今日在咱们琳琅斋受惊了,咱们一点心意,权当压惊之礼。”

  那小伙计惊的张了张嘴,他们这位主子可从来都不是个大方的主,什么时候这么豪气了,几百两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办!”徐泽又催了一边,那小伙计才醍醐灌顶般醒了过来,一路小跑的上了楼。

  徐泽整了整袖子,暗叹这小子真是浅底盘子,目光短浅,也就做到伙计而已,想再往上升一升却是不能了。

  他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沈家,固然是因为瞧那个小丫头顺眼,但更重要的是沈家为他所赚何止百两千两,北渊候府家大业大花销也大,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五千两的闲钱,只能私底下贱卖抵押一些古玩玉器,转了一圈,便又便宜了他们琳琅斋。

  。

  果不其然,琵琶夫人根本拿不出那五千两银子。

  可她的婢女方才好大的口气,一边显摆北渊候府富可敌国,这样的物件数不胜数,一边又暗示他们家夫人如何如何得宠,是老侯爷的心头肉。

  此刻砚台砸也砸了,大话说也说了,脾气闹也闹了,这钱琵琶夫人要是掏不出来,那可就是打脸了。

  沈二太太虽然看不上琵琶夫人这番做派,不愿与之为伍,但也不是落井下石,攀高踩低之人。如今琵琶夫人办了这么大的难堪,她也不奚落与她,只是带着沈家姐妹速速离去,不愿淌这浑水罢了。

  这人品性情如何,高下立见。

  沈家二太太走的急,那件上好的紫砂壶并没有带走,回想起来还有些可惜,谁曾想,那琳琅斋的女掌柜竟是个极有眼色的,隔了两日,又派了人把这紫砂壶送上府里来,分文不取,只说是压惊之礼,以结善缘。

  沈清荷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更何况自己是这场热闹的直接参与者,更免不了俗套,想知道后事的发展,便央着吉祥去打听。

  一分钱还难倒英雄汉呢,更何况是五千两之巨。

  琵琶夫人与赵姨娘都是贫贱出身,根本没有体己的嫁妆,所以仪仗的也不过是近几年得宠,搜刮来的一些家私罢了。赵姨娘好歹还管着阖家的用度,能撇的油水还多一点,琵琶夫人就不一样了,她上有当家主母,下有不省心的儿子,进项不多,还处处都是花钱的黑洞。能拿出几百两就已经不错了,这五千两是万万没有的。

  可琳琅斋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背后的主子都发了话,便是王八咬秤砣,铁了心了!

  沈家女眷一走,就蹭蹭冒出来六七个壮汉,围成一排把琳琅斋的大门堵得死死的,两位掌柜也变了脸色,冷哼道,如果琵琶夫人想赖债,那就顺天府尹见,他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不怕走官场。

  这事儿要真是捅到顺天府尹,那北渊侯府的脸面也就不用要了!

  琵琶夫人在那种阵势之下乱了阵脚,竟然半推半就的签下了一张白条。隔天,琳琅斋就拿着白天到北渊候府要债,北渊候方知此事,气的当场就背过气来,幸好郎中来的及时,开了两副中药就缓过劲来了。

  北渊候府缓过劲来,第一个处置的就是琵琶夫人,老侯爷正在气头上,又是祭出家法喊打喊杀,又是厌弃她要把她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去,最后拗不过琵琶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竟又有些心软了,最后只雷声大雨点小的罚了个禁足。

  沈清荷原也没指望这么点事儿能真让琵琶夫人伤筋动骨,能有这般结果,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了。

  。

  午后,沈清荷与姐姐在庭院里小坐,左手里拿着糕饼,右手里执着书简。

  这书简是王大儒刚布置的功课,除了圣人言,今日有多了些晦涩难懂的史书传记。

  其实闺阁女子的西席多传授些浅显诗词,以培养气质为主,日后与夫婿风花雪月为辅。像王大儒这种直接派一些史书传记,让她们自己啃的,那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沈清荷私底下觉得,并非是王大儒独辟蹊径有独到见解,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教导闺中女儿,他的学生不是王侯贵族,便是学富五车的寒门士子,为的是科举入仕,通达诸侯,像沈家姐妹这种单纯心思的并不多。

  虽是胡乱传授,倒也歪打正着。

  沈清荷两世为人,心思复杂,此时让她读那些儒家圣贤之言,只觉得虚伪老道,反倒是看看这些古往今来的传奇人物,风物乡俗,更有闲趣,且不知不觉中被那些古人的心性感染,戾气渐消,待人处事也愈加圆润。

  盈兰虽不喜这些,但素来听话,夫子说让看什么她便看什么,倒也不多深究其中之意。王大儒的眼光自是不俗,挑来的书简也多有益处,看的多了,便渐渐能体味一二。

  苦就苦了伴读的吉祥。

  给嫡小姐当伴读原本是个美差,能识文断字的丫鬟,若是到了婚配的年纪,说出去,也比寻常丫鬟高上好几层呢。平安喜乐倒也罢了,外屋那个阿媚削尖了脑袋想顶了这差事,最后落在了吉祥的头上,那也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典了,偏她是个不领情的,脑袋笨的像块榆木,写字背书她不行,犯困打诨倒是一等一的。

  “小姐小姐,你说咱们冤不冤,巴巴的捧了紫砂壶给王夫子,本想着能得个好,谁知却换来这么重的课业,这几摞子书呢,垒的像小山一样,也不知道几辈子能看得完。”

  吉祥那一副期期艾艾的委屈样,惹得沈清荷翻了个白眼。

  “那王老头清高的很,你若一巴结他,他转眼便给你便宜,那与之前的韩夫子有什么区别。如今这样,课业更重些,才显得他兢兢业业,不负传道授业解惑之重任。”

