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知多少 第五十二章 被都市欲望稀释的乡愁
作者:张弘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恋爱婚姻家庭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前提,夫妻双方在这个所谓的社会细胞里需要分工协作,承担不同侧重点的责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坚强、勤劳能干的女人”或者说“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有一个默默无闻支持她的男人”。对邱艳芬来说,丈夫毕志胜外出挣钱养家,她当然就得承担起养老携幼、经管家责任了。尽管她也有能力出去工作,甚至比一些男人做得会更好,但是传统赋予女人主内的责任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邱艳芬挎着满满的一篮子的“收获”回到家后,就把不同的野菜择干净分别用清水洗净、浸泡上,让丈夫回家吃个新鲜清香。特味是对家乡记忆的载体之一,一直在比较清贫生活环境中长大的邱艳芬,和上一辈们学会了很多粗粮细做、代食物花样翻新做的技巧,活生生地把一些苦涩的山野菜、树叶等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来。过去是因为耕地里正常人工种植出产的东西填不饱人们的肚子,而不得不千方百计地去山坡沟壑寻找一切可以用来食用的植物的根茎叶花果,来作为代食。而现在传承下来的一些野菜的吃法和做法,则演变成了调济生活口味的中高端美味佳肴了,身价备增,尤其是生长在这远离城市、远离污染源的来自山村的野生食品更受青睐。在邱艳芬生活的这片热土上,不仅有各种各样营养丰富的山野菜,还有不少包括几种珍稀品种在内的野生食用菌,每到季节都引来不少客商前来收购。

  女人们私下里常说:”要想拴着男人的心,先要管好男人的胃。“邱艳芬做的最拿手的山野菜就是毕志胜最喜欢吃的麻辣口的凉拌猪毛菜。所以,邱艳芬特意多采集了一些猪毛菜,等明天毕志胜回来烧开水焯熟,然后投凉攥干,加入精盐、蒜沫、味精等。拿手的地方就是邱艳芬炸的调料油,她先把红辣椒用水泡透剁碎再和花椒等香原料一起用来炸调味油,辣椒的香辣与花椒的麻辣两种重味经过激情的碰撞之后,聚变出更加刺激食客味蕾的麻辣鲜香味道。再把它浇到已经加入精盐、味精等调料的猪毛菜上,就可以大口朵颐了,这些从困难时期演变而来的地域性较强的美味佳肴,常常勾起着外出工作家乡人的思乡情怀。

  荞麦面蒸饺也是毕志胜喜欢的家乡美食之一。就在邱艳芬根据自家的条件为丈夫的回来准备着接风洗尘的吃食时,毕志胜已经辞了那家建筑公司的工作,所剩的工资钱也已经顺利地结算到手。毕志胜向老刘和席香卉做了简短的话别,就坐着城市轻轨列车赶往市中心,在汪弦月的电话导引下,上午十点半左右的时候,毕志胜走下城市轻轨列车后,又在马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汪弦月的化妆品商行附近的一座标志性建筑物楼前下车。由于他没来过这里,所以有点分辨不清方向了,也就不知道汪弦月所说的化妆品商行的确切位置,正当毕志胜来回张望、左顾右盼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喂,汪姐,我到工商银行楼下了,你在哪呢?”

  “喂,你说什么?我是你老婆邱艳芬,连家里的电话号你都忘了?”

  毕志胜一听是自己老婆邱艳芬打来的电话,有点不耐烦地说:“找我干嘛?还是村委会选举那点破事吧?我都知道了,但是回去回不去现在定不来。”由于天气晴好光线很足,手机一响毕志胜也没看清电话号,今天又恰好汪弦月约他来这里工作,所以就急切地直呼“汪姐”了。

  “好了,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毕志胜说完就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

  毕志胜刚挂断邱艳芬从家里座机上打来的电话,电话铃声就又急切地响了。他使劲地按下接听键:“我不和你说了吗?我有事!”

  “志胜,和谁说话呢?这么冲。你到了吗?”