  沈盈兰浅笑着点头,妹妹年纪虽小,却从来看的透。

  沈清荷正看到精彩处,伸手在点心盘子里摸了好几遍,才知道盘子里已是空了。

  “吉祥,再去拿一叠豇豆糕来。”

  沈盈兰啪的打在妹妹的手背上,佯装着嗔怒的训斥道:“已吃了六七块了,没见过像你这么琼吞虎咽的,也不怕腻着自己了,快别吃了。”

  吉祥捂着嘴嗤嗤的笑了两声,做了个鬼脸,方报了刚才那白眼之仇。

  沈清荷悻悻的耸了耸肩鼻尖,长姐越发凌厉了,与前些日子大不一样。

  “吉祥你去端盆清水给这毛猴洗洗手,回来的时候把平安喜乐叫进来。”

  吉祥知道大小姐这是要问话了,便收了顽皮劲儿,老老实实的去办了。

  待了一会,便领着平安喜乐进来。

  这两个丫头,刚进沈府的时候还是南面水患的难民,一个两个都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如今也将养的有模有样,愈发水灵可人了。

  只是毕竟是庄稼户里的闺女,性子拘谨。

  平安、喜乐平日里与吉祥亲近些,若是吉祥在倒还能松口气,只是吉祥这会另有任务,要看住阿媚阿娇莫让她们闹出什么幺蛾子,是以不在屋中,平安喜乐便有些惴惴,局促的盯着脚尖子,简直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不用这么拘手拘脚的,你们两人是我挑的人,性子老实本分,即便是拙了几分,也是无心之失,不当紧的。”沈盈兰微笑着安抚道。

  平安喜乐听出大小姐这话里的意思,是暗指她们两人是自己人,小姐们用着也放心,脸色便好看了很多,肩膀略松了松。

  “只是这做下人,也不能光长着手蛮干,还要长着耳朵听,长着眼睛看。昨日,我和三小姐出门去了,咱们院子里都有些什么动静,你们可听见了?看见了?”

  昨日大小姐和三小姐陪着二房太太去了琳琅斋,后又逛了西市的水粉铺子,成衣铺子,平安喜乐只在院中哪儿也没去,若说能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便也全是这院子里的光景。

  两人同时呆了呆,互看了一眼。

  “有什么便说什么罢,吉祥在外面看着,出不了乱子。”沈清荷略展平了衣角,淡淡的添了一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吉祥在防着谁,那小姐们想知道的东西便在谁身上了!

  平安挪了挪步子,慢吞吞的说道:“奴婢,奴婢见阿娇往小姐的房里来的一回,瞧那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奴婢便问了一句,她回说上次打扫屋子的时候丢了枚鎏金耳坠子,是以前在柏哥儿房里时上面赏的,金贵的很。”

  沈清荷声音发冷:“这便是赵姨娘调-教出来的人吗?找东西竟找到主子房里了,亏的那些匣子的钥匙都在吉祥手里,不然谁丢了东西还真不好说。”

  沈盈兰叹了口气,语气放缓道:“虽然是个不规矩的,但偷东西,她怕是还没有这个胆子。”

  沈清荷不愿与长姐斗嘴,但心中还是不平,她方才那些话,虽不中亦不远。

  “奴婢也有事要禀。”喜乐见状,也按耐不住了。

  阿娇阿媚是东院里的老人,进府也有三四年了,端着架子拿乔也是有的。平安和喜乐都比阿娇阿媚小上几岁,又没有吉祥那么得宠,能跟在小姐身边,故而常常受挤兑。

  此刻在小姐面前打打小报告,既能卖个好给小姐,又能出口恶气,心里痛快的很,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日,吉祥姐姐本是吩咐了我打扫外院,特别是大门口那一片地儿,阿媚姐姐却软磨硬泡的和我换了差事,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她平日里最不喜那地方,往池子亭子边走的倒是勤,今日怎么改性了……”

  喜乐有些不安的缩了缩身子,言语中带着惶恐,支支吾吾的说道:“谁想到,她她却是在等人……柏哥儿从外面回来,路过咱们院子,竟看见阿媚姐姐在咱们院中哭,当时脸色就变了,两人又搂又抱,我离得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绝不是什么好词了……”

  喜乐脸皮子薄,说到后来脸上竟是红透了。

  沈盈兰脸上难看的很,她们前脚出了府门,后脚这些人就坐不住了,把这西院里弄的乌烟瘴气,竟没有一刻省心的。

  “我知你们两个与阿媚阿娇素来不睦,今日所言,莫不是添油加醋了罢!”

  平安喜乐脸上一白,连连指天发誓。

  “小姐明鉴,我等若有半句虚言,死后愿为五马分尸不得安宁……”

  小丫头片子们也没什么见识,这些诗词都是说书里听来的,沈清荷听了直乐,忙摆手叫她们作罢。

  沈盈兰思忖了片刻,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往后她们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略提点一二,若是不听,往后便不关你们什么事儿了!”

  平安喜乐闻言,如蒙大赦的拜了一拜,退了出去。

  沈清荷心道,长姐心慈,竟然还想着提点一二,若是由她发落,这两个早被撵出去了。

  “唉,我连个三五人的院子都管不好,人心不齐,何以为家。”

  沈清荷见姐姐面有郁色,便扔了那书简,伸着软绵绵肉呼呼的胳膊来抱姐姐的脖子,她周身带着奶香,撒起娇来直教人招架不住。

  “她们心里有鬼,又瞧着西院庙小,长姐何辜!”

  盈兰觉得窝心,原本压在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