  “哎呀!是汪姐啊,我到了。刚才....刚才是我....是我原来工地的一个工友打来的,有点闲事。”毕志胜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其实,他刚想顺口说出是孩子他妈打来的,突然又想起在一起吃饭时曾对汪弦月和小玉说自己还没有成家的事来,就磕磕巴巴地改口了。平时不怎么撒谎的毕志胜说完后,自己也面红耳赤起来了。

  正当他站在工商银行楼前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毕志胜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汪弦月飘然而至。一袭款式新颖的淡紫色套裙着在她身上,恰到好处的把她优美的曲线勾勒出来了,内在气质与得体服饰交相辉映,达到了内在美与外在美的统一。

  此时的毕志胜无论是在精神气质还是在衣着打扮上,都与身处在这个浪漫都市的最中心地段显得格格不入。如果穿越回民国时期,他与汪弦月比起来,一个是拉黄包车的“骆驼祥子”,一个就是高贵典雅的“林徽因"。但是,汪弦月并没有看不起他,因为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她平时就赞赏”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吧,再往前走几步拐一个弯就到我的店了。”汪弦月微笑着看着毕志胜。

  大约走了四五分钟,毕志胜跟着汪弦月先来到正在装修改造过程中的洗浴中心。汪弦月一边与装修工人搭着话,一边对毕志胜说:“这就是你以后要工作的地方,帮我好好打理打理,再有半个月左右就试营业了。”

  “汪姐,你看我能行吗?我这些年在外打工干的都是粗活、体力活,一点管理经验也没有。”毕志胜看着已经装修完的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的接待大厅,心无底气地说。汪弦月笑着对他说:“看把你急的,谁一开始就会啊?所以我让你早点来上班,就是趁着现在装修还没有完事,把你送到我的一个朋友开的一家水疗会馆去实习实习。回来就能上岗了,以后会越来越顺手的。”

  从正在装修待营业的洗浴中心出来,汪弦月领着毕志胜来到化妆品商行属于自己的经理室,她十分热情地招呼毕志胜坐在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又把一个20多岁的店员喊来泡茶,不一会散着浓郁香味的铁观音茶水就端到了毕志胜面前,接着又动作轻盈地把汪弦月专用的、十分精致的玻璃杯里沏上茶。然后很有礼貌的轻轻地把门带上就出去了。

  早上就着咸菜吃了四个馒头的毕志胜早就渴了,也顾不上客气端起不大的墨绿色陶瓷杯一饮而尽。但是他却没有感到解一丁点的渴,就像在烈日炎炎的当口,突然来了一层薄薄的云层飘了一点零星细雨,还没等落到地面就被异常干燥的空气瞬间给吞噬了。渴得已经麻木的他因为洇这么小小的一口水一下子就把他的渴唤醒了,他瞥了一眼沏茶的壶,没好意思自己去再续一杯水。显然他离品茶的层次还有相当的距离,品茶玩的是身价、品位和高雅的情调,更多的体现一种精神层面的需要。而现在对毕志胜来说,最重要的是解渴,是迫不及待地解决最基本的需要,他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地来小口细品闻香。

  “我想起来了,你们内蒙古人平时喜欢喝红茶,我去给你泡一杯。”汪弦月说完起身走到一个卷柜前,打开后拿出一个较大号的不锈钢保温杯,然后往里放点大红袍茶,又接上开水放到毕志胜面前。汪弦月刚才看见毕志胜喝茶的样子就一下子明白了,她看见过农民工渴了的时候往往是接一缸子自来水就大口大口地灌进肚子里,有点干脆直接低下头用嘴含住自来水嘴子就喝。所以,她为了让他既解渴又要顾及他的面子,才以来自他家乡喜好喝红茶为理由换了一杯足以让他解渴的杯子。

  稍微凉了一会,毕志胜就端起来喝,等喝到下半杯时才缓解一点口喉里的旱情。这才觉得这种红茶水的颜色虽然和平时在老家时喝的差不多,但是味道却是格外的好,有一种厚郁的香甜。他只是觉得好喝,哪里知道这悬殊的价格差异,在此之前他喝过的茶不过是十几元、二十几元一斤的花茶或红茶,根本没喝着数百元、数千元一斤的奢侈茶。从家乡出来打工后,就连这十几元一斤的最低档的茶叶也省略了,夏天直接喝自来水,天冷时喝点白开水。现实就是这样,需要是有先后次序的,解渴永远比品茶重要!

  现在,对毕志胜来说,邱艳芬就是经济实惠的大众化茶水或干脆就是白开水,是用来解渴的。而汪弦月则是相对高端的香茗,在洽谈生意,或亲朋好友叙旧,或自己一个人闲情逸致时,用来轻言细品兼具解渴的。